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重陽 第二二章:神機軍師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在當下產生自己想要的結果。

    楊濤的挖空心思、絞盡腦汁，也沒有為他帶來一套全新的劍法。楊濤每每想出一招自認為足夠獨特的劍法，都會在自己所學【鬼谷宗】兵門的基礎劍法裏面找到更為簡潔實用的招式。楊濤又想將楊坷叔叔傳給自己的【楊家刀法】融入到所學的劍法裏面去，木蘭姊姊不就是這麼做的麽，她的【天羅地網勢】還不是融合了【楊家掌法】而成的？結果可憐的楊濤又在【虎賁劍法】中找到了所有精妙的招數。於是，楊濤發了瘋一般將一把【秋蓮寶劍】舞動地烈烈風生，也不去管什麼基礎劍法、虎賁劍法、楊家刀法，全部一股腦使將出來，結果他又悲催地發現，除卻大部分的廢招之外，靈光乍現的寥寥幾個招式，卻隱隱已然有了自己最為喜愛，同時也是練得最為純屬的【青蓮劍法】的影子。

    不過，所有的付出肯定都是會有結果的。不在當下，便在而後。哪怕是事與願違的失敗所產生的經驗和教訓，也是一種彌足珍貴的結果。

    如果僅僅拿「創出一套精妙劍法」的結果來看，楊濤現在的確是失敗了，就連剛剛過完正月，放心不下臥病在床的師傅，便匆匆拍馬從咸陽大魏村趕至潼關周家大院的木蘭，都用孟子的話「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的典故來勸慰於他。

    也就是木蘭了，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一邊用他新創的武藝一遍又一遍地蹂躪自己，一邊還給自己講些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大道理，楊濤一定會覺得那個人是在消遣自己，不將他打得鼻青臉腫，滿面桃花開都算客氣的。

    兩個月過去了。楊濤始終沒能創出一套劍法來，但是看到兩個徒兒雖然生性聰慧，但是還能如此勤奮地習練武藝，周侗鬱結的心病卻也漸漸好了起來。

    .

    話說有一日，史家莊那邊突然傳來了消息，史進的父親史老太公不幸染病身故。周侗回想起當年在朝邑縣黃河灘偶遇之事，唏噓良久，便讓木蘭、楊濤二人前去華陰縣祭奠一番。木蘭、楊濤心中也是掛念着史進，並不耽擱，連夜驅趕着胭脂馬兒趕到了史家莊。

    史進是個憊懶的性子，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一應事務全都交給了執事的大總管處理，他只負責往外大把大把地散銀子，還有一些屬於他必不可少的祭奠環節。木蘭見此搖了搖頭，心道太公歿了，便再也無人管得住這史進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能把這偌大的家產敗光，也不知道這傢伙日後還會闖出什麼樣的禍事來。

    木蘭看着這麼亂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便找到史進說自己替他管理一應錢物的支出，又讓楊濤去前廳招呼客人，並登記禮簿子。只要把這一收一支兩個口子管住，就算再亂也亂不到哪裏去。史進巴不得有人能替他排憂解難呢，拱手連聲道謝，自去守靈不提。

    卻說史進請來的一眾僧道做足了十數壇好事功果道場，便在良辰吉日將史太公埋殯在了村西山上的祖墳之內，滿村中三四百史家莊戶皆來送喪掛孝，一場亂事就這麼紛紛擾擾地結束了。木蘭、楊濤放心不下師傅周侗，也辭過了史進，離開史家莊回到潼關周家大院之中。

    木蘭、楊濤回到周家大院的時候，周侗正在前廳會客。二人來到了前廳之中，周侗看到兩位愛徒走進廳內，便對着二人說道：「楊濤、木蘭，快來見過你們的朱師兄。」二人不敢怠慢，連忙走過去，向着那位來客拱手行了一禮，並異口同聲地喊了一聲：「朱師兄！」那位朱師兄見此連忙回禮，開口說道：「朱武見過二位師弟。」

    原來這位來訪的朱師兄姓朱名武，淮南濠州定遠縣人氏，曾拜橫渠先生門下弟子游師雄為師，學習兵法。朱武為人廣有謀略，所以江湖人送綽號「神機軍師」。說起朱武的師傅游師雄，與木蘭倒是同鄉，乃京兆武功縣人，與現在被徽宗皇帝賜名為「种師道」的種建中，楊濤念念不忘的種師叔，並稱為「橫渠雙傑」，乃是橫渠門下最知兵事的兩個人。

    禮畢之後，楊濤抬頭望了望那位朱師兄，只見那人道袍雲館，莫約四十歲不到年紀，生得道骨仙風、一表人才，只是滿面皆是風塵，道袍後面還有未被拍打幹淨的塵土，看起來像是被人追趕着，逃命而來的樣子。

