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東說:「那我們趕緊走吧。」
陳娟帶着余小東往洞裏邊走。
余小東說:「走錯方向了吧?」
陳娟說:「放心,我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
余小東聽他這麼說,也不再說什麼了。旁邊的胖妹說:「娟姐,你去了我們怎麼辦?」
陳娟說:「有王連長和胡營長在這裏,不要怕,我馬上會回來的。」
胡光宗說:「陳娟,你一個人去我不太放心。」
陳娟白他一眼,說:「你幫我把姐妹們照護好就行,別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余小東跟着陳娟一起往洞裏走,走了幾步,陳娟突然一拐,不見了,余小東心裏一點慌,心想,玩我啊?正這麼想着的時候,他的手被抓住了,聽到陳娟在下邊低聲說:「走這邊。」
陳娟的手有點發涼,余小東也不再說什麼了,他握住了陳娟的手。
余小東這才看清她的手是從下面的一個洞裏伸出來的,他慢慢地撐着下了洞,跟着陳娟一直走,走啊走,大約走了 10 分鐘,看見前面有一些亮光。
余小東說:「前面可以出去。」
陳娟點點頭,說:「前面是個崖子,要小心點。」
走到盡頭,余小東伸出頭看了看,發現洞口外果然很危險,這個洞是在半山腰,離山腳最少有 50 多米,要是莽撞着伸出腳出,肯定會一腳跌下去摔死。
陳娟說:「我先出去,你跟着我。」
陳娟抓着山腰上生長的那些樹,慢慢地順着山壁往下面爬去,余小東跟着往下面爬,一直這麼爬了 10 多分鐘才到山底。
一到山底,陳娟一下子癱坐到地上,擦了擦汗。
余小東說:「你到底想去綠林村做什麼呀?」
「那裏的村民可能會被日本人全部殺死,去通知一下他們。」
陳娟拍拍頭,說:「好像記得一點,那我們去吧。」
陳娟現在已經對余小東的預知能力比較相信了。
陳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鄉村姑娘。
余小東想到洞裏的那麼武器彈藥,突然問陳娟:「日本人為什麼不敢進洞呢?」
陳娟說:「他們可能是怕觸犯了養屍洞裏的神靈吧。」
余小東說:「鬼洞裏好像不光只有神靈。」
陳娟臉一下子白了,抓住余小東的手,問:「你看到什麼了?」
余小東說:「鬼是沒看到,不過看到一些槍支彈藥了。」
陳娟說:「還看到別的沒有?」
「沒有,這些彈藥是日本人的嗎?」
陳娟搖搖頭,余小東心裏有底了,拉起她說:「我們快走吧,遲了村子要出大事。」
兩個人牽着手朝綠林村跑去,余小東一邊跑一邊看陳娟,他發現她的身子像是在飛,看着陳娟美麗的臉龐,余小東心裏有些激動。走在山間的林蔭小道上,牽着她的手,余小東想,這要不是穿越,該有多好,不過此時的他有點矛盾,那白琴呢?
