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介意呢?」那女人奇怪於休的這個問題。
「介意……那你可以不談。」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呢啊?」那女人輕聲喟嘆,「你的脾氣怎麼能這麼暴躁,態度怎麼能這麼不好呢?」
「我都說了,你若是介意,你可以不談。」休的目光冷冽,話也是說的毫不留情。
那女人輕輕聳肩,「好了,我們也別兜圈子了,直接切入正題吧。」
「早該如此。」休的聲音中處處都帶着刺,似乎對於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十分不滿。
其實,他自己清楚,自己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心,從根本上沒能夠平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女人溫柔的朝着他笑開始,他的心就亂了。
莫名其妙的感情在心中緩緩的滋生的,帶着一股子暴戾的情感,讓他十分煩躁。
所以,他也就順着自己的性子,對着那女人出言不遜了。
不過,那女人似乎已經知道會如此,只是溫和的笑着,並沒有真正的介意什麼。
「其實,我們兩個,是同宗同種的功法哦。」
「為什麼?所以呢?」
「為什麼?」那女人的雙眸之中一陣失神,似乎對於休的這個問題很是驚詫。許久,她才反應過來,對着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你自己,不知道為什麼?」
「我為何要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那女人詫異的問道。
「你還不值得我浪費這麼多感情。」休冷冷的回答,那平靜中帶着些不滿的聲音讓那女人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明白休恐怕是真的不知道了。
「你……」那女人清了清嗓子,淺淺的笑道,「你是我的孩子啊,我們當然修煉的是同一種功法!」
當時她在幾番嘗試後發現自己根本就感悟不了那套拳法的精髓所在,所以就把休這條根本不應該留下的生命留了下來,而且交給了他自己所修煉的功法,可以說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休的身上了。
當然,這些也可以理解成。若是她一開始就能夠悟出這套功法的精髓所在,休是不會存在的。
「你說我是……什麼!」休眯起了雙眸,只覺得心底似乎有什麼被那女人的話觸動了,隨後大量的記憶便是涌了出來。
那女人這一次更是難得的耐心的等着休回憶起曾經的一切。而且還是款款的笑着站在一旁,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
許久,休剛剛是豎起的瞳仁便是恢復了正常,依然是那副如同往日一般波瀾不驚且冰冷孤傲的神色。
曾經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即使回憶起了自己的身份。回憶起了自己與那女人的關聯,但是他仍然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幼年時的陰暗的回憶,讓他充分的理解了,他們之間的血緣和親情都淡薄如水,根本就是靠不住的東西。
即使,他確實是那女人的兒子,又如何?
他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這一切並不是他不想要就可以改變的。
所以,他對此不做任何評價。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之間有了血緣關係,那女人就能夠利用這個來管教他,來鉗制他。
這些都是空虛的東西,只限於血脈血統上的關係,早已經不能束縛住他了。
「就算真的如同你說的一般,那又如何?」休淡漠的說道。
那女人輕輕聳肩,「只是給你解釋一下我們功法相同的願意而已。」她本來也沒想到要讓休因此而放鬆對她的戒備,而心甘情願的幫助她提升實力。
雖然他們是名義上的母子,可是多年的世事的磨練下來,他們母子之間只有血脈上的關係而已了。都說血濃於水。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是母子之情淡如水的。
甚至,若是不是因為她的功法並沒有研究到精髓,只能寄託於與自己血緣最近的休身上。她恐怕早在十幾年前就不會留下休的性命。
甚至,她從來沒有把休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她對待別人嚴厲狠辣,對於休更是加倍的嚴厲狠辣,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休的身上。
甚至,因為她就是休的母親,休從小就是在千雲島上生活的。無時無刻不在接受着千雲島上殘酷的生死定論——強者生,弱者死。
甚至,因為她的教育,休沒能有一個好的童年。只要休一回憶起來自己的童年,心中就只有無邊的黑暗而已。
少兒略微有些稚嫩的對於母愛的渴望和期盼,以及一次次的失望和黑暗的記憶,造就了休的童年,造就了他刻骨銘心的痛。
那女人一邊笑一邊想着,自己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會讓情況更糟一些?
