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儼彬看出了幾位師兄的驚詫,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幾位師兄想得也不全對,陸師弟或許真是要比我等強上不少,但也絕對不是你們所想的那般,你們看……」鄧儼彬指着其中的一些掌痕說道:「這些個掌印排列得很整齊,每一掌之間均是相距一尺二寸,雖說後來又有些掌印夾雜在其中,可是那些掌印應該是後來留上去的,因為那幾掌都是壓在這些掌印之上的。」
段緒聽得一頭霧水,開口道:「師弟別說那些彎彎繞的話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們你看出了些什麼就可以了。」
鄧儼彬見段緒催促,也不着急,仍不緊不慢說道:「依小弟看來,當日我們走後,陸師弟定是躲在了一處崔雲未曾發現的地方,那崔雲只知陸師弟在這附近,卻不清楚他的具體位置,因此便以掌力將這四周都探查了一遍,最後終是發現了他。」說着,鄧儼彬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條石縫,「想必他就是躲在那裏的,那條石縫正好可容一人。而根據掌印深淺那崔雲應該站在我現在的地方,崔雲雖比我高上半尺,但他若不是跳起出掌卻是打不着那裏的,陸師弟藏身在那裏確是安全!」
方宜看了看,點頭道:「師弟說的是,以此看來,陸師弟藏得如此隱蔽,崔雲應該找不着他,只不過你怎麼說崔雲最終還是發現他了呢?」
鄧儼彬道:「那石縫周圍掌印和劍痕突然變多,必是他們在那裏曾激鬥過一場,只不過劍痕要少得多,想必是陸師弟攻少守多的緣故吧。」鄧儼彬向前又走了數十步,又道:「他們到了這裏,掌印與劍痕同時消失,想必是陸師弟已脫身逃向了更深處,而崔雲卻追了過去。」
紀聞反問道:「為何不是陸師弟被他殺了或是捉去了呢?」
鄧儼彬道:「崔雲的掌力大家也都領教過,以他的掌力若是真拍到陸師弟身上,他不死也會重傷,那四周也會有血跡的。若是想活捉陸師弟而不傷到他的話,便只能制住他的穴道了,可在這麼黑暗的地方想點中穴道實在是太難了,若是崔雲真有這個能力,那也不會和陸師弟糾纏如此之久了。」
其餘三人聽完,都不再出言,心中都已認同了鄧儼彬的推斷。沉默了一會,段緒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繼續找他們嗎?」
紀聞低吼道:「當然,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不過大家不要忘了我們在師尊面前是怎麼說的,不要忘了當初我們又是怎麼商量的!」
方宜怒道:「什麼怎麼商量的!那不全都是你的主意,你說什麼陸師弟已必死無疑,卻將我們都拖下水欺騙師尊,替你遮掩你那臨敵退縮、拋棄同門的醜事!現如今陸師弟還好好活着,只要他回去了,我看你如何圓你那個謊!」
紀聞冷聲道:「若是他回不去呢?玄冰洞如此之大,個把弟子迷路失蹤的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多一個也不算多。」
方宜等人無不色變,同門相殘乃是門中三大戒之一,可是聽紀聞的口氣,竟是想要殺陸槿滅口,段緒顫聲道:「紀師兄,你是什麼意思?這可是大戒啊,若是讓人知道,可是要受七劍穿體之刑的啊!」
「此地就我們四人,又有誰能知道?別忘了當初我們對師尊的說法都是一樣的,而且也都一樣臨敵退縮將陸槿留在了那裏,我們若不這麼做,將來又要加上一條欺師之罪,只怕我們五人都免不了被逐出師門的下場,到時候,這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可以容納我們這樣的身負三條罪名的人?」紀聞口中說着,眼睛卻死死盯着鄧儼彬,他清楚,若是鄧儼彬也同意了他的話,那麼另外兩人也就不會再反對了。
鄧儼彬微仿佛沒有聽到身後三人的爭吵,指着前面道:「陸師弟應該是往那個地方跑過去了,我們走!」
紀聞大急:「過去了又怎樣?現在不拿出個主意來,難道你真想將他帶回去?難道你不怕令尊大人與宜城鄧家因你而蒙羞嗎?」
鄧儼彬握劍的手緊了緊,旋即又放開,輕聲說道:「現在離那天發生的事已過去了六天,陸師弟到底怎麼樣誰都不清楚,我們還是先找到他再說吧!」
三人也不再言語,跟着鄧儼彬向前走去。六天的時間的確不短,或許等再看到陸槿時,他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三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彼此互望了一眼,卻又都躲開了對方的目光。
