鬼門關後黃泉路,遍地殘花碎屍,血淌一地。
這條路本是亡魂通達地府之路,而今亡魂不再,卻是留存生人在此。冥界之地,灑了生人熱血,這與輪迴不符,更與天道不合,好似這凡界與冥界顛倒了次序一般!
「有沒有什麼事?」
見霍然眉心仙瞳神光灼灼,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凰曦禎還以為他傷勢過重,當即將自己剩餘不多的法力渡入其體,為其修復一身傷。
一旁的如空天生異稟,有諸多常人根本不能想像的神異,他緊緊握着霍然不如過去那般溫熱的大手,細聲道:「師父不怕,有如空在這,誰都不要想傷害你!」
稚子童言天真的緊,但讓人聽着卻是無比溫暖。霍然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的奔騰不息的血氣,蹲下身扶着如空的肩膀,淡笑道:「如空長大了,知道保護師父了。不過師父並不是怕他,而是覺得此時不應該與他遭遇!」
「發生什麼事了?」
看着這一對師徒,凰曦禎一頭霧水,不過她卻是明白了霍然的傷並無大礙,當即問道:「是誰要來了嗎?」
霍然點點頭,起身目視來時的路,輕聲說道:「是夔牛族的大聖,伏丘。」
「伏丘來了?」聽到霍然說來人居然是伏丘,凰曦禎大驚失色,俏臉發白。
夔牛族的伏丘雖老邁不堪,血氣枯敗,更是換過了血,才得以存活至今。但他畢竟是實實在在的大聖,即使而今的手段不可能達到最巔峰的狀態,但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聖王就能匹敵的。
別說自己與霍然此時皆已負傷,就算是全盛時期,也未必能從伏丘手上活命,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可是自己兩人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和一個沒幾年活頭的老不死同歸於盡,這個買賣不是虧大了?
「十年!」
望着來時路的霍然目光灼灼,道:「只要給我十年的時間,我定有能力逆斬他這個快要跌出大聖境的大聖!」
年前,伏丘言稱要在十年之內必斬霍然,世人不知,霍然也有絕對的信心在十年之後擁有斬一位血氣枯敗之大聖的實力!
在滅族行動中,他以殺悟道,走上了與血封嵐類似,卻有不太一樣的路。手染百萬生靈之血,這個過程中他對自身所修習的六種道的體悟呈直線上升!或許這就是七巧玲瓏心最大的妙處所在,只要有心悟道,其悟道的速度將達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渡聖王劫後,他不光鞏固了一身聖王初境的法力,更是向前踏出了一步,只待將聖王中期的功法完成,便能一舉跨入聖王中期。屆時以他功法之玄妙,寶體之強悍,法器之神威,不說在聖王境無敵也差不多了,要斬一位即將跌出大聖境,且血氣枯敗的大聖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可惜時不待人,十年之期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伏丘便已經找上門來。
如果是在鈞天界,那只要他開口,沐家的太清圖隨時都能拿走,即使是九黎教的九黎壺、赫連家的星耀鍾,要借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偏偏這裏是黃泉路,早在來之前他就已經將太清圖放回了沐家重地,畢竟他霍然的命再重要,也比不上整個沐家!
全盛時期之下,他即使不敵,也能依靠射日神弓之利與伏丘周旋一翻,可剛才他為了要將所有人留下,同射九枝滅神箭,消耗過甚之下,他哪裏還拉的開神弓?單憑還只是聖王器的玄黃寶塔,又哪裏擋得住一位大聖?
這裏是有一件帝器,而且還是真正的帝器,只不過鳳翎天刀神威早已不再,而今也就是鋒利之器而已,單論威力而言,未必能超玄黃寶塔多少。
糾集種種,這個時候碰上伏丘,基本上是死路一條!
「要不我們逃吧?」
堂堂鳳凰族聖女,此時卻是道出『逃』字,可想而知此時她已放下身為七彩鳳凰的驕傲了。
霍然搖搖頭,以他們現在的狀態,能逃多遠?而且,在紫極仙瞳之下,他『看到』伏丘已經到了十萬里之外,以其速度,要不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到達這裏。
冥界之地,遠比人間的空間要堅固的多,想要像在人間那般撕開空間,進入空間夾層中進行空間跳躍的難度自然增加了,並不是所有大聖都能在這片世界中進行空間跳躍,唯有那些即使在大聖中,亦站在頂峰的人才能做到!
