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袁凜伸手扶額,他昨日還收到了朱顏寄來的信,這才多久,她下落不明?!
關河面色十分凝重,取了一份謄寫清楚的紙張,「這是塞雲方才從抄錄下來的內容,因為此次傳信太過匆忙,有些文字脫漏了,塞雲依着自己的猜測補全了上去,已經標明。」
袁凜匆匆看過,微舒了一口氣,按這信上說的,朱顏在夜間走入一處藥田,之後落下了斷崖——因為在斷崖邊發現了她提出去的燈籠,幸好那山崖並不高,永無多半又同她在一道,想來兩人不會出什麼事情,應當只是落入那處山澗後迷失了道路。
「公子就不擔心……」關河搖頭,壓低了聲,「向氏同樣想娶朱小姐,畢竟她父親乃是朱矩之先生,她的叔伯又都控制着京中的商行,娶她於他們的計劃十分有利。」
「你若說永無帶着她私奔倒是可信些,若說為了向氏的計劃將她帶走,我卻難以相信。」袁凜搖頭,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永無了,他對向氏的復仇之心不說不可理解,簡直就是十分厭棄,他不可能還將朱顏拖進那種境地里去。
至於私奔?他覺得應當不至如此。
車馬行至城門下,時值子夜時分,早已是城門大閉,又因為之前有過幾名紈絝子弟強行闖門的事件,官府雖然不好明着同那些世家大族作對,暗地裏卻將夜間的守衛又加了數倍。
城頭的守衛見來的又是京中大族的車馬,十分地不耐煩,雖然不敢出言辱罵,卻着實有些不雅,「這會兒都這麼夜了,不好好待在城裏尋歡作樂,還巴巴地從城外回來,難不成是急着……」
「這是令牌。」關河不待他說完,揚了揚手中方才袁凜交與他的木牌,城頭搖曳的燈籠將光彩投射到木牌上。包邊閃出一痕炫目的金光,並非民間之物。
城頭上的守衛嚇得瞌睡立醒,忙不迭地開門放行,一邊低聲下氣地賠罪。「小的這不是睡糊塗了嗎?不知是宮中的貴客……」
「不必放在心上。」袁凜收回了木牌,「關河,進皇城去。」
「可是,老爺急着要見公子。」關河為難,這一次真的有些緊急。畢竟以袁氏現在不尷不尬的處境,太需要娶到朱顏了,所以她這一次不知所蹤,實在太讓那些長一輩的憂心。
「……我往皇城中送藥,父親向來知曉。」袁凜搖頭,這可以隨意進出京城,甚至通過宵禁的令牌自然不是白拿的,他得將方才從神醫那裏取來的藥掩人耳目地送到需要此物的人手中。
關河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忽然勒住馬,在一處頗為偏僻的街道上停了下來。
一帶高牆的陰影里走出一人。黑紗掩面,看不清模樣,聲音也很淡,「朱小姐依然下落不明,我們公子也同她在一道。」
說完,那人立刻隱回了黑沉沉的影子中,街道上空無一人,唯有風聲過耳,空闊的仿佛剛才並沒有一人出現,還說了一句話。
「他們果然在一道。」袁凜抿唇。手中微微捏緊,雖然對永無的為人頗信得過,他還是不能釋懷此事,畢竟朱顏已經同他一道過了整整一天兩夜了。他們兩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還有邊奉信中所說,朱顏此番出事與那個不識抬舉的嚴行的糾纏有脫不開的關係,那人究竟是有多沒眼色,才有那個膽子同袁氏和向氏搶人?不過此事倒不必他去操心,永無此番也扯了進去,向氏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子夜街道人馬稀少。不多時,車馬便馳進了皇城中,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前。
袁凜淡然下車,方才的那些情緒已經盡數收起。
「公子,恕屬下多言,公子此去真是送同往日一般的藥劑?」關河見他就要推門進去,再次擰了眉,他早已知道袁凜在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那些事情,很可能與袁氏所行相悖。
但今日恰好聽到的東西,卻是他意想不到的,他跟隨袁凜多年,知道他醫術很好,雖然沒有朱顏那般好心腸誰都樂意治一治,但也絕不會做出害人之事,這一回卻是……他和神醫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該知道,這是進給太后治療驚悸的礞石滾痰方,因她不喜吞咽藥丸,故而師尊做成了藥粉。」袁凜挑了挑眉。
「……屬下知道。」關河微微側過頭,若這藥真是呈與太后的,裏面被換成了那樣足以殺人於無形的藥粉也就算了,可關河知道這只是個幌子罷了,一個用來隱瞞他父親的幌子。
袁凜頭也沒回,推開虛掩的院門走了進去,只留關河一人在外間等候。
不過一刻工夫,袁凜便出來了,面色仍是沒有一絲改變,「回府吧。」
袁氏聚居的地方離皇城並不遙遠,是新帝親自定下的格局,說是關心舊臣,倒不如說是便於監視,不過饒是如此,幾族舊臣仍是暗地裏將謀復的計劃進行得熱火朝天。
「老爺就等在正廳里,還有其他幾位也在。」關河面色凝重,這一回族中當真對朱顏看得極重。
袁凜點頭,加快了步子走入正廳,但裏面除了他父親袁牧,幾位伯父叔父之外,似乎還有一人,雖然作平民打扮,目光卻銳利得很。
「世侄當真有阿顏的消息?」還沒等任何人開口,那人已經搶了上來。
「這位是朱三爺朱軫弦之。」關河低聲提醒。
「弦之先生。」袁凜頷首,想不到族裏這一回竟然提前向朱家攤牌,將朱顏的伯父請了過來。
朱軫與朱衡是嫡親的兄弟,當年朱衡用女兒替了公主紓憂,暗地裏託付三哥看顧女兒,不想待他去尋時,朱顏已經不知去向,深負四弟囑託,如今好容易聽到了侄女兒的消息,恨不得飛去嶺南尋她。
「宣清正要前往嶺南接朱小姐回京,弦之先生稍安勿躁。」袁牧對他的焦急很滿意,朱顏那丫頭還是越早進了京中越好,至於她在嶺南出了些事情,這個卻是不能告知朱軫的。
見朱軫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袁凜只得應下,「確如父親所說,晚輩即刻啟程前往嶺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