陸槿此時卻一點也不冷,他的外套都已敞開,渾身仍是熱騰騰冒着水氣。剛才他又和崔雲較量了一番,這一次,崔雲竟一度被他逼退了二十餘丈,只可惜最後仍是功虧一簣,還沒衝出那條死路,他的內力便將耗盡,只得又退回到洞裏。這幾日來,他已和崔雲較量了數十次了,最開始他只是在天黑的時候才出去與崔雲過招,待到後來,他的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白天的時候也敢衝出去,憑着他夾雜在皓月劍法中的顥天劍法,往往能收到奇效,只是他的內力仍嫌不足,即便他已在兩天前突破到了常陽心法的第四層,卻仍是覺得內力入不敷出,能將一招劍法使全,就差不多是他的極限了。好在這幾天來崔雲雖堵在洞口,卻是再也不敢進那幽深的洞中,這便給了陸槿喘息的機會。
「或許今晚便可以衝過去了!」陸槿給自己打着氣,到了晚上,才是對陸槿最有利的時間,那時崔雲的實力大打折扣,想必也再不能將他堵在這裏了。
崔雲在外面也微微喘着氣,剛才他幾乎都以為再也攔不住陸槿,要讓他逃出去了。「這個臭小子,真是越來越難纏了!」崔雲暗自嘀咕。這幾天來,他的體力被陸槿消耗了大半,內力雖仍是雄厚,可腹中空虛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再加上陸槿漸趨精妙的劍法與突飛猛進的內功,讓崔雲被逼退的距離越來越遠。不過崔雲也在這一次次的廝殺中竟有了一絲觸摸到自身瓶頸的感覺,他清楚,若是自己能突破這個瓶頸,那這一趟便沒有白來,只是這一絲感覺似是伸手可破,又好像遙不可及。
崔雲在離洞口七八丈外坐下,這個距離即使陸槿突然衝出來,他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應變,坐下之後,也更能節省體力一些,崔雲靜靜調息,他的內力本就雄厚,剛才那一陣的交手並沒有消耗他多少內力,要不了多少時間便已恢復過來,只是餓了這麼久,坐下之後他就不願再站起來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崔雲耳朵微微一動,便如冰雕般一動不動了。片刻後,通道的另一頭出現四條人影,正是鄧儼彬等人。
「看!」段緒向前一指,正欲說話,紀聞將手指豎在嘴前,止住他繼續說話,然後在一旁的冰壁上以指寫道:「他是死是活?」鄧儼彬看了看在下面寫道:「應該沒死。」紀聞在後面接道:「他沒有動,是已無力再戰還是在調息?」鄧儼彬又仔細看了一會,才在下面寫道:「看不出來,也許是陷阱,要小心!」其餘三人對鄧儼彬的判斷素來信服,見他如此說,都不敢妄動了。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紀聞又寫道:「誰有暗器?」其餘三人齊齊搖頭,紀聞暗嘆了口氣,顥天劍派雖未明令禁止使用暗器,但弟子們均以此為恥,因此他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四人來之前還覺得信心滿滿,可是等到他們真正見到崔雲的時候卻又畏首畏尾了。
崔雲靜靜坐在那邊,心中卻微有些着急,那幾人遲遲不過來,他對他們的想法也能猜出幾分,他現在雖已實力大減,但就憑他們幾人還是奈何他不得,只不過,若是能將他們誆騙過來,輕輕鬆鬆擒住一個,那洞中的陸槿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又過了會,方宜終是忍不住,在下面寫道:「我們四人齊上,先試他一試!」其餘三人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碰到崔雲若不試試就回去,那怎麼行。山洞並不太寬敞,好在從他們所處的地方到崔雲那裏還可容兩人並行,正好勉強可以施展小四相劍陣,於是方宜與鄧儼彬居前,紀聞和段緒在後,拔劍在手,向崔雲走去。
崔雲細細聽着他們逐漸的靠攏過來的腳步聲,心中微感驚疑,四人落步雖是有前有後,但左前那人總是比右後的落腳快半步,右後的人比右前的快半步,右前的人又比左後的快半步,行進之時暗含一種奇特的韻律,腳步之聲雖然不大,卻也震得地面輕輕顫抖。四人走到崔雲身前兩步之處停下,鄧儼彬躬身道:「崔前輩,晚輩鄧儼彬奉家師之命,請前輩出去一敘!」
崔雲暗嘆口氣,他坐在這裏不動,便是想誘那幾人偷襲,好趁勢反制住他們,這樣將來傳出去,也是他崔雲受顥天劍派小輩偷襲,既不會背上以大欺小的名頭,又不會被人垢病說他對付幾個晚輩都大費手腳,現在鄧儼彬先禮而後兵,讓他的如意算盤盡數落空。他緩緩站起,轉身道:「就憑你們幾個,只怕還請不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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