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十月初七,魯春嬌把水缸里的水挑滿後,惡聲惡氣的囑咐許俏君在家看着許寶兒,她換了身深藍色布衣,去許明柏家幫忙。
方梅不止請了魯春嬌,還請了好幾個村里能幹的婦人幫忙。女人們在後院,殺雞剖鴨;男子們在前院,殺豬宰羊,忙得熱火朝天,喜氣洋洋。
魯春嬌午時初刻,送了碗菜回來,裏面有一個雞腿、三塊鴨肉和一條兩指寬的走油菜,「雞腿給了寶兒吃,鴨肉留着晚上吃,走油菜改刀,切成小點的,中午用辣椒炒着吃。」
「知道了。」許伊兒道煮好飯菜,端上桌,把雞腿夾給許寶兒。
「這個給三姐吃。」許寶兒指着雞腿道。
「寶兒好乖,謝謝寶兒。」許俏君夾起雞腿,佯裝咬了口,「好好吃喔。」
許寶兒看着她,吧唧嘴。
許俏君把雞腿還給他,笑道:「寶兒這麼做是對的,寶兒是好孩子,三姐好喜歡寶兒喲。」
許寶兒裂開嘴笑,笑得口水都流了出來。
飯後,許伊兒帶着許寶兒在院子裏,玩了一會,等消了食,哄他睡覺。
許俏君去後院看她的蘭花,短短兩天時間,蘭花看着就精神多了,葉面光澤濃綠、邊緣有細銳鋸齒,葉脈明顯。許俏君大致可以確定這是株春蘭,至於是什麼品種,要等開花了,才知道,希望是宋梅等珍品,那樣也能賣個好價錢,改善一下生活。
許佳兒洗了碗筷,走了過來,「三妹,這蘭花什麼時候會開花啊?」
「這是春蘭,花期是一到三月。」許俏君笑道。
「要是這盆蘭花,真能賣出好價錢,我們得買份厚禮,謝謝鳳九哥。」許佳兒認真地道。
許俏君笑着點點頭,既然拿李雩澤當了擋箭牌,這份禮,她也願意出。
翌日一大早,魯春嬌揣着兩個紅薯,出門去了許明柏家。今天是正日子,可有得忙。
午後,許俏君以找李雩澤請教怎麼養蘭花為由,去了李家,在李家大門口遇到了要去許明柏家的李許氏和趙玲玲,「姑奶奶,表伯娘。」
「俏兒啊,是來找你鳳九哥的吧?」李許氏子嗣艱難,懷了三次都沒坐穩胎,懷第四胎時,許劉氏寸步不離的照顧她,才好不容易生下李松鶴。李許氏感念弟妹的恩情,對娘家那邊的孩子都很親近。
趙玲玲的子嗣亦是艱難,嫁進來第五個年頭,才懷上李雩澤。李許氏擔心孫子難以養活,給法華寺的僧侶,做了一百雙布鞋,求得法華寺的高僧給他取了鳳九這個乳名。
「是。」許俏君笑道。
「你鳳九哥在房裏看書,你進去多跟他說說話,省得他整天拿着書看,把眼睛都看壞。」趙玲玲也很喜歡這個乖巧柔順的小姑娘。
「是。」許俏君笑應了。
許俏君進了門,看着那排房子,不知道該進那間,揚聲道:「鳳九哥,我來了。」
李雩澤聽到聲音,起身推開窗,「俏兒妹妹,進來啊。」
許俏君進了房,發現李雩澤沒看書,在練字。他的字體工整,一筆一划頗有風骨。
「教你的字,還認得嗎?」李雩澤笑問道。
「認得。」許俏君指着桌上的字,「富裕儉中來,學問勤中得。」
「很好,沒有認錯。」李雩澤拿了一張空白的毛邊紙,提筆在紙上寫了個「天」字,「這是天字。」
「天。」
「天在我們的上面。」李雩澤邊說邊寫了「上」字,「上。」
「上。」
「天上有什麼?」李雩澤問道。
許俏君答道:「有日月星辰。」
李雩澤寫了個「日月星辰」四個字,教許俏君認了後,問道:「還有什麼?」
「還有雲。」
「有雲,有風,風字和雲字的筆劃比較多,你要看清楚。」李雩澤在紙上寫了個繁體的「風雲」字,「今天我們就認這八個字,你不但認得,還要知道怎麼寫。光認得,不會寫,可不行。」
李雩澤又把最初教她的十幾個字寫了出來,「你照着寫吧。」
許俏君看着筆劃繁多的「儉」字和「學」字,輕吸了口氣,好懷念簡體字啊!
李雩澤沒注意到許俏君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難色,從抽屜里,拿出一枝新的毛筆和五張毛邊紙,遞給許俏君。許俏君接過筆,很自然地做出練字的握筆姿勢。
李雩澤看她的姿勢正確的都不用糾正,微微一笑,果然是個聰慧過人的姑娘,把硯台往她那邊移了移,「這是墨汁,別蘸太多,會弄髒衣服的。」
「我會注意的。」許俏君沾了點墨汁,開始練字。
陽光從窗格里斜斜地照射進來,映得滿室明亮溫暖,在寧靜的午後,坐在瀰漫着墨香的房間裏練字,是一件很舒適、很愜意的事。
靜謐的空間,讓許俏君有些許的恍神,仿佛回到了現代,身處在充滿着幽香的花室里,覺得輕鬆愉悅,不由得哼起了熟悉的曲子。
曲調柔美動聽,音色清甜悅耳。
李雩澤以前沒有聽過這首曲子,抬眸看了過去。
小小的女孩兒,穿着件洗得發白、肩頭還打着補丁的桔紅色小襖,坐在高背椅上,烏黑的頭髮用淺藍色的布帶,綁着糰子髻,纖長濃密的睫毛自然彎曲上翹,鼻子挺直秀美,粉嫩的小嘴微微抿着,表情認真又可愛。
許俏君覺察到他的視線,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道歉,「對不起,鳳九哥,吵着你看書了。」
「沒有,曲子很好聽。」李雩澤微微淺笑,「不過,練字要專心,才能練得好。」
「是。」許俏君乖巧的應道。
李雩澤垂瞼繼續看書,許俏君接着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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