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捧紅霧在殘陽的餘暉當中四處飄蕩,尤顯淒艷。這偷襲者的元神倉促成型,如嬰兒狀,才剛剛跳出來,正左顧右盼想要逃走,那隻手又伸過來,一把將它捏住。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未等血霧擴散開來,這抹黑影就不見了。
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站在北境仙宗另一名仙人背後。
這名仙人早就變出了真身,正在大開殺戒,乃是一頭巨大的黃螭。這種生物和龍長得很像,但是頭上無角,嘴巴更加寬闊,也擁有一部分龍的血脈,戰力強悍。
它每張口一次,就有黃色的水柱自吻部噴出來,猶如長鯨。不過這種水柱腐蝕力極強,能夠輕易穿透護身罡氣,無論如何皮糙肉厚的妖兵,一旦被它沾上身以後,立刻渾身嗤嗤作響,被燒得皮肉翻卷,像是在熱鍋里熬煮,轉眼之間就脹起水泡膿包。如是正面被噴中,那就是立刻全身骨肉分離,用不到兩、三息就慘死的下場。
並且這頭黃螭還是水、土兩重天賦,鑽入土中不比潛下水底更費力,往往旁人想要對付它的時候,它一個扎猛子就無影無蹤了。就連琅琊,方才都被它自地下躥出來偷襲兩次,小腿肚上被啃掉一大塊皮肉。
只不過這一回再露出地面,時機卻選得不巧,正好是那黑影剛剛行兇一次,見他離得最近,因此一個閃身就站到他腮幫子底下,隨後一腳踢出,正中他下巴。
&啦」一聲脆響,卻是黃螭堅硬的頜骨被一下踢作粉碎。要知道龍骨比這世上絕大多數金屬都堅硬,這條螭龍更是修到了仙境,他就是躺着不動任由等閒神兵去鋸,都未必會被傷分毫。結果這個黑影踢碎他的下巴,居然不比踢爛一個西瓜更費勁。
這一踢之力,同樣將他藏在土裏的大半截沉重身軀都踢出了地面,整個懸空。顯然對方要防止他從土裏遁走,乾脆斷了他的後路。
這條螭龍倒是一聲未吭,因為他還沒有時間發聲,空氣中就有淡淡的紅光閃過。這正是最後一縷陽光辭別人間的時刻,滿地金輝紅光,誰能注意到它?
接着,黃螭從頭到尾就被均勻地斬作了三大塊!
他一身銅皮鐵骨,可是在這人面前,和紙糊的又有什麼區別?
屍塊還未落地,已開始扭曲起來。龍族的生命力極強,黃螭雖然被切分開來,最先一刀就斬在後頸,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依舊未死,並且每個肉塊切面上蠕蠕而動,竟似是要重新生長一樣。
事實上,他還有個渾號叫「地龍子」。黃螭有一項特別的本事——被斷肢之後,肢體可以重新長成一隻完整的黃螭,只是身材更加袖珍而已,神魂甚至能附在殘肢上逃掉。通常來說,誰砍掉了對手的胳膊之後,注意力依舊只會放在敵人主體身上,怎會料到地上的胳膊還能自行爬走?所以這實在是一項很古怪的逃生法門。
不過殺掉他這人似乎也熟知黃螭的特性,在幾枚肉塊當中各自輕戳一劍,肉塊就停止了生長。若有人的眼力能跟得上他的速度,當能發現他將劍尖刺入黃螭每一截身軀當中的脊椎骨里,將骨髓都攪爛了。中樞神經都集中在這裏,骨髓被攪爛,肉身立刻就失去指令,再不能生長。
&砰」幾聲,黃螭幾段身軀落到地上,將沙石地面都砸出來幾丈深的坑洞。
而這個時候,那個黑影已經站到了另一對打鬥的仙人旁邊。
琅琊化出真身之後勇武過人,所以北境仙宗給他安排的對手,就是要讓他有力無處使。這也是個仙人,卻和普通的修仙者不太一樣,本質上是個蟲人。
這種生物,寧小閒第一次是在圍獵瘟妖的時候見過。嚴格來說,那是成千上萬隻甲蟲的聚合體,以集體的意志而行動。若是解析蟲人,組成它的每一隻甲殼蟲都有拳頭大小,然而比起琅琊真身來說,已是微乎其微。並且琅琊每一拳擊出來,這個蟲人就會「呼」地一聲解體變作無數蟲豸,順着他的拳風四下翻飛,並且這些蟲子爬到對手身上,就會張開無堅不摧的口器,在人家身上劃開一個口子,貪婪地開始汲取鮮血精氣,七煌劍派那名殞落的劍仙,就是連累惡戰之後被這蟲人趁虛而入,大吸精血,這才迅速力竭,被其他人毆死。
對付這些無法以力取之的怪物,琅琊也噴出了本命真火,打算將它們付之一炬。按理來說,蟲類最怕明火,不過這些甲蟲油光水滑的體表還帶一絲暗紅色,那是北地火山中帶出來的些許火精。琅琊畢竟有大半時間在大西南深山中度過,若是換作了奉天府的仙人,當會知道這種蟲子天生可以在火山深處的熔岩中穿行自如,可抵禦高溫的侵蝕。所以他幾口真火噴出來,也沒甚大用。
這蟲人如附骨之蛆一般纏着他,令琅琊不勝其煩,甚至連增援其他人都抽不開手腳,正是無計可施之時。結果這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手裏托着一隻紫金葫蘆,喝了聲:「退開。」
他聲音中帶着不容辯駁的威嚴,事實上琅琊也很習慣於服從他的命令了,因此連想都未多想就是一個後躍,龐大的身形輕盈地倒退出去十餘丈。
他才剛有動作,這身影已將紫金葫蘆里原有的楊柳枝拋掉,舉着這葫蘆做了個拋灑的動作。果然容器中噴濺出來一股黑水,見了空氣即化作細小的霧滴,一下將整片蟲群都籠罩在黑色的迷霧當中。
蟲群飛行時,原本幾千隻蟲子振翅的「嗡嗡」聲震耳欲聾,結果這片黑霧剛罩上去,這聲量立刻小了,地上反倒堆砌起許多甲蟲。
&水雲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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