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強看到人還在懷裏,離自己只有毫釐的距離,傻笑變成了壞笑,帶着幾分心滿意足的味道:「紫荊姑娘,我只是想對你負責啊。」
紫荊姑娘,我只是想對你負責啊……
紫荊姑娘,我只是想對你負責啊……
紫荊姑娘,我只是想對你負責啊……
紫荊的滿腦子裏環繞的都是蕭強的這一句話,心中羞澀懊惱卻又摻和着她最不想感受到的甜蜜。她抿了抿唇,也顧不上那麼多繁文縟節了,狠狠的踩在蕭強的腳面上。
聽着蕭強故意放大的慘叫聲,紫荊的臉更紅了,一把拉過半貓着腰的蕭強,乾淨利落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蕭強才拍了兩下門,就聽到門落鎖的聲音。他微微一愣,卻又笑開了。
半晌,才輕笑着拍門道:「紫荊姑娘,你害羞了?」
聽到蕭強低低的笑聲,紫荊的臉更紅了。她跺了跺腳,打開門,隨手拿了個東西扔了出去。
站在外面的蕭強就看到門被「砰」的一下拉開,一個碧綠的影子從門裏被扔了出來。他下意識的躲閃開來,然後那片碧綠就被狠狠地扔了出去,掉到地上。他再去看的時候,門已經合上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去看那被扔出來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東西只是在眼前閃了一下,卻讓他感到很是熟悉。
他帶着滿心的疑惑,走過去看那東西。終於是在看到那樣東西的樣子的時候,瞭然了一切。
縱然那翡翠玉佩已經摔碎了,但是他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那玉佩真正的主人,還是能夠辨認出,那玉佩上面,深深的刻着的一個大大的「劉」字。
這個字那麼大,那麼深,充分的彰顯了它的地位——
兩個月前,還是京城幾大家族之一的劉家。
蕭強沉默了一會兒。才面色複雜的把東西好好地收拾了起來。
在完全收拾好的那一刻,他已經有了決定。或者說,在看到紫荊半夜跑出去對着劉家家主的墓碑哭泣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決定。
他面色平靜的把玉佩裝在懷中。仿佛完全沒有看到玉佩上面的字似的。
反正,玉佩已經摔的粉碎,若非他極為了解這塊玉佩,也是認不出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喜歡紫荊。他不想因為家族的事情,讓兩個人之間產生厚厚的隔閡。他覺得,一切都像是原來一樣,有何不可?
而且,紫荊要是知道他是誰,要是去思考幾大家族的關係,怕是……再也不會理睬他了吧?
蕭強輕輕嘆了口氣,靠在客棧古舊的欄杆上面。臉上難得的流露出了幾分疲倦。
聽到紫荊猶豫反覆的腳步聲突然停頓了下,然後無比堅定的朝一個方向走來,蕭強收斂了臉上的倦容,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又帶着幾分憨厚,極為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紫荊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然後目光繞着客棧掃視了一周。最後輕聲問蕭強:「你……你看到我的玉佩了麼?」
蕭強十分遺憾、愧疚、懊惱地搖了搖頭,然後把被工工整整的包裹起來的碎玉拿了出來:「這玉佩……唉……」
那一聲嘆息,把紫荊的眼圈都嘆紅了。她輕輕咬着下唇,結果蕭強手中已經碎了的玉佩。眼淚仿佛要奪眶而出似的。
從拿到玉佩的時候開始,紫荊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等到扔出去之後才反應過來那是父親唯一留給自己的玉佩。就算想到蕭強還在外面,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出來看了看。結果,居然……
紫荊瞪着那已經碎了的玉佩。然後又瞪着自己的手,沉默着不說話。仿佛那樣,就可以讓玉佩復原似的。
蕭強安慰似的拍了拍紫荊的肩膀,劉家的情況,他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當然也就知道劉家全家全都被殺,只剩下紫荊一個。這玉佩,應該就是紫荊最大的精神寄託了吧?
