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孫媛媛和唐小六定親,一個不想做階下囚,一個不想淪為家族的棄子,委委屈屈,不心甘不情願的結下了一門姻緣。
與此同時,去城裏賣野味的趙則平找到許順成,商量秦諾和許佳兒的婚期。兩人吃過午飯,趁着酒興,就去城隍廟找算命先生合八字。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給了三個日期。一個是今年的十二月十九,一個是明年的三月二十五,第三個明年的六月初七。
「老哥,小弟我年紀也不小了,急着抱孫子,你看是不是把日子定在今年呢?」趙則平笑問道。
許順成想了想,「好,就十二月十九,我回去告訴佳兒一聲。」
兄弟倆樂呵呵地買了點油鹽醬醋,一起回了三家村。
「佳兒,你和秦諾成親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九,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嫁衣和蓋頭可繡好了?」許順成笑問道。
「都繡好了。」許佳兒的針線活一般,就取了巧,在嫁衣和蓋頭上繡的是最簡單的喜慶花紋。
許佳兒嫁在村子裏,日日都能瞧見,許順成是很放心的,和她又說了幾句閒話,就出來去堂屋聽許寶兒背書。
「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牗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先生今天教的是這幾句。」許寶兒道。
「這幾句的意思寶兒可知道?」許俏君把書合攏,笑問道。
許寶兒聲音清朗地道:「不出門戶,就能從書本里推知天下的事理;不看窗外,就能認識日月星辰的運作。向外奔逐得越遠,所知道的道理就越少。有道的人不出行卻能推知事理,不窺見而能明了天道,不妄為而可以有所成就。三姐,我說的對嗎?」
許俏君的古文修養不高,好在這幾句話的意思,李雩澤解釋給她聽過,她還記得,笑道:「說的對。不過還有一句話,叫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閉門死讀書也是不對的,還是要出門去長見識。」
許寶兒抿了下唇,「三姐,我要好好想想。」
許俏君把書遞給他,笑道:「去吧。」
「謝謝三姐教導。」許寶兒向許俏君行了個常禮,接過書,又喊了聲許順成,回房裏去了。
許順成滿意地笑了,看了眼坐在一旁笨拙地抄寫經文的魯春嬌,暗自慶幸當日沒聽她的,早早的把寶兒送去了私塾。
次日,許順成回城,讓許光遠把許劉氏送進城去,周蓮蓮就快生了。當天半夜,周蓮蓮開始陣痛,到天明,瓜熟蒂落,給許曉成生了一個七斤九兩重的胖小子。許劉氏抱着孫兒,笑得見牙不見眼,添了重孫女,才抱上四兒的兒子,不容易啊。
吃過早飯,許曉成進屋看了周蓮蓮和兒子一回,就喜滋滋地回村來報喜。
到了洗三這天,許光遠用牛車,拉着王小花、魯春嬌、劉秀雲和許家姐妹,以李家婆媳一起進城。陳翠柳沒跟去,昨兒做飯時,她突然暈了過去,請趙大夫一診脈,有一個月的身孕。
牛車停在了院門口,眾人下了車,說笑着往屋裏走,陳三妹領着兩個婢女在灶房裏煮麵,聽到聲響出來笑着和眾人打了聲招呼。
進屋就見供桌已經擺好,桌上放着十幾個泥塑神像,香爐里盛着小米,下面壓着紙錢、元寶等敬神用的錢糧。
許俏君隨王小花她們進裏屋看周蓮蓮,周蓮蓮頭上裹着毛巾,正在吃東西,看着她們進來,笑盈盈地喊人,「姑姑、大表嫂……」
許僑兒趴在搖床邊,眼巴巴地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嬰孩子。許俏君走過去,「僑兒,這是誰呀?」
「三姐,這是弟弟。」許僑兒嬌聲道。
「僑兒是姐姐,以後要愛護弟弟,知道嗎?」許俏君摸了摸她的小鬏鬏道。
「知道,僑兒會愛弟弟的,就像三姐愛僑兒一樣的愛。」許僑兒奶聲奶氣地道。
「哎喲喂,我們僑兒能說這麼長的句子了。」王小花驚訝地道。
許僑兒眯眯笑,驕傲地抬起了頭。看她那小模樣,眾人都笑了起來。
又閒聊了幾句,眾人出來吃洗三面。許劉氏把魯春嬌拉到一邊去,問道:「沒告訴伊兒嗎?」
「托人去說了,不知道她怎麼還沒趕過來。」魯春嬌道。
這時,周昌修進來了。
洗三是婦人們的事,他一個男人跑來,有點不像話。
周昌修給許劉氏和魯春嬌行了禮,道:「奶奶,娘,伊兒她有喜了,昨兒夜裏,她不舒服,就請了大夫診了脈,有一個月的身孕了,今天來不了,還請奶奶和娘跟四叔四嬸道個罪。」
