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有約,但此刻黃羽客卻沒有回去,而是行至一座孤墳之前,孤墳周遭已是荒蕪,但墳頭卻如昨日剛立一般,可以看出平日裏有人經常打掃。
黃羽客捧了一捧土灑在墳頭上,又拔了周遭的野草,還拿衣服擦了墓碑,然後便看着墓碑不動了,好久才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像一個垂暮老人嘆息人生的坎坷一般哀愁。
「師父,徒兒恐怕是最後一次來為你掃墓了,能與師尊死在同一天,也算是圓了……我與師弟曾許下的誓言吧……」
那個誓約……
霏兒,我會保護你,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
「可是霏兒早就死了,我卻還一直活着,直到今天……」
彼時韶年稚童,在他走投無路時遇到了純潔善良的烈霏,那麼光明燦爛的眼神,是他跌宕流竄的少年中,唯一的光明。但是這光明,不知何時,變得灰暗、殘忍,變得讓人觸目驚心。
那個時候的烈霏,還只是烈霏而已,聲音還是那麼純真……
「恩?大哥哥,你的手受傷了誒?好多血……大哥哥,我叫霏兒,大哥哥來我家吧,霏兒把藥分你一半,你就不會再流血了。」
「爹爹、爹爹,這個哥哥受傷了,你幫他包紮一下吧?大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們認識的季節,正好符合詞裏說的,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你說你沒有名字,我就叫你黃雨好不好。我們家的人名字,都跟雨有關。如果你的名字中有雨,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然後呢?他成了自己的師弟,聲音慢慢變得尖銳……
「師兄?父親教你烈雨劍法了麼?真羨慕呢,那可是烈家祖傳劍法呢。」
「生病了?不,我已經好了,至於為什麼沒告訴你……我聽說師父正在教你劍法,便不去叨擾了。」
「爹死了……麼?我很痛啊,我當然痛,但是你好像比我還要痛好多,哭的比我還慘呢,你看,眼淚還沒擦乾不是?「
最後,他就成了暴雨心奴,聲音低沉又瘋狂……
「師兄?我已經不是列劍宗的少主了,你不是爹的親傳大弟子嗎?怎麼,難道你擔負不起他的臨死重任?」
「黃羽客!!你敢聯合外人將我封印!!哈哈哈!!你好!你好!!」
「等我,哈哈哈,等我出來,等我出來——殺你!」
…………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暴雨心奴,烈霏,你為什麼不懂?還是你根本沒想過去懂?
學習烈雨劍法是因為它需病體入劍,是師父不忍你如他一樣終生藥體相隨;收我為大弟子,對我嚴加訓練是因為他自知來日無多,所以要把我鍛煉成你翼下的風;師父去世時我的悲痛,是因為……是因為他將所有苦難都讓我代你承受,沒有給我絲毫選擇的機會,讓我成為你的踏腳石……
我哭的是我,是我的不甘願,也是我的心甘情願,這是我欠你的,欠列劍宗的,今天,我還給你,還給你們……
手上的烈雨劍,此刻沉重的讓他手都在顫抖,他突然想起了那日聽到古陵逝煙拿到鑰匙時的自己。
急切的拉着最光陰趕往圈雨井,去阻止即將出世的惡魔,呵,惡魔……
然後匆匆趕到的時候,除了一晃而過的熟悉黑影,一片被毀的不見原貌的祆撒舊址,還有那人輕功離去時留下的復仇眼神,陌生又令人恐懼。
琅華宴,八千食客,刀神九千勝,至今未褪盡紅色的文熙閣,盡在那一眼充斥胸口,他甚至可以在那一眼中,看見自己的死亡……
在他看來,暴雨對對九千勝孺慕之思,就相對父親的渴望,而最光陰,只是成了承載經年仇恨的,另一個黃羽客而已。變調的崇拜,自私的佔有,像是一根導火索,點燃了殺戮的炸彈。
是師父的苦心錯了,還是刀神的指點錯了?