休是定然不會因此而幫助她、教導她的,沒準還會因此而更加厭惡她呢?
她所做的事情她自己都是一清二楚的,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沒能給休一份好回憶,沒能給休一個好家庭。
所以,她也對於休對她自己的恨之入骨而並不驚訝,甚至是了如指掌。
她要是休,說不定對於那個所謂的母親的恨意會更深一些呢。
所以她並不奢望休的態度會有多好。
不過,她當時在留下休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自己這樣的教育方式了,十多年來,她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她也預測過將來可能會有什麼情況,甚至是把所有的可能會發生的情況都思索的一遍——現在的這個樣子,她自然也是想過的。
可是,之所以她這麼多年的對於休的態度從來沒有改變過,是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掌握了全局了。
她對於休,是有底牌的。
在休還屬於是一個天真爛漫懵懂無知的小孩子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很有心計且能力並不弱的成年人了。
休的思維尚還是十分幼稚的時候,她已經擁有了很是成熟的思考能力。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把一個局製造十年二十年的能力了。
她已經有能力把過去很久的事情拖到現在,仍然使其發揮出自身的影響,發揮出自身的效用。
那女人看着休,依然笑着,卻是十分邪魅的笑容,看的休的心中的警鈴不斷敲響着。
可是,眼睛卻如同着了魔一般,總是控制不住去看那女人的笑容。他的身子也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怎麼都移動不了了。
不對……不對!
休猛的警覺,可是卻晚了。
那女人嘴角的笑容終於完全冷了下來的時候,休的身子已經是軟軟的倒了下來。
她冷了眸色,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襯着她身上的漆黑的袍子,竟然也是在隱隱之中多了幾分冰冷的氣勢。
她搖了搖頭,看着休熟悉的面孔,凝眸之中多了幾分冰冷,「如果你聽話些,我也不需要這樣。」
「這種秘術在一定程度上對身體有害,而且,最重要的是,甚至可能使你的修為降低。」
那女人嘲諷的一笑,「萬一,因此,你的修為又退回去了,什麼都不會,教不了我了怎麼辦?不然,我也沒必要從一開始就幾乎是求着你讓你讓你教我了。」
「哼!」那女人眼中的嘲諷之意越發的明顯了,「這套秘術,是當時他施展在我身上,我後來才會去學習並且熟練掌握的。」
看着休的那張幾乎與記憶中一模一樣、只是略微顯得有些稚嫩的臉,那女人輕哼了一聲,背過身去,「當時就在我思索該怎麼牽制你的時候,我一直都在調查的這套秘術浮出水面了。所以,我就專程去學習了半年這套秘術。」
「十年前,他把這套秘術算是用另外一種途徑傳授給了我。現在,這套也算是他教會我的秘術,用在你身上,也算是天意了。」
「誰叫你……是他的兒子呢……」輕輕地嘆息一聲,那女人的眸中充斥着她自己都難以左右的情感。她垂眸,聲音中有些悠久的哀怨,也有些帶着些刺痛的恨意,但是,更多的,竟然就是她自己都難以控制的懷念與擔憂。
「這麼多年了,我居然還在想着他!」那女人的眼底閃過一抹嘲諷與尖銳,「人性啊……真是讓人……」
無可奈何。
明明是那麼恨他。
可是,你還是得承認,你是因愛而生恨,你在恨的同時,更是加倍的愛着他。
即使這麼多年不曾見面,即使他做了很多錯事,你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為他着想着,還是會擔憂——那麼久不見了,他過得可好?
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他的那些不好的習慣改掉了沒有?
他有沒有好好養病?
……
許多的問題都在一瞬間湧入腦海,那女人嘆息了幾聲,扶起了休,打算離開。
這裏是公共的地方,終究是不方便。
可是,她卻又突然覺得身後一冷。她的人還在思索之中,身體已經快速的做出了反應。
她的身體自主的往前撲了一下,雖然動作不好看,但是總算是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可是,即使如此,那女人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左肩上,正在滴滴答答的滴着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