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中隱約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夾雜在悽厲的風聲中,杜妃嫣看了眼自己的弟子搖搖頭道:「不對,還有別的人,應該是所有的人都已經出來了!」
「哈哈……,杜仙子耳力果然不凡,難怪江湖中人傳言,你的武功在顥天劍派內當排在前三,佩服佩服!」一陣嘶啞的聲音從通道之中傳出,如一根鋼針從人耳中直刺入心底。
杜妃嫣不禁皺了下眉頭,轉頭看向孔德昭。孔德昭臉色卻仍恆靜如水,對其他幾位長老投射過來的目光,全都視而不見。
話音尚在大廳中盤旋,一個人影出現在通道口,正是震山掌崔雲,他左手提着鄧儼彬,右手提着的赫然便是陸槿。陸槿大椎穴被制,四肢軟軟垂下,閉着雙眼,臉上掛着一絲無奈之色,先前的一幕又浮現在他眼前。
當時陸槿覺察出不妥,下意識將身子歪了下,卻覺一股劍氣透過他背在身後的劍鞘擊在後心上。陸槿身量雖比同齡之人稍高些,但那劍仍嫌長了點,抽出時略有些不便,於是他便養成了將劍背在身後的習慣,幾天前他的劍鞘雖被崔雲擊飛,但後來他又找了個機會尋了回來。幸好他有這一習慣,這才無巧不巧的擋住了紀聞的那一劍。
這一劍只有紀聞平時功力的一半,被劍鞘一隔,威力又減了幾分,陸槿雖未提防,可也傷得並不太重。他被擊飛出去後,伏在原地聽完紀聞幾人的對話,這才明白為何他想殺自己。到了此時,陸槿已如身在虎穴,步步都是危機,只能寄希望於兩邊拼得個兩敗俱傷,他才有機會脫身,因此索性便伏於地上一動不動等待機會。
哪知後來風雲突變,小四相劍陣被破,幾位師兄都受傷倒地,崔雲又得到了定心石,功力恢復大半,這時陸槿就算是全盛之時也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更不敢有所行動了。為防萬一,他暗以常陽真氣將身下的堅冰化開,把呂鶴玄的那三卷書藏在其中,又用手少陰心經所生的寒氣將那冰恢復原狀,再把掃了些積雪在上面將之遮掩起來。
等他將這些做好,紀聞的話也已說完,崔雲靜靜站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麼。陸槿心中暗自禱告,只盼崔雲忘了遠處伏臥的自己,帶着那幾位師兄離開。哪知道又過了一會,崔雲忽然回頭看了眼遠處仍匍匐在地上的陸槿,大聲道:「臭小子,還在那邊挺屍嗎?莫非還要老夫親自過來抓你不成!」
眾人聽到崔雲這句話,都是一驚,鄧儼彬幾人自是沒有想到陸槿居然沒死,而陸槿卻是沒料到自己想在這裏矇混過去的如意算盤竟被崔雲識穿。
陸槿苦笑一聲坐了起來,他清楚崔雲定是發現了什麼,而絕非虛言試探。這裏還有其他的人,若他沒有把握就這樣開口,那萬一錯了,豈不是在幾個後輩面前大失顏面?
「不知晚輩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竟讓崔前輩看了出來?」陸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埋書之舉被崔雲發覺,出言試探道。他的右手輕輕垂放在腿上,若有什麼不對,隨時都可以擊在身旁埋書之處,即便是將書毀掉也不能讓崔雲看到,反正書中的內容他早已熟記於心,只不過不是原跡罷了,這樣總比被派外之人得悉本派最高武學要好得多。
崔雲心情大好,剛才他回頭便看出陸槿乃是裝死,這也是他心中得意之事,哈哈一笑之後,便答道:「臭小子,你手中寶劍既未脫手,分明是還有餘力,身上又不結冰霜,那就是人也未死還有體溫。你再看看那邊……」說着,他一指被他點暈的方宜,「那小子也是重傷昏厥,可是他體內真氣無法護體,會冷得不住顫抖,你卻是伏在那邊一動不動,你當老夫如你那般蠢嗎?」
崔雲自然是不知道,陸槿就算真的昏厥,他體內真氣也是會自動運轉的。陸槿聽崔雲如此一說,這才明白自己居然有那麼多的破綻,幸好他最擔心的事卻沒有發生。陸槿放下心,站了起來,向崔雲那邊走去,畢竟書埋得不深,若是崔雲過來,萬一看出什麼破綻,那就前功盡棄了。
崔雲盯着慢慢走來的陸槿,現在這洞裏唯一他還能看得上眼的便是這個少年,或許是六天來的交手,讓他已經將陸槿視作了與之平起平坐的對手,哪怕現在他的武功已高出陸槿太多,但他下意識仍不敢放鬆對陸槿的警惕。陸槿將長劍反握於臂後,走到崔雲身前五尺之處站定,笑問道:「不知前輩想要如何處置我這個晚輩呢?」
「你不要用什麼前輩、晚輩的來擠兌我,現在這洞中我的拳頭最大,當然要聽我的,你是乖乖地讓我點了穴道跟我出去,還是說想要陪老夫活動一下手腳呢?」崔雲揉了揉自己的拳頭問道。
