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時修坐椅子上,一手把煌太子抱腿上,一手把雙雙抱另一條腿上……
好在,抱着他們,心抖的沒那麼厲害了……
醫生正處理着煌煌額頭上的傷口,終歸是孩子,又驚又懼又疼,眼淚是根本止不住。
小爪子揪緊了殷時修的衣服。
覺得疼,腦袋就想往爸爸的懷裏鑽。
殷時修輕聲慢哄,這才讓煌煌的情緒冷靜下來不少。
孩子安靜下來後,這滿鼻子的消毒水味才顯得異常刺鼻,讓人感到窒息難受。
空當時,殷時修這才想起來問阿素,
「煌煌怎麼撞的?」
阿素也冷靜下來不少,冷靜後更覺自己太過沒用。
事出,卻是只有驚慌無措,六神無主,不僅沒能幫上蘇小萌,反而還給蘇小萌添了亂。
大人沒照顧好,小孩子現在也是頭破血流……
她的家政都白學了。
殷時修問起,阿素便一五一十的同他說,說到後面,阿素又抹了兩滴眼淚,
「煌太子摸摸四少奶奶的手,可能是覺得太涼了,所以才進屋拿毯子出來,要給四少奶奶蓋毯子……小少爺實在是……真的讓人覺得很意外。」
雖說很難斷定兩歲孩子的智商以及認知。
接觸煌太子和雙雙之前,阿素也是接觸過兩三歲的孩子。
卻沒見過像煌太子雙雙這樣機靈聰明的。
儘管是在這喜歡模仿大人說話做事的時候,雙雙和煌太子的行為舉止,說話表達都要顯得比同齡孩子成熟些。
這可能是遺傳了四少爺和四少奶奶好的基因的緣故吧……
私下裏,她們這些傭人常常會這樣聊着。
殷時修聽了阿素的描述後,心一緊,低頭重重親了親兒子的西瓜頭。
包好傷口的煌太子似是被爸爸這一個親吻安慰了,小爪子一伸,抱住爸爸。
「小心,別碰到了頭。」
醫生忙叮囑道。
殷時修把煌太子稍稍拉開一些……
雙雙還在那邊抹着眼淚,一雙大眼無助茫然的四下張望……
「這傷心小公主在找媽媽麼?」
醫生知道殷太太的情況,這話說的也很難受。
雙雙一聽到「媽媽」二字,小嘴扁的跟鴨子似得,眉眼彎下,可憐兮兮的看向殷時修,嘴巴張了張,話語都發不出聲的感覺,
「媽……媽呢……」
殷時修摸摸雙雙的小腦袋,低頭看着小丫頭,扯出一個淺笑,
「媽媽身體不舒服,醫生在給媽媽看病……我們要乖乖的等她一會兒,好嗎?」
雙雙點頭,然後伸手繞過殷時修的脖子,殷時修抱着兩孩子正要站起來,只聽雙雙趴在殷時修肩膀上,突然喃喃了一句,
「爸爸,你在,雙雙不怕怕……」
「……」
「哥哥不怕怕……」
「……」
「媽媽不怕怕……」
殷時修這心臟就被這小丫頭簡單的話語猛地握住。
一旁的阿素忙捂住嘴,深怕自己的哭聲會讓倆孩子的情緒崩潰。
「恩,爸爸在。雙雙不怕,煌太子不怕,媽媽也不怕……恩?」
殷時修輕拍她的背,嘴角牽出一個笑,走出診室前,看了眼旁邊的阿素,問道,
「這像不像是一首兒歌?念起來很順口……」
阿素抬眼,茫然的眼睛裏全是水汽,她抿了抿唇,重重點頭。
「好了,阿素,別這麼沒用,走吧,我們回去守她。」
說完,殷時修先邁出了診室,阿素跟上……
四少爺……眼睛都紅了。
聽四少奶奶說,四少爺是哭過的,雙雙和煌煌出生的時候,他激動的哭了。
說起來的時候,四少奶奶總是一副打趣的語氣。
就殷時修的性格,一般的人是絕不可能看到他情緒失控的樣子。
更別提……落淚。
此刻,阿素也沒見到他落淚,可是……
阿素就覺得他是在哭,很傷心很傷心的哭,很害怕很害怕的哭……
他們夫妻恩愛,阿素看在眼底。
阿素沒見誰能讓四少爺這樣深愛,這樣在乎。
而四少奶奶,年紀雖小,可內心堅毅。
阿素也沒見誰能為了另一個人而這樣的努力,在所有方面。
阿素和小萌聊天時,會打趣的說,正是因為天天看着他們夫妻秀恩愛,以至於自己也太過想找一個能這樣對自己好的人……
而這樣的人,鳳毛麟角,如何去尋?
只怕她會因為他們而孤獨終身哪!
小萌當時聽了這話,幾乎都笑岔了氣。
阿素想,這樣的倆個人,怎麼能分開?
起碼,外頭的人,事,是絕對無法讓他們分開的!
感情的事情雖然說不好,可阿素對他們就很有信心,覺得感情破裂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外因內因都不可能……
今天當小萌半身鮮血的被送進來,阿素想到了一個詞——
陰陽兩隔。
這個詞蹦進腦海中時,真的是驚心動魄。
她不知道四少爺有沒有想到這個詞……
最先接到消息的人是蘇爸爸蘇媽媽,沒敢告訴白豐茂。
他身體不好,殷時修不敢,蘇爸爸蘇媽媽也不敢。
殷家二老得知了消息,也很快就趕了過來。
被詢問最多的自然是阿素,相同的話一遍一遍的說……
蘇媽媽頹然的坐在旁邊,剛開始還故作淡定的樣子,可越到後面,根本無法自持。
直到執刀醫生中途出來……
她沒敢動,只是抬頭,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着醫生。
醫生對殷時修道,
「化驗科的報告出來了,殷太太體內有大量催生劑,催生劑本不會引發大出血,可過度過量使用,卻會導致難產,胎兒窒息。」
「殷先生……」
「你就直接說結果!」
「胎心早就停了,殷太太……」
至此,江醫生身旁的護士給殷時修遞了份病危通知……
「請殷先生做好心理準備。」
江醫生說這話,心裏頭都直打哆嗦。
此刻襯衣凌亂的男人,渾身散發着一股戾氣,讓身遭的人只覺窒息。
殷時修抬手就是一把掐住江醫生的脖子,
「你記不記得你自己說過,如果殷太太和孩子出了什麼問題,我會拆了這家醫院?」
「……」
江醫生眉頭皺緊,當時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
「現在孩子你們保不住,連大人都放棄……江醫生,你信不信,拆醫院之前,我先把你拆了!」
「殷先生,您不能不講道理啊?」
「催生劑這種東西,就是醫院也不會隨隨便便就給孕婦用,殷太太自己在家,為什麼會使用催生劑……這個,怎麼能怪到我們醫院頭上呢?」
「我不管!現在,立刻,把你們醫院最好的醫生召集,什麼病危通知,我不簽!如果我妻子出不來,你們一輩子都別想再當醫生!」
「……」
一旁的小護士被殷時修此刻的模樣兒嚇得面容慘白。
「還愣着?!」
殷時修一聲呵,小護士趕緊去叫外科大夫到婦產科來。
蘇媽媽看着那張病危通知書被殷時修撕的粉碎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終於失聲痛哭!
「萌萌……萌萌……」
殷時修站在那,高高大大的一個人,這會兒只覺得頭頂是五行山,他快撐不住了。
推進手術室時,她最後說了三個字……
「我害怕……」
她怕……她早說過她怕的……
那時候他還答應過她,以後不生了,就只生雙雙和煌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