那些自小埋在心底壓抑與嫉妒,終於將所有人都淹沒了。恨之心魔,愛之執念,原來真的可以將一個人變得這麼徹底……
不想重演當年的悲劇,不想讓宿命再次走向深淵,他告訴了最光陰那個人的身份,看着最光陰充滿殺意的冷笑,然後聽見他說,「我,找到殺人的理由了!」
其實或許最光陰早就察覺到了,不然怎麼可能追那麼久,甚至連氣息都凌厲了幾分,帶着厭惡,帶着探究……
「不是的,」黃羽客看着墓碑,神色瞬間蒼老,「不是的,那個孩子,被仇恨和嫉妒蒙了心,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突然,一滴冰涼低落臉上,隨後便是漫天雨絲,雨中,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
終究是來了,黃羽客看着墓碑,眼睛閉合之後,重新張開,他還是那個不羈的列劍宗大師兄,是豪爽的劍客!這一回,就讓我酣戰到底,我要在你的墓前,見證你的烈雨劍法!
抽劍而立,黃羽客看向融化在黑暗中的影,「來吧,暴雨,今日就讓師父來見證咱們之間,誰是強者?!」
話未落,一道邪氣的身影自路的盡頭,伴隨着死寂陰沉的語調踏雨行來……
「師兄果然守信,到爹爹這兒來等着霏兒了……」
爹爹?霏兒?曾經多麼渴望的字眼,但現在,卻充滿了無限諷刺,就在兩天前,他才如鬼魅般的出現在自己身後,以暴雨的身份下了戰書。
那戰書下的狠,下的讓人痛心,一聲聲的置問,比起利刃,更加傷人。看似如好友一般並坐樓頂,但那陰冷的氣氛,卻讓人止不住不安與絕望。
「師兄,從小我就好喜歡你這雙眼。一度,我以為你會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寄託。但自從你成為我的師兄,搶走了我的父親之後,你就不再是我的好朋友了。師兄,你為什麼要搶走我的父親,害我們父子不合呢?」
不是的,師父是要我幫你,成為你翼下的風……
「師兄,你知不知道我很後悔,帶你入烈劍宗。原本,你應該是我一個人的玩伴。後來,卻變成了你在剝奪我與父親相處的時間。你可知當我頭疼欲裂時,卻知曉父親正在為你療傷,我有多麼的生氣。」
不是的……
「搶走我的父親就算了,還讓我失去了一名好友。你可知,我當初有多麼的喜歡你。哈哈哈哈。所以,後來我就決定了,我要我的父親與我的朋友同一天過祭日。當年父親死在你懷裏的時候,你哭的好悽慘,好像那才是你的父親。即使如此,你一定記得我父親的祭日吧。是初七還是初八呢?」
是初三。
「噢~那就是後天了,你好好準備祭品吧。」
甩開腦中的想法,黃羽客深吸口氣,緩緩將劍抬起,「你不懂……師父他很愛你,愛到讓人嫉妒……」
「哦?」那人低笑,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出,仍是那身黑色的祆撒祭祀服,仍是那樣不變的年輕容顏,仍是那樣陰鷙儒雅的氣息,但每一步,卻都像踩在他的心臟上。
那是威壓,等級不同的,近乎碾壓的威壓,這無止境暗無天日的囚禁,竟讓他越加強了,笑容,也越加殘忍了,讓人不寒而慄。
黃羽客心中一沉,那人周身的氣息冰冷的好像屍體,是無盡恨意凝聚的真氣。
暴雨看了一眼滿身戒備的人,手輕輕撫上胸口,眼中蔓延着冷冷的笑意,如看死人一般的嫌惡,語氣卻虔誠懷念的說:「你嫉妒我嗎?那你死後,我讓父親陪你好不好?他現在,應該還有骨頭,對不對?」
黃羽客眼睛睜大,臉色卻在明白那人的意思後,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與震驚,「你!違背天理倫常,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暴雨疑惑的眨眨眼睛,調笑的說道:「對啊,他曾說我是上天的眼淚,是天的憐憫,天,怎麼可能遣我呢?你說是吧,師兄~」
話音才落,暴雨的面色卻突然一變,憤怒而陰狠,他灼灼眼神如刀般直視着黃羽客,「但是他最後卻選擇你來繼承烈雨劍法!為什麼!你比我好嗎?!!!」
黃羽客一急,脫口便要解釋,卻只說了一個「不是」便被暴雨截下了,他的語氣又變成了一貫的謙卑,還有陰狠。
「不過,沒關係了。」
話音未落,暴雨已消失在了黃羽客的面前,只留下了衣袂殘影……
太快了!