余小東和陳娟趕到綠林村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村子一切都變了。
上次和胡光宗的部隊發生的一場血戰痕跡到處可見,橫屍遍野,已腐爛得發黑。有的國民黨士兵,肉已經被蛆吃盡,幾乎露出了骨頭。那些土黃色的軍服已經發黑,裏面的屍體像被丟棄的腐爛的魚一樣,發出刺鼻的惡臭。有的屍體已被野狗咬得七零八落。
他倆趴在離村子有五百米的一條田坡子上,村子裏瀰漫着煙霧,鬼子兵把村子裏的稻草垛都點燃了,有的屋子也點燃了。
陳娟臉都變得慘白,想回她家去看,余小東拉住她說:「日本人現在肯定還在村子裏。」
陳娟說:「我不管!我要回去看我爸!」
余小東有點生氣了,說:「你知不知道日本人是什麼東西?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陳娟說:「……他們也是人啊。」
余小東說:「他們不是人,連牲畜都不是。」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去。」
余小東沒有辦法,只好跟着陳娟一起去,他們悄悄地趴在田上往村子裏爬去,就是在這短短的 100 米,余小東看到了讓他渾身顫抖恐懼的事情。余小東是現代人,看過太多日軍屠殺老百姓的歷史紀錄了,當然,以前最多是看了書上後的一種想像,現在則是一切都活生生的擺在他的眼前:田埂子上到處都是屍體,有男的有女的,女人們的下身都是裸露的,明顯的被人強姦過,有的女人肚子被日本人用刀劃開,流出了腸子,一切跡象表明,惡魔剛剛來過這個村子。
余小東發現,活着的男性都是老人和小孩,沒有壯年。這時,他看到陳娟突然撲到一個屍體上面,身子一動一動的,余小東連忙爬過去,發現陳娟是在哭,因為怕被日本人聽到了,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抱着的是一個老人。余小東明白,死去的老人是陳娟父親。
這個時候余小東很怕陳娟哭出聲來,他過去小聲說:「還有人沒死,我們得去把他們救出來。」
陳娟點點頭,擦了擦眼淚。兩個人彎着腰慢慢朝村子裏走去,路過村子東南邊的祠堂時,余小東看到這裏有很多日本兵,大都是光着膀子,正在燒火做飯弄吃的,忙得不亦樂乎。
幾個人正摁住一隻豬,一個日本人用一根刺刀一下就把豬給捅死了。
這些日本兵是一個小分隊,總共 13 人,余小東一眼就認出了山本,應該說是年輕時候的山本,也就是小分隊的隊長,穿着黃昵子日軍軍服,腰下挎着一把日本軍刀,正在那裏走來走去,嘴裏不斷地喝罵着。
一個皮膚白淨的士兵正在很賣力的往大鍋里倒水,坐在不遠處的正在看自己襠部的傢伙叫田中,這傢伙是個色情狂。他一邊看襠部一邊朝小木吹噓說:「小木,我剛才又幹了一個漂亮支那女孩,好舒服啊,為我加油吧!」
每次他都把「支那」倆字咬得很重,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臉的淫笑。
小木經常被田中欺負,很討厭他,但又不能直接跟他翻臉,只不理他,這時他的眼睛時不時會飛快在往南邊掃一下。南邊竟然有一個女人在晾衣服,還哼着日本歌《袈裟曲》:「不能戀慕外鄉人,因為總有一天他會遠走高飛……」
藍色的夜幕下,歌聲如訴,晚風習習,一切顯得如此靜謐,上帝也不會相信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靜靜的躺着全村人的屍體。
唱歌的日本女人叫葉子,本來是隨軍慰安婦,實際上是隊長山本的情人,這個大家都知道,田中很想染指,因為這層關係,也只敢在在心裏想想罷了。
在余小東看來,夜色把這個村子剛發生的悲慘可怕的事實暫時遮掩了,如果明天太陽升起,那會是怎樣的一幅景象,他身子一陣顫抖。
余小東側頭看看陳娟,看到她眼裏滿是淚水,她把余小東的手握得很緊,余小東捏捏陳娟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這時余小東感覺一道凌利的凶光從稻場那邊射過來,余小東發現山本正朝這邊看,趕緊拉着陳娟貓着腰離開了,他們往村南邊的小鐵道走去,那裏隱約傳來丁丁當當的敲打聲,他猜測應該是有人在那裏給日本人干苦力,不過他感覺,山本的眼神非常可怕,裏面有一種綠瑩瑩的光芒。
他們走到那裏一看,果然有一些人在那裏幹活,修被新四軍撬過的鐵軌。余小東剛想走上去,陳娟一把拉住他,朝那邊努了努嘴巴,余小東才注意到旁邊站着一個端着槍的日兵。
陳娟看了看余小東,朝他擺擺手,突然彎着腰朝日本兵的右側跑去,余小東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