傰寨主離寨會老友
小酒館杯酒排寂寥
傰山嶽聞聽徐世開之言,心中一動,天合幫之名,只是近幾年才有些耳聞,幫主丁尚天原是一名武將出身,家資甚豐,又喜結交江湖人士,學着江湖人物的樣子,在南郡開宗立派,豎起天合幫的大旗。因他頗有孟嘗遺風,故而這幾年幫派中倒也好生興旺。傰宗忖道:丁尚天想要收服南山寨,口氣不小,莫非此人武功極了得麼?
至於龍紋鞭,傰山嶽曾聽師父長刀門掌門謝天地說起過,乃是上古戰神蚩尤之物,當時只作一個傳聞而已,誰也不曾見過此件兵刃。只是那天合幫幫主丁尚天竟真的在尋找,或者此說為真,也未可知了!至於自己要不要得天下,那是想都不曾想過。
徐世開卻言道:「王侯將相,哪個生來便即是的?我看寨主大仁大義,比之那些當官作府的老爺,不知要好上千倍萬倍!若是咱們能得到此等寶物,未必不能成事!到時寨主將天下的田地拿來平分,任誰也別想多佔,任誰也不受欺侮,天下百姓定能極力擁戴寨主!」
眾人皆拍手稱是,徐世立也道:「若是咱們寨主當了皇帝,我們這些人也便都成了開國功臣,比窩在這南山寨可要快活得多了!」眾人又笑了一番。
又有一人道:「那天合幫幫主丁尚天,不過一個武將,也想得天下。論武藝,咱們寨主不知高他多少倍了!他找龍紋鞭,咱也去找龍紋鞭,左右無事,如是咱們得了,那便是天命所歸!到時寨主帶咱們大伙兒舉事,叫那些奪了咱們田地的狗官老財們也看看咱的手段!」一番話說得眾人不住點頭,傰山嶽一時不忍大伙兒掃了興,便道:「好好!大伙兒便也尋尋試試,待得了那物事,便即舉事,皇帝老兒咱哥兒們輪流當!」
徐世開忽道:「聽寨主曾說過,寨主來咱們山寨之前,遇到過一個會占卜的世外高人,極是靈驗!不如寨主將此人請來咱們寨,求他算上一卦,或者能尋得那龍紋鞭,也未可知!」眾人皆說有理。
傰山嶽回想前事,江邊一別十多年,當年鍾離炎的相救之恩尚未拜謝,不如趁此機會前去會一會故友也是好的,再者,天合幫的幫主丁尚天也在南郡,此人既要收服南山寨,自己也須摸摸此人的底細,於是將山寨一應事務交託給徐世立,背了長刀,帶些盤纏徑往南郡而去。
傰山嶽在夔龍山老漁頭的石屋內直飲了個酩酊大醉,一覺睡到次日午時,方才作別了鍾離炎,下山而去。
關雎鳩昨夜趁傰宗醉倒之時,已自忍淚將前事一一稟告了師父。鍾離炎沉吟道:「既是官府仍在捉拿自衡,那酒館中下藥的男女必非官府中人,匈奴單于庭中,自有不少能人異士,此二人若是單于屬下,倒也有些可能,再則便是『紅柳山莊』,他們失了錢財,亦不會善罷甘休,柳隨風當年在西北道上名頭着實不小,柳逢春又知你師兄妹二人回南郡的行程,若要派人施此暗算,自是最為容易!」
關雎鳩道:「師父,這位傰寨主說師父占卦極是靈驗,神乎其神!弟子懇請師父為師兄占上一卦,只要知曉師兄的去處,弟子便是豁去性命不要,也要將我師兄救出生天!」說着話不覺嗚咽起來!
鍾離炎知她早將周自衡當作她的丈夫,既不忍拂其心意,又不欲哄瞞於她,只得笑道:「師父當年占卦,不過是信口開河,哪當得真的?傰寨主那時一心求死,為師想救他一命,是以隨口而卜。想來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時勢之必然罷了。」
關雎鳩道:「既是如此,明日弟子便下山,自去追查師兄下落,只是智兒要叫師父多操些心了!」她心知叫師父恁大年紀,帶個三歲大的孩兒確是太難為他了,又道:「明日弟子再將周伯母接來照顧智兒的起居可好?」鍾離炎只得苦笑應允,好在智兒甚是乖巧伶俐,極少哭鬧。
次日,關雎鳩先到鎮上買了匹健馬,悄悄去寶坪村尋着周母,周母聞聽智兒無人照應,自然極是樂意前去照料,關雎鳩將她扶上馬背,一路直奔上夔龍山頂,夔龍山地處甚偏,極少人居,官兵更不致查及此處了,是以將智兒藏於此地倒也安心,關雎鳩強忍住淚,與智兒、周母及師父依依作別。
按下關雎鳩獨自沿途去追查周自衡的下落不表,單說傰山嶽一路下得夔龍山,來至秭歸城中,正在街頭閒逛,偶一抬頭,見一小酒館,他本是嗜酒之人,左右無事,便邁步而入。時已過午,酒館裏無甚客人,只有一個三十開外的漢子,滿身油漬,似是一個廚子,正在逗着牆角搖籃里的一個小娃娃。
那廚子乍見來人,趕緊站起,迎將過來,一揖笑道:「客官來啦!」傰山嶽點點頭,挑了個臨窗的桌子坐下道:「給我來一壇酒,有牛肉切一些上來,再給做個拿手的菜!」
「好嘞!」這廚子麻利地抹淨桌子,進到廚下,切了牛肉,拿了酒,先端將上來,又去忙着炒菜。但聽得廚下熱油『嗤嗤啦啦』、鍋勺『叮叮噹噹』響過一陣,又端上一盤熱騰騰的菜來,廚子笑道:「客官您慢用!有事兒您就招呼一聲,今兒個娃兒他娘回了娘家,店中止小人一個,客官多多擔待!」原來這酒館甚小,只有他夫婦二人,平日裏他老婆充個小二,招呼客人,他便在廚下炒菜,雖頗忙碌,卻省下了請小二的錢鈔。
傰山嶽點頭道了聲:「好。」那廚子便又到搖籃邊逗孩子去了。傰宗飲了一杯酒,又挾幾塊牛肉,正咀嚼得有滋味,只聽得門外馬掛鑾鈴之聲,竹簾一掀,跨進一個二十上下的男子,身後引着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那男子長得甚是矮壯,短短的脖頸上頂個圓圓的腦袋,一張圓臉,憨厚樸實的樣子。姑娘卻是一張瓜子臉,個頭與那男子相若,膚色黧黑,一雙鼠眼,滴溜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