「哈哈,這喜事都湊一塊了。」許劉氏樂得合不攏嘴了,拉着周昌修囑咐他要好好照顧許伊兒。
周昌修好聲好氣地應着。
魯春嬌說了句,「讓她好生養着,有空我會去看她的。」
送走周昌修,大家進屋開始給小嬰孩子洗三。
許劉氏淨了手,上了香,下跪對着那些神像叩首。
收生姥姥隨之三拜。
魯春嬌和劉秀雲把將用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銅盆抬了進來,收生婆婆從王小花手裏,把小嬰孩抱了過去。
來參加洗三的人,依尊卑長幼,往盆里添一勺清水,再放些銅錢、紅棗、桂圓等喜果。
添水時,收生姥姥道:「長流水,聰明伶俐。」
添喜果時,收生姥姥道:「早兒立子、連生貴子、連中三元。」等吉利的話。
洗三的說詞儀式大同小異,添盆後,收生姥姥抱着小嬰孩,拿起棒槌往盆子裏一攪,「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着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
收生姥姥解開襁褓,抱出光溜溜的小寶寶,把他往盆里放,剛接觸水,小寶寶就哭了。洗三時,孩子越哭越吉利,大家樂呵呵地笑得高興。
收生姥姥邊洗邊念:「許家有個小乖乖,出生三天洗個澡,洗洗頭洗洗腳,洗去五毒百病消。」
接着用艾葉球點着,用生薑片做托放在小寶寶的腦門上,象徵的灸了一下;再拿着用小木梳子,給他梳梳頭上的胎髮。因為周蓮蓮沒有娘家人,這娘家人準備大紅新襁褓也由婆家給準備了。
收生姥姥把小寶寶放進襁褓里,包裹好用五彩線捆好,接過許佳兒遞來的大蔥在小寶寶身上輕輕地拍打了三下,又說了幾句祝詞。
許佳兒把大蔥拿出來,遞給許曉成,許曉成將大蔥甩到了屋頂上去。
收生姥姥又拿起稱砣、銅鎖、小鏡子在小寶寶身上到處比劃了一下,儀式才算結束。收生姥姥把哭得小臉通紅的小寶寶遞還給王小花,王小花把孩子抱着,送回周蓮蓮身邊去。
娘家的親友吃過洗三面就可以走了,但今天來洗三的,全是婆家人,大家留下來吃晚上那頓月子酒。
許俏君在堂屋坐了一會,抓着一把花生,就出來了。
從門外走進一個五六歲的胖胖小男孩,他手裏拿着一串吃了兩顆的麻圓粑粑,看到許俏君,走了過來,「姐姐,我要找許俏兒姐姐。」
許俏君訝然,她不認得這小男孩,他找她做什麼?蹲下來問道:「我就是許俏兒,你找我什麼事?」
「你就是許俏兒姐姐?你是不是在騙我?」小男孩不信。
「我從不騙人。」許俏君笑眯眯的道。善意的謊言不算。
小男孩咬了口麻圓粑粑,咽下去道:「許俏兒姐姐,有一個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的大哥哥,在巷子口等你。」
許俏君明眸流轉,輕笑出聲,能讓這小男孩連用了四個很好看來形容的大哥哥,必是顧晞知無疑,「謝謝你來報信,這花生給你吃。」
「謝謝俏兒姐姐。」小男孩就是個吃貨,「俏兒姐姐,我們出去吧,大哥哥說了,只要我把你帶出去,還給我買一串粑粑。」
許俏君隨小男孩出門往巷子口走去,在那裏她果然見到了顧晞知。
「大哥哥,我把俏兒姐姐帶出來了,我的粑粑呢?」小男孩咽着口水道。
顧晞知遞給他三枚銅板,讓他自己去買。
小男孩接過銅板,歡呼地跑走了。
「我不能出來太久,站在這裏也沒法說話,我們去前面的甜品店坐坐可好?」許俏君主動提議道。這條街沒有那種有包廂的酒樓、茶館,能坐下來聊天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家新開的甜品店比較合適。
「俏俏盛情相邀,自當同往。」顧晞知一本正經地道。
許俏君白了他一眼,「我就客氣地問一句,不是盛情相邀,你可以不去的。」
「俏俏客氣地問了,我就客氣的接受了。」顧晞知唇角微揚,「俏兒姑娘請。」
許俏君狡黠一笑,學他道:「顧六爺請。」
兩人去了甜品店,店主是個中年婦人,笑問道:「公子,姑娘要點什麼?」
「你想吃什麼?」顧晞知柔聲問道。
「剛吃了一大碗面,這會子也吃不下什麼,就來一碗山楂汁燉栗棗吧。」許俏君看着牆上掛着的木牌道。
顧晞知牽起許俏君的手,把她往樓上帶。
「二樓沒位子坐。」許俏君道。
「我來了就有。」顧晞知唇角上揚,略有點小得意。
許俏君眸光一轉,「這店子也是你開的?」
「房契稍後給你。」顧晞知淡笑道。
「你不是說吃多了糖水不好,怎麼還開甜品店?」許俏君問道。
「開店是為了賺錢。」顧晞知看着許俏君,「不是讓你來吃的。」
許俏君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