遙遠的盡頭,一道流光由遠及近,幾息之後便跨過了十數萬里的距離,降臨在霍然等人身前百丈開外。玄光散去,露出其中人影,正是白髮蒼蒼,行將朽木的夔牛族大聖伏丘。
「伏丘大聖,晚輩等你許久了!」仇敵在前,霍然面色紅潤,微笑輕語,哪裏還有剛才如臨大敵的模樣?倒像是與好友會面那般從容淡定。
聽得霍然的話,原本殺氣盎然的伏丘卻是有些拿捏不定了,他一對渾濁老眼掃向四周,只見遍地殘花碎屍,霍然更是身染血!他目光灼灼,再掃了一眼分立霍然兩旁的如空和凰曦禎,最後將目光落在霍然身上,眉頭凝成一條線,沉聲道:「霍然,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是嗎?」
霍然輕笑一聲,指着懸浮在凰曦禎頭頂的赤色天刀說道:「你應該認識這口刀吧?」隨着霍然的話音落下,凰曦禎背於身後的右手不着痕跡的掐動一個印訣,剎那間天刀大放異彩,絲絲縷縷的帝威散發而出。
雖不烈,卻令人心悸。
伏丘面色微變,隨後低哼一聲,說道:「若是鳳翎天刀處於最盛之際,老夫哪裏有能力逼近百丈?此時天刀神威不再,你們還想拿它來嚇唬老夫?笑話!」
他嘴上雖這麼說,實際上心裏卻是在打鼓。此時的鳳翎天刀雖不具逆斬蒼穹的神威,但它的可怕之處卻沒有減弱多少,因為它代表着整個鳳凰族!
「那再加上這個呢?」霍然翻掌間取出了射日神弓,赤紅的弓身像是澆注了眾生鮮血,嗤嗤直冒的赤炎好似組成了金烏之形,令人心懼。
「那又怎樣?」
得見那張曾令得整個金烏族提心弔膽的神弓,伏丘的心怦怦直跳,他不着痕跡的退後幾步,雙目緊緊盯着被霍然握在手中的赤色大弓,低聲道:「你只是一個小小的聖王而已,又怎能發揮出射日之神器的全部神威?拋開這一點不談,射日神弓只針對金烏才能發出最為強大的威力,我並不是金烏!」
對此,霍然並沒有返什麼,因為射日神弓的確是只在針對金烏的時候才能發揮出堪比帝器的威力,不過它畢竟是神器,即使針對其他人或者神魔,威力也遠超大聖器!
他將大弓杵在地上,一邊撫摸着這不知是什媚料打造而成的神弓,一邊說道:「射日有九技,昔年箭神只發了第八技,便射落九隻金烏,世人只說若非箭神神力耗盡的話,將射落金烏十太子,實際上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年箭神固然神力耗盡,但他依然有射落第十隻金烏太子的能力!」
「你到底想說什麼?」伏丘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嘩……
霍然猛地一翻神弓,使得神弓被他平舉在胸前,而後低頭輕語道:
「知道箭神后羿為何從來沒有使出過第九技嗎?可能你不知道,不要說我達到了聖王之境,就是一個神橋境的小修士,也能使出射日第九技,因為第九技耗的不是發箭之人的修為,而是神弓本身的精華!九技出,准帝歿,大帝傷,神弓折!」
霍然的話音一落,無論是伏丘還是凰曦禎,都是一臉震驚。這個秘密太過震世了,他們到了而今才知道為何射日神弓從沒有發過第九技,即使是其創造者后羿亦未曾使出過射日第九技,蓋因第九技強則強矣,代價卻也是無比大啊!
九技出,准帝歿,大帝傷,神弓折……不管是什麼修為的人,都能使出射日第九技,而第九技也足矣射殺准帝,更甚者能傷大帝,不過後果卻是神弓自折,神性精華盡失,自此成為廢鐵。
為了殺准帝,浪費一張神弓,這值得嗎?
不值得!自古以來出現的准帝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神器卻是少得可憐,不會比帝器多多少,換句話說一件神器絕對比一尊准帝珍貴!
「你能射殺我又如何?我拼死也會殺了你!」伏丘陰沉着臉說道,他已到了壽終正寢的地步,就算平平安安的過,也就幾年的光景,既然遲早都要死,還不如在死之前為三十萬族人報仇!
說話間,他向前跨出一步,滔滔氣勢如泰山壓頂般逼向霍然。
風卷塵沙起,灰濛濛的死氣翻滾如雲,霍然強頂着狂浪之氣,橫跨一步,隨後彎弓,赤色大弓之上當即蒸騰起熾盛的神光,璀璨而奪目。只是,霍然彎弓遙指的並不是殺氣騰騰,下一刻就會殺上前來的伏丘,而是鈞天界方向!
「你的命根本就配不上射日神弓,就算是要使出第九技,我也是對準鈞天界神牛原!射日第九技一出,我不信神牛原之上還會有半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