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龍、陸曼、陸無雙和錢小姿正在做遊戲,每一人就是一個蘿蔔,被點到的蘿蔔必須快速地蹲下,慢了就會被挨罰。這是一個測試一個人反應力的遊戲,卻是陸曼提出來的。
陸無雙和錢小姿從來沒有玩過這樣的遊戲,小臉興奮得紅撲撲。開始大家都好好玩,到後來陸曼和兩個小熊孩故意坑暴龍這棵紅蘿蔔,紅蘿蔔還沒有站起來,又被點名蹲下,累得暴龍半死,令在旁看着的半夏同情不已。
暴龍額角上已經滲出汗珠來。
「阿龍,你還好?」陸曼走到他面前,拿了繡帕為他拭汗。
「我沒事。」暴龍伸手將繡帕和那隻柔軟的小手一起抓住。
陸曼狠狠瞪暴龍一眼,暴龍這才冽嘴一笑,偷偷用力握了一下那隻小手,還挑了一個眉頭,這才放開她。
這個動作要多流氓就有多流氓,陸曼氣得甩開暴龍的手。
凌錦看得沉了臉,她的繡花針呢?怎麼不賞暴龍幾個繡花針?
暴龍也知道陸曼生氣了,一臉後悔地求饒的樣子跟在陸曼身側,還不時象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伸手拉一個陸曼的衣袖請求她原諒。
凌錦看得氣血上翻,忍無可忍,提步向這邊走過來。
「暴龍叔叔,我還要玩。」陸無雙興奮地叫。
暴龍笑着摸摸陸無雙的頭,看向錢小姿,「小姿,你呢?」
「我也想玩。」錢小姿雖然不喜歡暴龍,但畢竟是小孩子心性,抗拒不了誘惑。
暴龍抱起錢小姿舉到頭頂轉了一圏,嚇得錢小姿興奮地大叫,他這才放下來。
「我也要,我也要。」陸無雙大聲叫道。
暴龍也舉起陸無雙放在頭頂轉了一圈,這才放下她來。
凌錦走過來,陸無雙和錢小姿立即安靜了,都垂首不敢看凌錦。
原來歡聲笑語的氣氛立即被破壞了。
凌錦心中鬱悶。感覺自己象一個外來人一樣,可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兒好不好!
陸曼向凌錦看過去,被她清澈見底的目光看着,凌錦忽然覺得有些難堪。他忙說道,「你們繼續玩。我只是來看看。」
陸曼道,「凌錦,你有空的話,就陪她們一起多做做遊戲。這是有益於孩子的身心健康。」
跟在凌錦身側的百部瞪眼,做父親的陪女兒做遊戲?象暴龍一樣?這成何體統?哪裏還有嚴父的威嚴?
凌錦卻看着陸曼道,「好,那我們也要來做那個蹲蘿蔔的遊戲?」
百部翻個白眼,幾乎要暈倒,這個遊戲,真的適合皇上嗎?
陸無雙和錢小姿雙目亮晶晶地看着陸曼,陸曼笑道,「好!」
凌錦朝陸曼微微一笑,自然站在暴龍剛才的位置。
「我來做紅蘿蔔。」他說道。
暴龍笑道。「好,凌兄做紅蘿蔔,那我做青蘿蔔。」
凌錦和暴龍的目光對視,在半空中沉沉看了對方一眼,這才各自移開。
石素素站在不遠處,定定看着玩得歡快的大人小孩,她暗恨的目光落在那個忙得不可開交的女子身上,射向一股怨恨的光芒。
「不玩了,不玩了。我起不來了。」陸曼笑着蹲在地上起不來了,「你們合起來欺負我一個人。」
暴龍大笑道。「好,好,不欺負你了。」
凌錦將大手伸到陸曼面前,想要拉她起來。
「謝謝!」陸曼笑道。把手遞給凌錦。
凌錦正要將陸曼的手握緊,陸曼人已經站起來了。
她的手,根本沒有放到他手心裏。
他根本沒有握到她的手。
她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不想在暴龍面前丟了面子,不想他在孩子們面前難堪。
她在別人面前維護他的面子。
凌錦應該歡喜,心中卻一陣心酸。她只是維護他的面子,僅此而已。
石素素咬着銀牙離去,她剛剛站過的地方,出現一道濃濃的殺氣,旋即消失不見。
和孩子們的遊戲在繼續,暴龍和陸曼卻相視一眼,目光不約而同看了一眼石素素剛剛站過的地方,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抹冷沉。
凌錦正低頭和錢小姿玩耍,他待陸曼和暴龍走後,看向石素素離去的地方,神色複雜。