陸槿劍尖向下,抱拳道:「現在前輩得定心石之助,晚輩的武功如何能及得上前輩呢?若是前輩能如前幾天那樣,與晚輩公平較量,那這洞中拳頭最大的只怕也不見得是您吧?」
崔雲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顆定心石,扔給陸槿道:「現在可公平了?」
陸槿接在手中一看,正是段緒的那顆小的。原來崔雲剛才聽紀聞說完之後,誤以為陸槿身上也帶了一顆定心石,既然最大的一顆已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且帶了第二顆也沒多大用,便乾脆將這顆扔給陸槿,一來可以塞他的口,二來這一顆也提升不了陸槿多少功力。
陸槿早先也曾聽紀聞說過那定心石的好處,也對它頗有些好奇,既然崔雲將這一顆交給了他,他也毫不客氣,將之放在膻中穴上,只覺一股涼意透過膻中穴直衝向腦門,神智也為之一清,體內運行的真氣也快了幾分。
崔雲見陸槿將定心石放好,便又再說道:「臭小子,你可要想好,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過會老夫出手,傷了你那細胳膊小腿,可別哭哦!哈哈……」這幾日崔雲與陸槿交手多次,一直沒占什麼便宜,現在可說是勝券在握,反倒巴不得陸槿和他再來上一場了。
陸槿卻仍想再博上一博,也不客氣,打了個招呼,便提劍斜刺崔雲的右肩。崔雲有意試試陸槿功力如何,也不躲閃,一式震山指便彈了過去。陸槿剛才便已知道定心石對自己的效果不大,本來也是,在這玄冰洞中,他的真氣沒受什麼影響,帶上定心石後除了稍稍加快了真氣的運行與恢復速度之外,也不可能額外跟他添出什麼真氣來,因此他只有將劍鋒一轉刺向崔雲的右肋。崔雲右掌一划,便向陸槿長劍撥去,左手化指為掌攻向陸槿的中路。陸槿劍尖一挑避開崔雲的右掌又刺向他左掌的脈門。
兩人你來我往,轉眼便交手了數十招,崔雲仗着內力雄厚,大開大闔想與陸槿硬碰硬,陸槿自知內功淺薄遠不如對方,便以巧勝拙,手中的長劍便如同在掌風中起伏不定的青草,雖柔弱卻生機勃勃始終不曾屈服。
一旁的三人看得暗自心驚,數月未曾見他出手,現在看來他的武功突飛猛進竟已遠勝這次入選的二十人了。雖說看崔雲的模樣,仍未盡全力,但陸槿此刻的表現早已超出了眾人的想像。
崔雲也是微感意外,此時他的內力已從最初的兩成提升到了四成,可是陸槿卻還能支持下去,到現在也沒有和他的鐵掌接觸過,不過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崔雲心中微動,將掌勢微微放緩了些,過會說不定便要和顥天劍派的高手過招,這幾天與那小子交手一直沒有餘暇看清他的劍招,現在正好可以多揣摩一下。
段緒離眾人較遠,此時,鄧紀二人正盯着陸槿的劍法觀瞧,而崔雲又背對着他和陸槿戰成了一團,他的心不由活絡起來。先前他雖然也被崔雲擊了一掌,但他受傷不重,現在早已恢復了行動能力,與人交手那是死路一條,不過伺機逃走也不是不可能。段緒看看周圍的眾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自己,便慢慢移到最遠的方宜身旁,將他輕輕扶起,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裹在他的身上。方宜寒意稍減,雖沒有醒來,但顫抖卻好了許多。段緒在方宜耳邊輕聲道:「方師兄,對不住了,小弟我先借你的定心石一用,你現在身受重傷也無力脫身,不如便成全了我吧!」說完,他的右手借着外套的掩護將方宜懷中的定心石掏出放入自己的懷裏。
定心石一入懷中,段緒只覺體內的真氣恢復了許多,他又將方宜靠着冰壁放好,便慢慢退後幾步,轉身向通道口奔去。
紀聞雖然眼睛看着陸槿的劍法,可是他仍留了幾分心思在身後。段緒移到方宜身邊,將外套蓋他身上,紀聞也瞥見了,只不過他同樣擔心方宜重傷受不得寒氣,若是方宜死了,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因此他並沒有阻止段緒的行為,但段緒若想逃走卻不是他樂意見到的。
段緒不敢跑得太快驚動他人,可還沒跑出幾步,便聽見腦後一陣風響,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段師弟,你急匆匆的這是想到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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