    周侗看着三人見禮完畢，便接着開口問道：「賢侄，剛才正要問你為何此番前來，卻落得這般狼狽？」朱武回答道：「回稟師叔，是這樣子的，且聽小侄慢慢道來。」

    原來游師雄比起周侗，尚要年長三歲，如今去世已近一十五載了，朱武這些年一直在淮南老家務農，聽聞曾與師傅齊名的种師道種師叔隱居多年後又被當今天子所重用，便咬牙變賣了所有家產，欲到關西投奔於他，也好建一番功業，方不負胸中所學。不曾想渡過風陵渡，行至潼關鎮，卻被兩個蒙面的強人劫了道，朱武隨行的伴當被一刀砍翻在了當場，一擔金銀細軟也被硬生生搶了去，朱武心知不是對手，想起周家大院就在附近，便匆忙跑來求援。

    聽罷朱武說完，周侗便讓楊濤、木蘭陪着朱武去走上一遭，如果遇見那兩個劫道的強人，出手幫朱武奪回那些金銀細軟便是。朱武謝過周侗師叔之後，領着楊濤、木蘭出了周家大院，往遭劫的那條小徑方向匆忙趕去。

    剛剛走到村西的那處柳林邊，朱武遠遠看見迎面走來了兩個漢子，其一身雄體健，再一腰長臂痩。腰長臂痩的那位擔了個擔子，朱武再瞧了瞧，正是自己遭劫的那一擔金銀細軟。

    雖說周侗師叔派了兩名徒弟來給自己做幫手，但是朱武看着楊濤、木蘭二人，一個年歲尚幼，另外一個分明是個女子，朱武拿不定二人的本事，便也不敢貿然叫破對面兩個人的身份，只是附到楊濤的耳邊悄聲說了句：「對面走來的那兩個漢子便是劫道的強人。」

    正當朱武接着要問楊濤是強取還是用計，一句話沒說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楊濤已然衝上前去，對着對面走來的那兩個漢子叫道：「你們兩個賊人，劫人錢財，傷人性命，還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招搖行走，以為天底下就沒有人能製得了你們麽？」

    對面的兩個漢子正在埋頭趕路，卻看見迎面衝來一個年輕的後生，正對着自己二人高聲叫罵。二人站定再一看，那後生身後還跟着兩個人，其中一個道袍雲冠打扮，正是之前被自己二人劫去財物的苦主。那擔着擔子的瘦長漢子暗暗叫了聲苦，心道：「怎麼這麼背運，偏偏就遇上了尋仇的。」連忙對着身邊那身雄體健的漢子說道：「哥哥，苦主喊了幫手來了。」

    那雄健漢子定睛一看，朱武請來的兩個幫手，一個才十六七歲，另外一個雖然年歲稍微大一些，卻也生得瘦瘦弱弱，便哈哈一笑，對着瘦長漢子說道：「兄弟休要慌張，且看我稍時便結果了他們。」說罷，雄健漢子一躍便跳至楊濤面前，也不搭話，對着面門便是一拳。

    楊濤正罵得高興，看見對面那雄健漢子突然就跳到了自己跟前，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就有一個海碗大的拳頭奔着面門直直襲了過來。楊濤被嚇了一跳，慌忙間撤步往後，堪堪躲開了這一招。那雄健漢子一看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拳竟然被那年輕後生輕而易舉地躲開，便大喝了一聲，往前一個跳步，緊接着又是一拳。楊濤這下子有了防備，那裏還容得了對方一而再地逼迫，好個楊濤，只見他默念口訣，運起【金雁功】來，身子仿佛被一根繩索吊起來一般直直往半空中升去，那雄健漢子的這一拳卻又打了個空。

    楊濤看到那雄健漢子已然收不住步子，便暗吸一口真氣，落在了那漢子身後，也不回頭去看，抬起右腳往後就是一踹，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了那雄健漢子的屁股蛋上，那漢子正尋不見楊濤的身形，卻已經被楊濤的一腳踹地撲倒在了地上。

    楊濤還是沒有回頭去看，只是又盯住了眼前那個瘦長的漢子，冷冷地說了一聲：「下一個。」那瘦長漢子此時已經放下了肩頭的擔子，朝着楊濤拱手行了一禮，張口說道：「這位小哥，擔子中的財物分文未動，現在就物歸原主。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次的事情就這樣了解，你看如何？」

    楊濤聽罷那瘦長漢子的一番話，回頭看了看朱武朱師兄，只見朱武暗暗點了點頭，楊濤明白朱師兄是要息事寧人，正要與那漢子再說些場面話，那被楊濤一腳踹翻在地的雄健漢子此時跳了起來，嘴裏還嘟嘟囔囔說着：「你這小子，使得什麼障眼法，再來和我斗上三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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