黃羽客還沒見到他是如何出手,手邊已是添了一道紅色,反應過來時,暴雨已經手握一柄黑色巨鐮,出乎意料的出現在了身後,就要劃下下一鐮!
千鈞一髮之際,黃羽客橫劍與身後,揮劍拉開了彼此距離,越加謹慎的看着眼底帶煞的人。
暴雨輕聲一笑,看了看不遠處戒備的身影,手上戰鐮一轉,興趣盎然。
「看來,這場遊戲,也不是那麼無聊啊……」
「遊戲嗎?」黃羽客苦澀的扯扯嘴角,「那麼,就以此局,來祭奠我們曾經的友情,了斷這段錯亂的牽絆吧!啊!!「
最後帶着懷念看了眼眼前人,黃羽客知曉,他的負擔,他的愧疚,今夜,將會在暴雨揮灑之下,走向期盼已久的終點……
「哈哈哈,那就來吧!」
漆黑的夜晚,狂亂的暴雨,悲涼的墓前,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終於拉開了終章……
…………
最光陰在黃羽客的屋頂上等了很久,從晚霞初露到夜雲遮天,但本該到來的人,依舊沒有看到。
越來越暗的天空,沉悶悶的讓人心生煩躁,最光陰眉頭已經皺了好一會兒了,若非要詢問暴雨的信息,他絕不會在此地等的如此之久。
「嘖,太慢了,老人家腿腳不好也該到了吧?!難不成出事了……?」
不過那傢伙輕功高出常人,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才對……
就在此時,遠處一片黑色絳雲隨風飄來,看的雪獒一聲哀嚎,要下雨了啊!!
然而不及一刻,雪獒就感覺到了不妙,這雨中帶着淡淡的血腥味,雪獒正想爬起來警戒,旁邊最光陰卻臉色大變的先行站了起來!
「血腥味!不妙!黃羽客!」
該死的,他忘了這世間還有一個與他輕功同出一脈的魔鬼——暴雨心奴!
迫不及待,北狗最光陰氣勢一凜,瞬間攜着愣住的雪獒匆匆化形,循着越來愈濃的血腥之源而去。不知不覺間,這雨息竟夾雜了一絲熟悉的殺氣,熟悉到只是一絲都讓他厭惡到極致的殺氣!
這種雨中的血腥味,這種莫名的凶兆,最光陰握拳越來越緊,就算記憶不再,身體也不曾忘懷,!最光陰腳步一錯,更加快速的像前奔去!
「我要阻止!要阻止啊!」
而戰局之內,風雨中濃重的血腥,不停閃出寒光的勾鐮,不斷的交錯,但每次交錯,總有一道血色飛出。
進退攻防,刀鐮加身便添一道傷口,黃羽客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一片好的地方,那人就像逗弄垂死的獵物一樣,嘴角殘忍的微笑昭示着主人的瘋狂。
北狗疾奔,越來越快的速度,雪獒雖是盡力跟隨,卻仍只能看着遠的背影,不由發出一聲嘶吼。眼中的痛苦竟是不輸於前者,似是見過似曾相識的場景,來不及阻止,亦阻止不了!
「快啊!快啊!」最光陰忍不住大喊,恍惚只要這樣,便能更快,更疾,更迅一般。
而戰場上,黃羽客已近末勢,遍體鱗傷,滿地鮮血,羽衣已是碎不可全。
「師兄,你的劍法辜負了父親對你的器重了!」
黃羽客悲笑,心中陡升一股憤懣,充斥於心,烈雨劍舞的更快,一直以來的壓抑情緒,至少在臨死前,總該又一次釋放……
辜負?器重?哈哈哈,為了練功我一身病痛,為了練功我曾經差點殘廢,為了練功我甚至被逼與人幾番生死決鬥,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你!!可如見看來,這些付出,算是什麼?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然而那人卻對這笑聲無視了,他看到的,是那柄劍,那柄曾經在他唯一的血緣至親手中握着的,他曾經抱在懷裏的,曾經渴望的,然後被人奪走的劍!
