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個念頭僅僅只是升起一瞬,隨後便被我自嘲否決:老杜怎麼可能是武學大師?
最大的可能,就是熟能生巧。
以前花滿樓告訴過我,劈柴的時候,要找一種感覺,因為每一棵柴禾,那都有自己的【紋理】。
只要是自然界生長出來的東西,那都有紋理。
肉有紋理,樹也有紋理。
如果找到這紋理,順着紋理切肉,能夠很容易就將肉切開。
同樣,如果順着紋理劈柴,也能很容易劈開柴禾。
我練了很久,也找不到花滿樓說的「紋理」。
花滿樓只是笑了笑,告訴我,原因無他,手不熟。
他告訴我,不論做什麼事情,如果做到了極致,做到萬中無一的話,那都會形成一種習慣。
比如說,曾經有個賣油的老頭兒,就能夠在葫蘆口上放一個銅錢,然後用漏鬥打油,將油從銅錢裏面倒下去,而能夠保證一滴油都不灑落。
當時別人很驚異的問他:為什麼他能夠做到這樣?
賣油翁只說了一句話:唯手熟爾。
現在,老杜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手熟到了極致的表現。
難道說,老杜天天用棍子打蛇?
在我和老杜的攻勢下,一群群的青蛇似乎也知道怕了,紛紛溜走。
我倆這才停下來,大口的喘氣。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是正午時分,烈陽如炬,灑落在地上,讓那些屍虱紛紛發出焦臭的味道。
太陽光里的紫外線,幾乎是一切陰煞的克星,這讓我明白過來,為什麼屍煞要通過屍虱,控制着這些青蛇,而不直接用屍虱進攻我們了。
老杜鬆了口氣,看着我手裏的冰魄劍,問我:「大兄弟,你這把劍,看起來很鋒利呀。」
我也不隱瞞他,點了點頭:「不錯,這把劍的材質是很特殊。」
「如果這樣的話,」老杜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很快他就做出決定,一咬牙:「兄弟,你把劍借我用用吧。」
我疑惑不解:「你用劍做什麼?」
「是這樣的。」老杜給我解釋:「當初啊,那個道長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將春花壓回了棺材裏。但春花的一隻手,就跟生根了一樣,一直留在棺材外面,影響着那口井水。
我發現,凡是喝了井水的動物,都會受到春花的控制,被她影響。
我想,要是能夠砍掉她的那條手,唉!」
老杜又開始嘆氣了。
有句話叫:可憐天下父母心。
即使他的女兒已經變成了屍煞。
「我幫你吧。」我見老杜很頹然的又坐在了地上,便拍了拍他的肩,告訴他。
「可是……」
老杜還想再說什麼,我答:「這把劍很鋒利,你從來沒有用過,很容易就被誤傷到的。」
切破點皮膚什麼的,倒是無所謂,最擔心的,還是這冰魄劍里的冰力。
這種力量,只要一侵入到血肉里,就會將血管給凍結掉,老杜這種凡人,只怕架不住劍中的力量。
老杜聽我這麼一說,也不再勉強,點了點頭:「好!那就麻煩大兄弟了!」
我讓老杜在前面帶路,我倆隨即往前方趕去。
很快,在我的眼前,又出現了殘垣斷瓦,昨天下午見到的那個廢棄村莊,又出現在我的面前。
一片殘壁殘骸中,昨日我進入的那間土屋,依舊靜靜矗立在一片廢墟中。
老杜告訴我,那間房子,就是之前槐樹村村長家的房子了。
在蘇羽和春花的事情中,村長算是罪魁禍首,所以即使他們死後,春花也不願意放過他們,而是將他們的靈魂奴役起來,關在了屋子裏。
在那土屋的前方不遠處,老杜找着一塊大石頭,告訴我:「就是這裏了。」
我和老杜合力將大石頭搬開,下方果然露出了一口井。
這口井,與昨晚我在鬼境中見到的那口井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便是昨晚遇到的井,上面沒有搭石板。
井下面黑漆漆的,依稀可見一汪清水。
「往下大概一米左右,就能見到屍煞的手了。」老杜這時候給我比劃了一下,甚至有點小激動。
我應了一聲,用手試了試井壁。
由於長時間不見天日,井壁上早已長滿了滑膩膩的苔蘚。
老杜從旁邊拾起兩根干木頭,用力扒了扒,就將井壁上的苔蘚給扒落。
我再試了試,果然不滑了。
從老杜的手裏接過干木頭,我用兩隻腳保持平衡,隨後緩緩往井中爬了下去。
我爬的很緩慢,小心謹慎。
沒辦法,之前屍煞留給我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按照老杜說的,我的腳尖很快就接觸到了水面。
在這水面上,並沒有跟昨晚鬼境中一樣,出現一具懸浮的屍體。
在上面看得不太清楚,下來才發現,在這水面上,居然還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蟲子。
屍虱!
這些蟲子在水裏游來游去,一眼望去,只怕有成千上萬,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老杜說,那隻伸出來的手臂,就在井水下一米左右。
但冰魄劍卻不到一米,如果想要斬斷手臂,那最起碼還得將手伸下去一截。
我想了想,從身後拔出冰魄劍,對着自己的掌心微微一划。
劍刃甚至根本就沒有接觸到我的肌膚,單純只是靠着劍身發出的劍芒,就將我的手掌劃破。
青色的血液頓時從我掌心流下,流入了下方的井水中。
一片片屍虱瘋狂在水裏翻滾,去吞食我的血液。
隨後,如同之前白楊林中的一幕,這些屍虱一沾到血後,便翻騰幾下,然後翻了過來,不動了。
活屍之血果然牛逼,竟然連屍虱都架不住。
我想着,雙腳撐開成「一」字,用手中的木頭將水面上的屍虱屍體刨開。
隱隱約約的看下去,雖然我看得並不是很明白,但還是能夠確定,下面果然有隻手臂!
這手臂,便是屍煞從棺材裏伸出來的手臂了!
手臂在水中泡了許久,跟我夢境中見到的一樣,上面佈滿屍虱,血肉盡失,只留下一少部分粘在了上面,看起來恐怖至極。
而這個時候,在我的注視下,手臂緩緩抓動了一下,似是給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