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翼心頭一震,情知事實如此,雖不會認為自己的師父太窩囊,但是被人家小瞧,心中着實不好受,尤其還是她生平最為敬重的師父,生氣也不是,沮喪也不是,緩緩地向後退去,那片白羽也收入了懷中。
「啊…哇……」
向後退去的雪翼,一腳踩空,卻是八翅墨龍的後背上忽然間陷下去一塊,而她也順着陷進八翅墨龍的身體中去了。
無境身上的靈光如狂龍飛出,想要去拉,她已經掉了下去。
「喂,臭丫頭,摔死了沒?」無境懸在洞頂,朝下方喊道,一雙眼睛不斷地往裏面打量着。
可是,雪翼這下子也不知掉到了什麼地方,下方的無盡黑暗中,隱隱有些動着的身影,該是雪翼才是。
「嗚嗚……」隱隱有哭泣之聲,從洞底傳來。
無境心頭一凜,暗想:「糟了,最怕女人哭了,可千萬別是被我給氣哭的。」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朝下面喊道:「喂,臭丫頭,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師父雖然功法不行,但他門徒遍及天下,又有像火楓那麼厲害的高手,其中所出的城主,就不下三五十位吧,不像我們迴風山,數來數去,才有九個人,其中兩個還是怪物,哦,對了,外加我養的兩頭長尾火猿,才總共十一個人……」
他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起來,一口氣把松州城從原來的不堪一擊,一無是處,說成了整個神龜山一派的中樞,而他們迴風山又成了一文不值。如此,擺明了向雪翼道歉,倒是說不出口,便只能亂說一通,胡說八道,先求老天賞臉,讓這個臭丫頭別哭了。
只聽得他道:「所以嘛,松州城,乃是有史以來,五脈之中,最厲害的一脈,你丈夫紫譽雖然風流好色,但是俗話說得好,人不風流枉少年,況且他以前也沒有成親,到處找女人,這也是人之常情……」
雪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過被無境這麼一說,心中所受的委屈,摔了一跤的疼痛沖淡了不少,嗚咽之聲也停了下來。
無境終於鬆了一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自言自語地道:「你們松州城是人中龍鳳,我們迴風山便是神,哼哼。」
過了半晌,雪翼還是沒有反應,無境心生一計,又道:「喂,臭丫頭,這下面可是有毒蟲毒蛇,沒準兒還有什麼妖魔鬼怪呢,你還不上……」
「啊……」雪翼尖叫一聲,估計是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你…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無境曾和忘憂谷的那位冷艷決絕的白衣女子也發生過一段故事,知道大凡女子都害怕毒蟲妖魔之類的,此時一提,嚇得雪翼花容失色,她自然也是懼怕這些東西。
「喂,你怎麼還不上來啊,難道下面有寶貝?」
下面,隱隱傳來雪翼輕聲唏噓之聲,倒讓無境心頭一凜,忍不住問道:「喂,臭丫頭,是不是受傷了?」
「不要你管。」雪翼沒好氣地朝上面喊:「你這個無情無義、自以為是、放縱無禮、好色貪花的臭小子,你走遠一點……」
無境一愣,忽地放聲大笑,笑聲之中,仿佛還有幾分欣賞之意,倒像是在誇獎雪翼一般。
笑聲頓止,他身上閃爍起了幽幽白光,緩緩升起,離開雪羽梨絨,從洞口緩緩降下去了。
「你看,一個無頭女鬼正提着她的頭顱梳頭髮……」他慢悠悠地、一字字地道,帶着幾分陰森之氣。
「啊,別說了……」雪翼嚇得蜷縮起來,抱着身子向後面挪,宛如受了驚嚇的嬰兒。
無境輕輕飄下,坐在了她的對面,大是得意,張口又欲說些嚇人的話,可是他身上幽幽白光,照亮了原本漆黑如墨的洞穴,照亮了那白皙水嫩的面龐。
晶瑩淚珠,掛在了她的白玉般的臉龐之上,淚眼迷離,無依無靠地蜷縮着身子,靠在通體漆黑如墨的岩壁之上,哆嗦着。
他的心忽然間軟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確太過分了,剩下的話自然也咽回去了,不過微微一笑,坐了過去,也靠在冰冷如刀的岩壁之上,輕笑道:「喂,看不出原來你這麼膽小。」
雪翼什麼也沒有說,不過蜷縮着的身子放鬆下來了,氣沖沖地扭過頭去。
無境滿臉尷尬,嘴角一抽,道:「走吧,看在你是雷弩徒兒,同門一場的份上,我就送你上去好了。」
「他是你師伯。」雪翼忽然間轉過頭,罵出聲來:「我真是沒有說錯,你真是個無情無義、放縱無禮、自以為是、好色貪花的臭小子,哼!」