蕭強輕輕嘆了口氣,站到一旁默默地看着紫荊,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他現在安慰不了紫荊,只能夠讓她自己去承受,只能夠讓時間帶走她的傷痛了。
紫荊失神的對着那玉佩看了好久,突然將手中的玉佩扔到了地上,大步地跑回屋裏去了。
蕭強靜靜地將玉佩撿起來,收好。
隔日再見到紫荊的時候,她已經變得很平靜了。若不是眼角微紅,蕭強都要以為她根本就不在意那玉佩了。
蕭強見狀,輕輕的鬆了口氣。昨天紫荊一直沒有出屋,他敲門也沒有人答應,他還以為出事了。
紫荊看到他站在欄杆旁看着自己,眸光未動。似乎是在離開還是過去的選擇上猶豫了一下,才安靜的走過去,一臉平靜的問道:「玉佩……」
蕭強憨憨地笑了笑,把玉佩拿了出來,慢條斯理的一點點擺在她面前:「姑娘說的,可是此物?」
紫荊的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的看着蕭強,:「正是!」
蕭強也跟着笑:「此物似乎對姑娘……很重要?」他的聲音雖然依舊憨厚平實,不過卻多少帶着幾分試探的意味。
紫荊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隨後搶過蕭強手中的翡翠玉佩,無比寶貝地捧着走回屋裏去了。
還有問題沒有問完的蕭強看着空空的手心:「……」
……
已經是冬季了,天氣突然變得無比寒冷,冷的刺骨。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就連賣東西的小販也都跟着少了起來。一眼望去,外面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兩個孤零零的店鋪還勉強開着,不過卻也是冷冷清清的,鮮少有人光顧了。
紫荊穿着厚重的衣服,捧着暖爐,看着外面冷清的街道,抿了抿唇,眼中不小心流露出幾番回憶,幾番感慨。
她記得,之前的冬天,不是這樣的啊……
曾經的冬天,是那樣的美好。就算是大雪紛飛,也永遠是讓她覺得無比溫暖的。
曾經的冬天,梅花簇簇,花香陣陣,母親最是喜歡在大雪過後帶着她去賞梅花,偶爾還會吟幾句詩給她聽。雖然她聽不太懂,但是母親那時候甜甜的聲音卻始終都印刻在她的記憶深處。她記得,有的時候,母親還會折幾枝梅花,回家了插在花瓶中,還帶着幾分白雪的幽香會在屋子裏縈繞好久。
曾經的冬天,雪花漫天飛舞,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的,但是她卻從未覺得像現在這般寒冷。那個時候,她常常與同齡的孩子一起在院子裏玩耍,母親就在父親親手為她種的梅樹下,笑盈盈的看着。而父親呢,就坐在屋中,喝着溫熱的酒,溫文爾雅的笑着看着他們。那個時候,笑聲永遠是充斥在整個院子中的。
紫荊的眼角微微濕潤了起來。
那個時候的她,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以至於後來,父親的思慮母親的憂愁都掛到了眉間,她卻依然是在一旁開心地笑着。那個時候的她,不會有這麼多的心思,不會感受到冬天的寒冷,不會對着窗外的大雪思索良久,也不會體察到人間的苦澀,更不會飽受生活的磨礪,嘗盡人間的酸甜苦辣。
紫荊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她慌忙一隻手鬆開暖爐,想要用已經凍僵的手指揩去眼淚。但那滴眼淚,終究還是從她的指縫中滑落,「啪」的掉到地上,還沒來得及暈開一個不算完美的水花,就已經凝結成了冰。
紫荊看着那已經滴落的淚,手指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許久,都沒有下一個動作。
該失去的,還是要失去,她無論如何都挽回不了麼?即使已經將其捧在了掌心,它還是會像細砂一樣,慢慢地從指縫中流走麼?
紫荊愣了好久,才緩緩地伸手去擦眼角殘留的淚。
眼淚是那麼的冷冰,如同她手指的溫度,也如同,她心的溫度。
之前快樂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即使她那麼的懷念過去的日子,時光也不可能因為她的念想回到過去。回憶過後,睜開眼睛,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那麼的冰冷無溫。她的那些美好的過往,只能停留在回憶之中了。
再也沒有一個人,在寒冷的冬天,握着她的手,去踏雪尋梅,帶她去體會冬天的美好風景;再也沒有一個人,在黑暗的夜裏,笑着對她說「不要怕,有爹爹在」;再也沒有一個人,和她一起在積滿了雪的院子裏玩耍,和她嬉笑着,打鬧着,絲毫不顧忌身份。
那些人,都已經離她遠去了。那些人,都拋棄了她,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紫荊的淚才剛剛擦乾,就又落了下來。她輕聲嗚咽着,聲音又細又軟,帶着幾分哭腔:「爹爹……娘,你們為什麼要丟下我不管,我好想你們……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唯一能夠逃出來的名額給我?爹爹……娘……我好想和你們在一起……」
儘管紫荊的聲音很小很小,但是聽到蕭強耳中,心疼的還是如同針扎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