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禇青枚忙道,「那怎麼行,我蜀山派怎麼說也是名門正宗,試丹都是在野獸上試驗,怎麼可以在人的身上。」
「可是人獸終究有別。」孔璋道。
「是啊,是他自願的。」程綠萼亦道,「又不會死人。」
「你知道什麼!」禇青枚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妹。
「多謝孔師弟一番好意,不過青枚可不敢代芷青師姐胡亂答應什麼。」
禇青枚說完,便拉着一臉不甘的程綠萼強行走了。
孔璋不由微微失望,這試丹之舉在別人來說或許是有一定危險,但是對魔質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本來他是打着結交兩人,魔質亦正好可以吸納一些新質的目的。
不想禇青枚如此謹慎,卻是不給他半點機會。
走了數步,程綠萼悄悄回頭向孔璋眨了一下眼,孔璋本來已經失望,見狀不由心中微微一動。
兩女前行了數十丈才開始說話,程綠萼委屈的道:「師姐,為什麼不讓他去試丹呢?」
「你太沒規矩,這試丹從來沒在人身上試過,連丹方都沒有定。你沒有煉過丹,哪知道其中厲害,甘味子配醇母草,份量適合可以解劇毒,但是如果比例失調,便反成毒藥。」禇青枚沒好氣的道。
程綠萼嘟起嘴道:「那又怎麼樣,難道你對芷青師姐沒有信心嗎,芷青師姐煉的丹肯定沒事的,只不過驗證一下罷了,難得有人肯自願試丹。」
「那也不能是他。」
「為什麼?」程綠萼好奇的道。
「此人是羽紅袖的未來道侶,而且之前曾被懷疑殺害了白千秋師叔門下,雖然沒有證實,但是師傅叮囑過,不可過於接近他。」禇青枚神色凝重的道。
「是嗎?不過看着他挺和善的啊,不像啊。而且白千秋師叔門下弟子挺厲害的,除了他那個不成氣的兒子最差勁之外,他門下的弟子一個比一個厲害,他殺了誰,說來聽聽?」程綠萼纏着禇青枚問道。
禇青枚被纏不過,道:「長老聽證會上沒有證實他是兇手,否則哪還輪得到他呆在煉丹堂,殘殺同門,就算不死,至少也會剝奪所有修為,然後幽禁起來。」
「至於當時懷疑他殺了誰,我聽說白千秋師叔指認他殺了丁綸和嚴峻。丁綸也就罷了,修為尚不如我,這孔璋的修為雖然也有限,但是如果暴起突襲,倒未必不能得手,而且聽說他上次與人在一處洞天中得了幾件法器的。但是嚴峻就不同了,白師叔門下雖不是最厲害的一個,但是金丹已成,聽說馬上就要渡真人劫了,而且已修成了劍心通玄,一身修為之高,就算是渡過真人劫的修士都要折在他手上,這等人物,豈是他暗算得了的。」
「那不是要比師姐你還厲害?」程綠萼歪着頭道。
禇青枚白了她一眼,算是默認。
程綠萼猛一拍手,「那不就得了,既然是如此,想必不會是他。他初入門中之時,參加內門弟子比試時,連柄飛劍都沒有。」
「就算不是他,試丹也不能找他,欠了他這個人情,終究不好。他已經得罪了白師叔,我們不可以牽扯進去,免得將來殃及池魚。」
「師姐你就是這麼膽子小,反正白師叔和咱們師傅也素來不睦,他那些門下也一個比一個討厭,要麼從來眼睛長到頭頂上,要麼就是喜歡算計別人。」
「總之,試丹之事不可以去找他。」
兩人漸行漸遠,最後走出丹堂長廊,登上了雲海浮槎。
孔璋收回神識,不由怔怔出神。
兩女也算謹慎,足足走出數十丈才開始說話。
但是孔璋如今的體質,耳目之靈遠超尋常修士,而且利用神識神不知鬼不覺的定位在兩女身上,所以雖然離得很遠,仍是聽了個大半去。
看來這兩女現在的態度便是代表了蜀山派中其他諸人對自己現在的態度,袖手旁觀。
傾向於認為自己與丁綸和嚴峻之死無關,但又不想得罪白千秋。
殺了丁綸和嚴峻,雖然是形勢所迫,而且得羽紅袖庇護,安然無事。
被罰在這煉丹堂服役本就不算什麼大懲罰,而且對孔璋來說,正好藉機淬鍊魔質,尋找進一步的進化方向。
但是有形的懲罰雖然輕微,無形的影響卻始終存在。
被指殘殺同門是大罪,雖然沒被證實,但是白千秋親自出面指責,多少會讓其他人對他心存疑惑。
剛才沒有得到兩女的信任,被禇青枚所阻,便是為此。
莊璇璣雖然有幫他說話,但是也未必是真心想幫他,不過是想借他打擊白千秋,樂得看他失敗,不然也不會叮囑門下弟子不要隨便結交自己。
雖然如此,沒有得到兩女的信任,但是剛才能竊聽到兩女的說話,了解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也不是件壞事。
旁人到了這種地步,也許會灰心喪氣,甚至會離開蜀山。
但孔璋此時卻是離開不得,他雖被羽紅袖庇護,但要是逃離蜀山,難保此女會反悔,到時重新坐實自己殘殺同門。
以孔璋現在的微末本事,如果被道門定罪,天下之大,只怕是無處容身,除非肯投身魔師宮,躲在裏面從此不出世。
問題是,猿長老也是他殺的。
不過他半點不氣餒,幼時便從金風玉露樓那種環境中長大的他,心志之堅韌異於常人,不僅僅是表現在對修煉上的追求上。
就是在眼前這惡劣環境中,他亦馬上根據經驗想出對策。
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切都不去主動解釋什麼,像剛才禇青枚和程綠萼對他的態度便不一樣,程綠萼便似乎有點同情他,而禇青枚則是中立。
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呆在煉丹堂,便老老實實的服役,擺出以誠待人的模樣。
所謂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便大抵如此。
一般人,總是相信什麼時間長了,便能看得出來一個人的真心。
什麼一個人能偽裝一時,便不能偽裝一世。
但你家孔叔叔是什麼人?
小時候被茶壺哥騙過後,孔璋對於如何騙人那是駕輕就熟。
什麼說假話一定要九真一假,只能在最關鍵處弄偽,其他真實的地方越細節越容易取信於人。
什麼要騙人,便先要騙倒自己,假話才能與真話一般無二。
這些騙人原則,孔璋早就掌握得爐火純青了。
想當初在金風玉露樓,孔璋偷了喜娘的首飾去賣,然後還賊喊捉賊的幫喜娘找了半天竊賊,得了喜娘一席酒菜犒勞。
如果不是最後首飾被陪着樓里藝妓逛街買水粉的茶壺哥認出,喜娘一直蒙在鼓裏。
當然事情揭露後,孔璋虧大了,賣首飾的錢被他拿去賭,賭贏的錢全賠給喜娘才算熄了那老娘們兒的怒,不再追究孔璋和孔幽的麻煩。
就算是這樣,孔璋也被迫不得不離開金風玉露樓,在市坊間混跡了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