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出熱氣暖手,最後鎮定心神,把火把點燃。
四處張望,林子裏走出六七步外就是一片漆黑,鬧鐘的鈴聲來自於我的左手邊坡下,似乎並不太遠。
那是最普通那種有個小錘子在兩個髮髻一樣的小鍾來回敲的機械鬧鐘,特別吵,讀書時候經常是早上6點就被敲醒。所以對那種聲音現在還有條件反射。我可以肯定就是那種鬧鐘。
我僵在那裏,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聽着鈴聲就覺得心臟狂跳。
就這麼死扛着,這種鍾是發條驅動的,發條打完之後,叢林裏又恢復了絕對的安靜。在聲音消失的瞬間,我一下長出了一口氣。心跳才開始放緩。
我耳朵里那刺耳的鈴聲還是持續幻聽了很久。疲倦加上過渡驚嚇,讓我頭暈目弦。
深呼吸了幾口,我想起了蘇地下室里無數浸沒在福爾馬林里的鐘表,手開始發抖,難道每一隻鐘錶,都是他的一個戰利品嗎?鐘錶里難道有什麼東西,所以要防腐。
越想越覺得蘇的表情和行為,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不,絕對不理會,按照我的想法堅持到底,我呸了一口,振奮精神,不去理會剛才鬧鐘聲音傳來的方向,直接就往自己的方向跑去。一邊跑我還一遍念着:**,你操媽,哈哈哈哈。來給自己壯膽。
跑出去十幾米,差點滑下山去才住嘴,站穩了爬起來,忽然又聽到了鬧鐘的聲音。
這一次是在我的上坡方向,離我稍微有點遠。
我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起來,腦子有些發懵,努力把收回心神,我唔住耳朵,開始狂奔。一直跑到聽不到鈴聲的距離,我才汗流浹背的停下來,忽然在我身後,同樣的鈴聲又出現了。
這一次離的格外近,幾乎就在我身後,我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立即轉身用火把護住胸口。
鈴聲不停的傳來,吵的要命,我的血開始上頭,失去了冷靜,大罵了幾聲:「你變態啊你!」說着就沖了過去。
順着聲音走不了幾步,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我舉起火把抬頭,忽然愣住了,我看到了又一個吊死的人,吊在我的頭頂,退後幾步看,這個人更加矮小一點,穿着遊客的衝鋒衣,上面厚厚的一層落泥,死的時間可能更久,已經完全乾縮成一具乾屍。而鬧鐘的聲音,正從它的頭部發出來。因為震動,屍體的頭正在輕微的震動。
我踮腳舉起火把靠近屍體張大的嘴巴,能看到鬧鐘就在它的嘴巴里。
「神經病。」我咽了口沫。這下是真的被嚇壞了。這太他麼詭異了。
鬧鐘不停的吵着,慢慢的又安靜了下來,大概幾分鐘後,在很遠的地方,又出來了鬧鐘的聲音,這一次離我很遠所以非常輕微。似乎是一路整個林子裏,都有鬧鐘,在叫整個森林起床。
這種鬧鐘是要起發條的,難道有人不停的在森林裏巡邏,把這些屍體嘴巴里的鬧鐘發條準時上緊?日復一日,那不是一般的變態。
我努力遏制自己逃跑的想法,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先弄清楚怎麼回事?我對自己道。
爬上樹,渾身冷汗的靠近這具屍體懸掛的繩子。我看着那根繩子,這是一根登山繩幾股中的一股,兩頭有用金屬片包起來像鞋帶一樣防止線頭開花。在包着線頭的金屬片還有一些比較中性的花紋,不知道是西方還是東方的裝飾。綁的節打的很漂亮。
這是蘇乾的,我心中有強烈的直覺,那個人是一個強迫症而且非常講究,這根繩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挑出來的。要是我肯定用一根尼龍繩就罷了。
之前那個吊死的人,用的也是這種繩子。
天色開始微亮,這裏的日出很早,我的膽子開始大起來,用刀切段了掉着它的繩子。
這具屍體沒有脆化,落到地上像泡沫一樣。我下去從它嘴巴里拽出那隻鬧鐘。
鬧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2點。我絕對知道不可能是凌晨兩點,現在應該是在4點左右,天亮的前夕,這裏天亮很早。
鬧鐘的時間是錯的,這又是什麼意思?
蘇的很多話開始在我腦海里不停的轉動,我想起他最開始的時候,一直問我時間。我意識到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有所暗喻的,但是我找不出其中的聯繫。
這時候,我發現鬧鐘的後面,貼着一張拍立得的照片。
我撕下來仔細看,照片上拍攝的是一個人背對着鏡頭蹲着,正在檢查地上的什麼東西,雖然那個人手裏舉着一個火把,但光線很暗,很多細節都很模糊,從照片光感來看,拍的時候沒有用閃光燈。
我最初還有一些疑惑,但恍惚間,我就意識到照片裏那個蹲着的人,就是我自己,這是幾個小時前,我在檢查第一具屍體的時候的背影。
這張照片是在我身後拍攝的,離我很近,但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任何人。
我捏着照片,因為害怕手開始發抖起來,我的注意力往往對眼前的事情特別集中,不會注意背後的情況。但這張照片讓我的喉嚨發緊,我先是驚訝之前我背後竟然有人拍了我的照片,接着,我立即意識到現在我的動作,和當時非常相似,我現在也是蹲着,條件反射的,我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後背上。
就在那一刻,我明確的感覺到,我身後站着什麼東西。離我非常非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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