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宗見余小東還在猶豫,說:「兄弟,就這一條路,你到底下還是不下?」
余小東硬着頭皮緊緊的抓住樹藤,慢慢的趟下去了,溜下去後,腳落到一塊大石頭上,竟然身上滴水未沾,瀑布幾乎是貼着大石塊的外面,像一塊門帘一樣遮住了外面的視線,裏面的人都站在八仙桌大小的石台上,眼前就是黑黝黝的洞口。
胡光宗是最後下來的,他皺眉說:「來這個地方不吉利。」
陳娟說:「那你就爬上去吧!」
胡光宗搖搖頭:「你的性格不要那麼烈好不好?」
他的話音還沒落,裏面就響起一陣炒豆子樣的密集槍響。
余小東看着一顆顆子彈在他頭頂嗖嗖的飛過去,陳娟一把他把撲到在地,在他耳邊輕聲說:「你聽到噓噓的聲音,就不要怕,那是子彈在天上飛,如果是撲撲的聲音,一定要趴到地上!」
余小東哭喪着小臉說:「不管什麼聲音我都得趴啊!」
他眼瞅着胡光宗的一個兄弟倒在地上,腸子都打出來了,血流了一地,洇濕了黃土,這哥們竟然用手一捋按進肚皮了,然後抬槍還擊,余小東吸了口冷氣,真正的戰爭真是太 tm 殘酷啦!
到這個時候,余小東才萬無一失的相信了,這真不是公司員工打野戰搞拓展訓練,一切都是相當真實的。
余小東看見胡光宗眼都紅了,端起一挺機槍爬起來就往裏面沖,剛衝到洞口,噠噠就是一梭子。洞的深處傳來王國昌的怒吼聲:「姓胡的,想要活命把槍給陳娟!」
這時余小東很着急,第六感覺,日本兵正朝山這邊走過來。如果日本人聽到槍聲,他們都完蛋了。
胡光宗把槍遞給了陳娟,余小東注意到他的眼裏有紅光。
余小東心裏一寒,如果他進了洞,肯定會掀起一場復仇的血雨腥風。
陳娟接過胡光宗遞過來的槍,然後朝裏面喊:「不要打了!我們進來了。」
陳娟心一橫,就帶頭衝進洞了,後面的人也跟上來了。
他們剛衝進洞,就聽見外面有沉重的腳步,余小東聽出這應該是軍靴踏在石頭的聲音。
「八格牙魯!出來!……死了死了的!」
日本鬼子在山樑子上轉來轉去,一直沒有發現洞口。
余小東進洞後看見坐在不遠處的那塊大石頭邊的王國昌,他正在吹一把駁殼槍上的青煙,看着胡光宗,像獵人看着一隻撞進洞的豹子。
這時氣氛像流到地上的血,有點凝固了。
除了呼吸,沒一個人出聲。
王國昌笑笑說:「狹路相逢啊兄弟,現在不是我跟你搶地盤了吧?」
胡光宗慢慢的說:「我老頭老娘是不是你搞死的?」
胡光宗的眼睛像野獸,只等王國昌說個「是」字,就立馬撲上去把他撕碎。
王國昌眼裏有點發虛,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要怪你怪那些窮夥計。」
胡光宗小聲吼了聲:「媽個*,老子宰了你!」
胡光宗的手裏不知從哪裏多出一把短劍,朝王國昌撲過去,王國昌抬起槍就要射。
說時遲那時快,余小東撲過去,抬起腳就把王國昌的槍從手裏給踢飛了,
王國昌的槍朝洞頂放了一槍,崩!因為是洞裏,回聲很大。
余小東壓着嗓門喊了一聲:「都他媽別亂來!要是把日本人惹進來了,就都沒得玩了!」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被余小東的話震住了。
王國昌朝余小東罵:「媽的你想造反?現在這洞裏是共產黨說了算!」
說完別過槍口就朝余小東要打。
這時,一隻黑黑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殼。
王國昌看着舉着槍口指着自己的陳娟,說:「你怎麼回事啊?敵我不分了!」
陳娟對王國昌說:「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都這個時候了還自己人打自己人。」
王國昌發脾氣道:「你忘記他色鬼老爸當初怎麼對你的?」
陳娟說:「他爸爸做的事跟他又不相干!」