再次的嫉妒蔓延,暴雨殺伐更勝,鐮刀幾番婉轉,殘影重重,身法猶如鬼魅,毫無保留的殺戮。
「你已不值得我留心了~喝——」
仰天一吼,戰鐮突然揮出一團邪異黑氣,掩蓋視線,遮住生息!不過眨眼,劍身顫抖哀鳴,黃羽客之感覺到心口一涼,當黑氣散去之時,一道黑色彎鈎猶如月角一般,穿胸而過,然後有人卡住了他的脖子,發出了陰冷的笑聲……
手中殘劍跌落在地,撞擊出不大的聲響,明明此刻渾身力氣盡失,明明胸口痛到快有麻木,明明意識已近模糊,但這聲音,卻無端覺得輕鬆。死亡並不可怕,黃羽客幽幽的想。
長久以來的責任,難以完成的負擔,如今,終是要卸下了,他忍者劇痛,在微弱的呼吸下最後看了一眼那人,眼神卻像是月光般明澈。
「霏兒,那、我、我是不是自由了?」
霏……兒?
暴雨有了一瞬間的詫異,那人熟悉的眼中,有了他依稀記憶中模糊的清澈,是他最喜歡的清澈,而不是後來的沉重,但是……
暴雨將那人摔在地上,任雨水沖刷他一身的血腥,毫無起伏睥睨着地上的人:「你已經死了。」
話語方落,突然一道怒吼長嘯而入,一人持刀殺入,揮來一刀利光,強勢又急速的刀式,暴雨鐮刀一翻,身形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了距離,冷冷打量着突然出場的人。
巔峰高手,還有,熟悉的衣服……
宿命的仇敵,但此刻,最光陰卻無心打量這個人,他只是悲痛的看着地上體無完膚的惡人,腦中閃過一瞬瞬的畫面。
有熟悉的白衣人渾身是血跪倒塵埃,有鮮血如瀑噴射出耳,有血色淨染的安撫微笑,還有最後跌落塵埃的雙刀……
為何又是如此,歲月漫長之前,他無力阻止,歲月浸染之後,他也來不及阻止,九千勝是這樣,黃羽客……還是這樣!遏制不知滿身的憤怒與恨意,最光陰抬頭看向熟悉的祆撒惡徒,一字一頓的表達滿心的痛恨。
「暴!雨!心!奴!」
「呵呵~」暴雨嘴角勾起詭異的微笑,眼中逐漸積聚了幾分方才平息的恨意,「相似的衣服,相似的氣息,相似的聲音……」
悲憤至極,揮刀直攻,骨刀在半空旋轉,散出百千刀光直射那人。但見鐮刀抽身迎戰,殘影化開攻勢,卻不及獸刀疾迅,暴雨身上速被劃出一道長而深的傷痕,但奇異的是,傷口竟瞬間自愈。
暴雨惱怒的再次起刀,勾鐮取向來人面部,他需要一個證明,哪怕再被劃上一刀,更何況這世上,無人可殺他!
最光陰皺眉的看了一眼那人急速恢復的傷口,閃身就要急退豁命的攻勢,然而儘管身體巧妙的避開了利刃,面具卻被那人鐮刀化出的刀氣削落,凜眉照眼間,一個刻入心骨的熟悉面容再次映入暴雨的眼前。
「哈哈哈,是你!果然是你!最光陰!!」
數百年的囚禁都難以忘記,痛恨到很不等唾其骨血,但暴雨卻壓不住放聲大笑的衝動,真是熟悉到觸目便能驚心!
「……真是宿命的糾纏!」
宿命,輪迴,幾番斗轉星移,這一刻,還是回到了最初。是他們的執念,對曾經的孽緣刻骨銘心的紀念,愛恨都映入了靈魂,怎麼可能遺忘。
恍如曾經的漂血孤島上的一幕,同樣的一幕,同樣的兩個人,滔天的恨火燃燒着兩人,甚至焚盡了被遺忘的時間!
「你的眼神,令人厭惡!」
同樣陰鷙的眼,卻夾雜着更多的瘋狂,就是這雙眼,就是這雙眼!腦海中不斷翻騰的記憶,那些破碎的片段,最讓他顫抖不已痛恨不已的便是這雙眼!眼角余光中,更有黃羽客毫無聲息的軀體,血腥的一幕竟與記憶中的場景乍然重合!