無境又笑了起來,仿佛帶着幾分恬不知恥,不過他的笑聲比剛才在洞外卻收斂了很多,忽然間道:「這放縱無禮、自以為是、無情無義我勉強認了,可是這好色貪花,卻是從何說起?」
雪翼一窒,那對明亮如秋水般的明目忽然間亮了起來,言辭依舊鋒利,道:「你自己去想。」
無境心中一聲冷笑:「就算是天上仙子,和幽荷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自知做得有些過分,這些話便不再說,伸手去攙扶她,可是雪翼卻將身子側了過去,像一個撒嬌的孩子,氣沖沖地道:「你走,都是你害的,不要你管。」
無境微微一怔,不過好在臉皮較厚,帶着幾分無賴的樣子,渾身白光漸漸亮了起來,將洞內照亮,白光如絲綢一般,緩緩掠了出去,往雪翼身下攙扶過去。
「哇……」
她忽然間一聲驚叫,再度花容失色,一把抓住了無境的袖子,往他身上靠了過來。
「那兒……」她伸出纖纖如玉的手指,指着無境的側面道。
無境順着雪翼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身體也繃緊了。
巨大如輪的血紅色眼珠,猙獰外露的彎刀般獠牙,仿佛在咆哮着的血盆巨口。
旁邊,一個巨口,正在虎視眈眈地看着二人。
而這個看似小小的洞穴,竟然別有洞天,通往恐怖而神秘的深處。
雪翼不敢再看,嚇得縮回身子,躲在無境的身後,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
哪怕這個可惡的「臭小子」整天和他過不去,是他的死敵。此刻,也仿佛是她唯一的依靠。
忽地,白光如電,從他的身上分離而出,沖射過去,恰好從那恐怖的巨口中穿了過去。
轟隆!
一聲巨響,在巨大的洞穴內部迴蕩開來,整個八翅墨龍的身子都震動起來了,帶着嗡嗡的回音。
「我進去看……」無境緩緩地轉過頭來,卻見雪翼臉色蒼白,依舊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袖,顯然受了很大的驚嚇。
一種油然而生的英雄感在他心中產生,呵呵一笑,道:「怕什麼,這只不過是一個石化了的頭顱,又不會真的吃了你。我進去看看,你自己先上去吧。」
「我……」雪翼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只說了一個字,話又收了回去。
「你怎麼了?」
「我、我……我的腳受傷了。」雪翼輕輕咬了咬嘴唇,緩緩地說了出來。
無境一愣,心道:「雷弩真是沒用,教出這麼沒用的弟子,連這麼一失足,都能摔出問題來。這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氣,顯然有些不耐煩,道:「煩死了,那就讓我這個無情無義、放縱無禮、自以為是、好色貪花的人先把你送上去好了。」
「我……」她仿佛又說些什麼,可是卻仿佛難以啟齒。
其實,雪翼是想說她也想和無境一起去裏面看看,可是自從和無境認識之後,二人一直便吵個不休,整天鬥嘴,毫不相讓,此時要想無境示弱,請他帶着自己一起去內洞,怎麼都說不出口?
「又怎麼了?」他不耐煩地說了一句,眼珠子一轉,已然明了,皺眉道:「你這麼膽小,也想進去看一看?」
「誰說我膽小了?」她很不服氣地說了一聲,這才意識到還抓着無境的衣服,忙放開了。
無境放聲大笑,剛才捉弄雪翼,此刻心中歉疚感未消,再想到她害得雪翼到了這個鬼地方,也不再多說什麼,伸手把她扶了起來,白光幽幽,帶着她緩緩地進入了內洞。
「真不明白,明明膽子小,還要進來當大便。」雖然無境不再繼續捉弄雪翼了,可還是忍不住說兩句,「抱怨」一下。
「你還說,都是你害得我,就算我把你痛揍一頓,那也是應該。」雪翼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
轉過那個石化了的巨大頭顱,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洞穴,出現在眼前。
血紅色的牆壁,鮮艷刺眼,被一股無形卻又詭異的氣息所覆蓋。
一想起此處是八翅墨龍的肚子裏,二人便忍不住打個寒顫,也不知道這兒會是胃部,還是腸子裏面。
「你先坐下好了。」無境將雪翼放好在地面之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她的對面,長長一嘆,道:「真是煩死了。」看着雪翼道:「哪只腳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