這時余小東突然想起《綠林烽火——新四軍抗戰史》上的一段記載,說是一群新四軍女衛生兵被困,後來被來救援的新四軍分部救出來,其中還有王國昌,也就是王帆的爺爺。不過因為被日本人放毒氣,死傷了大半的女兵,其中有一個國民黨軍官俘虜因為投敵被王國昌斃了。
見大家不作聲,余小東說:「大家都消消氣吧,不管姓國還姓共,都不要再內鬥了,特別是你們共產黨,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窮人的黨,那就更不應該一天到晚想着搶地盤,你搶得過日本人嗎?」
王國昌看着余小東,踢他一腳,問:「媽的你小子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這麼多歪理。」
余小東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再來一腳,我讓你以後當個副省長。」
余小東看見王國昌雖然不信,但臉上也帶笑了。
這時,突然有一個女兵驚慌的叫:「唉呀我的眼睛好疼!」
余小東馬上想起了毒氣,說:「日本人可能在放毒氣,這個洞有沒有通風口。」
胡光宗說:「你簡直他媽屁話,這是養屍洞,哪裏有什麼通風口。」
陳娟笑,說:「誰說沒有?跟我來。」
我們跟着陳娟,朝洞的深處走去,我們一直是洞着一條暗河在走,走了不到五十米,暗河突然朝下。
陳娟說:「我們從這裏下去。」
余小東過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平地里開出來的洞口足有一個八仙桌大,水貼着洞壁的周圍下去,當中中空。洞裏面黑乎乎的。
余小東大喜,說:「有救了,誰有繩子?」
王國昌白余小東一眼,說:「這個時候哪個有繩子!」
余小東心裏罵,他媽的,你吊死胡光宗老父老母怎麼就有繩子了?這時他也顧不得什麼了,朝一群女兵說:「大家先把褲帶解下來,結成繩子,我們下去躲毒氣。」
他們溜下去後,才發現下面別有洞天,下面是個暗洞,其實也是天然的溶洞,有籃球場那麼大,裏面竟然有微光照亮,一條暗河不知流向何處,余小東注意以這條光線是從暗河流出的方向進來的,他走過去一看,那裏是更深的洞,並不是什麼外面。河裏面還有很多半透明的小魚。
走到一個較為寬敞的地方,王國昌手一揮說:「不用走了,就在這裏歇下來吧。」
他們在河邊坐下來。
大家都沒作聲。余小東心裏有一個疑問,既然日本人朝洞裏放毒氣,說明他們發現這個洞了,可為什麼不敢進來呢?
余小東站起來說:「呆在這裏並不安全,我們還是往裏面去看看吧。」
大家站起來,自動排成一隊,朝洞裏面走過,也就是有亮光的那頭,這時,余小東發現,亮光其實來自洞壁上面。
余小東和陳娟手牽着手,她在余小東耳邊小聲問:「你真的不慌?」
余小東說:「不慌。」
陳娟貼着余小東的耳邊,吐氣如蘭,又問:「你來我們這個世界幹什麼呢?」
余小東看着她,半晌點頭說:「我是來找一個人的。」
陳娟臉一暗,說:「是女人嗎?」
余小東有點不好意思,說:「是的。」
好在陳娟沒再往下問了,再問,他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了,是啊,難道是找一個女鬼?
王國昌手又一揮,說:「時間不早了,鬼子肯定也睡了,我宣佈,大家現在開始休息,不要弄出聲音來,不然我們全完蛋。」
這人什麼時候都惦記着自己是指揮員啊。
女兵們睡在裏面靠山壁的地方,男的睡在外圍。
余小東想,這真是奇妙啊,現實中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余小東仰躺着,眼睛睜得老大,一直看着陳娟那邊,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了不知多大一會兒,他終于堅持不住了,昏沉中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