到了傍晚,凌錦和錢小姿和陸無雙一起用膳過後,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將兩個孩子送回陸曼身邊。
「紫霞,去看看怎麼回事?」陸曼道。
不一會兒,紫霞回來道,「百部大人告訴我,小姿摔倒了,讓小姐快去。」
暴龍道:「你快去看看,小女孩要是留下疤痕就難看了。」
陸曼抬起腳,就跑去凌錦的帳營,隨軍這麼多天,她還是第一次去凌錦住的地方。
陸曼走進帳營,卻見錢小姿正坐在帳營中。
「痛不痛?阿娘看看。」陸曼摸着她的頭道。
錢小姿紅着臉低下頭,「阿娘,我只是擦了一點兒皮,不要緊的。」
「小姿真是個勇敢的孩子。」陸曼笑道,「來,我們去那邊。」
「嫣兒,今晚就留在這裏吧!」凌錦朝陸曼道,眼裏全是渴求。
陸曼緩緩抬起頭來看凌錦,然後笑道:「凌錦,你辛苦了!謝謝您將小姿養得這麼好。」
「嫣兒……」凌錦輕聲喚她一聲。
陸曼朝凌錦一笑,拉過陸無雙和錢小姿離去。
陸曼身後,凌錦舉起手慢慢落下,陸曼被拍暈在地。
「阿娘!」錢小姿驚呼一聲朝陸曼撲去。
陸無雙則捂住小嘴巴不敢出聲,因為她眼尖,看到了是爹爹打暈娘親的。
陸曼被凌錦抬到床上,他說道,「你們好好看着娘親,爹爹去請個太醫來看看娘親。」
凌錦走了出去。
陸曼這才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阿娘!」
「娘親!」
孩子們驚叫。
「阿娘沒事了,只是有些頭暈,所以暈倒了。」陸曼笑道,「你們在這裏好好呆着,我出去找爹爹回來。告訴他沒事了。」
「好。」脆生生的童音。
錢小姿卻有些不敢看陸曼的眼睛。
陸曼笑道,「小姿,你到底摔了哪裏?阿娘心裏很心痛,很擔心。」
錢小姿低聲道:「阿娘。其實我沒有摔倒。爹爹說、說,這樣說阿娘就會過來了。」
「娘親今晚只要留在這裏,就不會碰上大壞人了。」陸無雙道。
陸曼清涼的眸光一冷,忽然站起來,嚇得兩個孩子也跟着站起來。
「你們在這裏等娘親。記住,千萬不要離去這個房子。」陸曼道,這裏是凌錦住的地方,是全軍安全的地方,不然凌錦不會蒙她來這裏。
得到兩個孩子的承諾,陸曼飛奔出了凌錦的帳營,果然,不少侍衛從暗處出來攔住她。
「快閃開,凌錦有難,我要去救他。」陸曼喝道。「你們保護好兩位公主。」
眾侍衛遲疑的一剎那,陸曼已經穿過侍衛,奔出凌錦的帳營。
不是凌錦有難,是暴龍有難。
此時的暴龍,正被容歡和綿羊左右夾攻,容歡和綿羊能夠輕易進入大軍,輕易找到暴龍,凌錦功不可沒。
暴龍重傷未愈,因在東周大軍這中,保護的人不多。又有凌錦在暗中推波助瀾,再說綿羊對他的武功來歷一清二楚,暴龍在劫難逃。
「龍哥,你的死期已經到了。」綿羊冷笑道。
「綿羊。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暴龍冷笑,「若我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男人。」
綿羊緩緩舉起刀,暴龍閉了雙眼。
他早料到了容歡會來,綿羊會來,更沒有漏算凌錦。他若好好呆在丹國軍營。便會一點事兒也沒有。但他辦不到。最好的打算,是他能脫身,最壞的打算,就是大家同歸於盡。
暴龍唯一擔心的是,陸曼會傷心。
「阿龍!」陸曼的叫聲遠遠傳來。
暴龍睜開眼,手中拉火藥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陸曼人未到,繡花針已經飛向綿羊,她的針,在半個時辰里已經餵了天下最毒的毒藥,那是她在山洞中偷學到的鬼谷子的毒藥,就連制南星也無法解。
綿羊忙閃開,手中動作不停向暴龍辟去。
綿羊恨暴龍,更恨陸曼。殺了暴龍,下一個目標就是陸曼。
陸曼卻飛身撲到暴龍身上,生生替暴龍挨了這一刀。
「曼曼!」暴龍大驚,「你怎麼這麼傻?」
「你才傻!」滿身是血的陸曼罵着暴龍,「你死有沒有問過我?我說了要你死,你才可以死。」
暴龍愣住了,他想不到陸曼也會說這樣的傻話,這是她完全沒有經過修飾的,是發自內的心,完全沒有騙他的。
「阿龍,你死了我怎麼辦?」陸曼道。