突來的頭痛,最光陰悶哼一聲,手不自覺的按上了頭腦,快撐破的感覺,讓他痛到顫抖。
突聞一聲低笑自前方傳來,最光陰定睛一看,只見暴雨心奴掩面不停顫抖,笑聲低沉響起,卻有着逐漸擴大的趨勢,終至癲狂。
「哈哈哈……最光陰,這可真是,宿命的相逢啊!可惜……九千勝大人要是在這裏就好了……」
「九千勝……哼!你!該死!」
怒不可遏,熟悉的名字挑破了最後的忍耐!
最光陰暴喝一聲,揮刀而起,時間刀法迅猛如電,瞬間百刀不止!暴雨狂笑着揮鐮防守,敵對的廝殺哪怕瘋狂也不為過,雖然抵不過時間刀法的迅猛,但渾身的傷口開開合合,卻無一滴鮮血流出……
死神找不到的人,生於時間之外的人,不死……
不屑的撫摸被割開的衣袖,暴雨卻想到曾經九千勝說過的,那句對眼前人的誇讚,「刀法不凡」。
哈!刀法不凡那有怎樣?他還是殺不了我!「換了這口獸性的刀,你同樣擺脫不了文儒酸氣!」
凜聲高喝,暴雨引雷劈電,登時急雨若潑,旋割無邊雨絲若綿針,萬縷千絲,疾射敵方。
「你,惹火我了!」
最光陰獸刀一轉,刀光重影恍似化作千萬,席捲暴雨。卻不料暴雨抽身倒退,鐮刀劃開雨幕,震起了地面的黃羽客,最光陰眼睛一縮,來不及阻止,便看見飛起的屍身身體一轉,眨眼間已是人首兩分,鮮血如瀑,飛奔而出……
「你!暴雨心奴!」
憤恨到渾身顫抖,最光陰飛身接下無頭的殘軀,眼底泛起條條血絲,任由雨水灌進眼裏,一眨不眨的盯着狂笑而去的人……
「你真是我臨世以來,最美妙的禮物,哈哈哈哈~~」
「暴雨心奴!我定殺你!!啊!!!!!!!!「
宿世仇敵在前,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從容離開,身為武林五大傳奇之一的北狗最光陰,何曾有過這等不甘!
緩緩滑下身體,最光陰緊緊抱住無頭的身體,一字一字的重複:「我定殺你!」
「嗷~~」
正在此時,一聲震天嚎叫,伴隨着驚天的激盪聲而出,一隻體型巨大的白色雪獒緩緩走近了跪在地上的人,但最光陰卻卻連頭都沒有回。
小蜜桃被這濃重的血腥味上前拱了拱喪氣的人,將頭埋入他的懷中聞了聞無頭的人,又抬起右爪推了推最光陰,見他仍是不動,沖天又是一聲大叫,哀鳴的獸吼沉浸在雨中,苦悶的讓人心疼。
身形微動,最光陰終於抬手摸了摸小蜜桃的頭,雪獒順勢坐下,「嗚~~」
「你說得對,我們該為他安排好後事。」
現在走嗎?
「不,再等等吧,我現在不想動。」
好吧。
……
「……羅生?綺羅生?!」
「恩!抱歉,光使,我走神了。」
「你怎麼了?」
自上次綺羅生獨自尋找時間門不得而在雲海脫水,飲歲便得了藉口光明正大的稟報城主,不時來時間樹下找尋綺羅生交談,然則飲歲擔心卻是多餘了。
「綺羅生非是迂腐之人,既已知曉時間敕命的存在,只待安心尋機得令便可,定不會再行虛耗生命之事。」
以上為綺羅生的原話,本以為飲歲不會再來,至少不會這般頻繁,往日對他的態度不是冰冷諷刺嗎?怎麼這段時間變化如此之大?綺羅生雖是不解,但態度卻是一如往日的淡然溫雅。
「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惆悵鬱悶之感,好像是,好像是義父逝去時一樣的……」
想痛痛快快的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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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暴雨的性格是從小被眼睛矇騙,其實他也曾很單純,比如收留黃羽客,比如嫉妒父親的「錯愛」,所以我覺得以指導為第一次相見的禮物必定會讓他體會了哪怕一絲「缺少已久」的父愛,而九千勝又是那般人物,想不動心都難,所以,呃……我覺得他還是聽悲劇的……總之,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