暴龍道,「我沒有想過自己死的,我是想他們死。他們死了,才泄我心中之恨。」容歡欺負他可以,卻不能欺負他的女人。
「你知道有多危險嗎?」陸曼道,「你這個笨蛋。」
暴龍道:「好好好,我日後不再做這樣的傻事,你准許我死,我才可以死。」
「曼曼,你怎麼也這麼傻?」暴龍心痛地問她,看着她身上流出來的血,他並沒有給她包紮,而是任由那些血流出來。
陸曼的血,全是黑色的。
「我也不知道。」陸曼道,「我只想你活着,哪怕用我的命來換,我也在所不惜。」
「你這個傻丫頭,你是愛上我了。」暴龍心痛道,「而且已經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你騙人。」陸曼道,「我不會愛上你的,更不會愛上任何男子。」
陸曼雖然嘴硬,但心中卻嘆了一口氣,或許暴龍說的,是真的。
她不抗拒他的擁抱,不抗拒他的親吻,不討厭他的親密。也不知道是前世的習慣,或者是前世那假裝的愛意的延續,還是今生他一次次的追逐,一次次的相救。總之,暴龍捨身救她的時候,她的心就很痛。剛才見到綿羊要殺暴龍的時候,她幾乎希望綿羊殺的是自己,因為她的心已經痛得快要裂開來。
她只知道,她不想暴龍死,哪怕用她的性命來換,她也心甘情願。
「你這個又傻又笨的傻丫頭。」暴龍心痛地看着她身上流出來的黑血,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兩個渾身是血的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容歡目光陰沉盯着兩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人。
凌錦不知何出現,也沉着臉盯着這兩個人。
綿羊又向陸曼撲過來,陸曼的繡花針卻沒有力氣使出來。她在凌錦的帳營,已經中了凌錦暗中下的藥,這種藥令她渾身無力,她能走出帳營,不僅她奇怪,就連凌錦也暗暗奇怪。
暴龍沒有力氣還擊,陸曼也沒有力氣還擊,半夏又被凌錦人困住,脫不了身。
暴龍和陸曼似乎沒有感覺到身後這一刀,還在緊緊相擁。
綿羊這一刀下去,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陸曼,沒有了陸曼,就等於沒有了暴龍。
沒有了暴龍,這個天下就是凌錦的,也可以是容歡的。
凌錦十分憤怒,他只要那個女人活着,就算沒有了天下又如何?
容歡也在自問,天下重要還是陸曼重要。容歡心中沒有答案,不過他早就想殺綿羊了。
凌錦和容歡此時已經是天生的仇敵,此時卻不約而同向綿羊襲去。
砰的一聲槍響,綿羊倒在血泊中。
凌錦和容歡停下來,看向開槍的人。
凌辰看到綿羊的頭被打飛,忽然手一軟,手裏的槍支丟到地上。
陸曼怎麼也想不到,救了她的人竟然是凌辰。
凌辰看着陸曼,微微一笑道,「幸好打死了,我還怕打到你呢。幸好幸好!」
陸曼看着凌辰有些顫抖的手,朝他展顏一笑,說道:「凌辰,謝謝您!」
凌辰的心狠狠一震,她謝謝他!他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她會如此真誠地謝謝他。
「這是我欠你的,不用你謝。」凌辰道。
「凌辰,你給了我二十萬兩黃金時,已經不欠我什麼了。我是真心謝謝您。」陸曼笑道,「凌辰,我收回對你所說過的話。」
凌辰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笑了。
甘隴在一旁看着,心酸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王爺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成也她,敗也她。哭也她,笑了她。
甘隴希望王爺這次與這個女人和解,走向她的陰影里,從此過上正常的生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