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吳家堡四月十八入門三年弟子大比搭建的擂台雖然拆除了,可材料還在,所以不到兩個時辰,便重新搭建完畢。
這時吳家堡和柳林堡也已選定了參加比武的各自三名人選。
對於爭鬥了數百年,最初只是因為地界劃分鬧出來的小誤會,卻因為一而再的爭執,以至於雙方的積怨越來越深,甚至發展到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的地步。
表面上互不來往,互相牴觸戒備的吳家堡和柳林堡,暗中卻從未放鬆對彼此的偵查窺視,所以吳柳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比如這次比武,不僅吳繼宗能夠猜到對方的出場選手,柳超峰對吳家會派哪三人出場,也是心中有數。
果然,不出雙方意料,吳家堡是「友」字輩三人,族長吳友仁,以及吳友聰和吳友敏這對堂兄弟。而柳林堡則是柳仙立,柳超山,柳未然。雖然柳超山與柳超峰是同輩的叔兄弟,不過按年齡算,也是柳家等同於吳友仁按輩分算在吳家的地位,是屬於第二輩人物。
抽籤的結果是吳友仁對柳未然,吳友聰對柳超山,吳友敏對柳仙立。
第一場是吳友敏對陣柳仙立,比武於辰時初正式開始。
吳柳兩家的比武,可不像是吳家弟子大比的點到即止,而是不論生死,直至一方被徹底打倒,或者開口認輸才算結束。
此時擂台下面的沙灘上,柳家在東,吳家在西,中間的空地上則擺放着那兩輛裝滿從吳家祖墳旁邊坑洞裏清理出來,帶有字跡的碎石片的小車。只是,柳家的隊伍中不見了柳仕進,而吳家的隊伍中也沒有了武教頭吳春的身影。彼此雖心知肚明,卻都擺出一副視而不見的神情。
吳友敏和柳仙立無需招呼,早已雙雙各持兵器,站到擂台中央。
吳友敏手中是一條七節鋼鞭,而柳仙立則是一隻黃銅鎏金降魔杵。
吳友敏把鋼鞭搭在雙臂臂彎,柳仙立也把降魔杵橫在了小臂上,彼此抱拳施禮,一言不發各自後退一步,同時展開了搶攻。
只見吳友敏的七節鋼鞭使出一招鳳點頭,原本是軟兵器的鋼鞭頓時筆直伸出,轉瞬來到柳仙立頭頂上方,前面兩節突然如同小鳥啄食一般,陡然猛點柳仙立頭頂的百會穴。
而柳仙立似乎根本就沒看到頭頂上的鋼鞭一樣,右腳在前,左腳在後,一個滑步直奔吳友敏懷中搶去。右手單握降魔杵,直搗吳友敏胸口膻中穴,左臂屈肘,手掌虛立於右手腕內側。這一招也有個響亮的名字——直搗黃龍。
不論是百會穴,還是膻中穴,都是人體上三十六死穴之一,別說是被鋼鞭或者降魔杵擊中,即便是遭受到拳擊也一樣會致命的。
隨着柳仙立搶入吳友敏懷中,攻到頭頂的鋼鞭自然就落空了,突然下擊的鞭稍剛好貼着柳仙立的後腦勺垂了下來。
而吳友敏眼見降魔杵即將點到膻中穴,急忙左腳後撤至右腳右後方,身體重心馬上換到左腿上,隨即身體跟着一扭,變成了側對搶入懷中的柳仙立。如此,攻至胸前的降魔杵自然落到了空處,變成了橫於胸前。
只見吳友敏身體微微下蹲,以左腿為軸,右腳尖在擂台上虛點一下,身體瞬間前傾,猛然屈膝撞向身前柳仙立的右軟肋。與此同時,握着鋼鞭的右手迅速往回一帶。原本垂於柳仙立腦後的鞭稍轉眼變成蠍子尾一般,如同長了眼睛一樣,閃電襲擊柳仙立後腦勺處的風池穴。
並沒有忘記依然垂在自己腦後,吳友敏的鞭稍,所以在吳友敏右手抖動的剎那,柳仙立突然一招擔山望月,腦袋往左側擺的同時,右手手腕翻轉處,降魔杵已是被抗到了右肩頭。
還沒有完,本是以右弓步立於吳友敏身前的柳仙立,左腿膝蓋下曲,重心後移的同時,前面的右腿輕輕拖回,便改為了右虛步。隨着柳仙立再次調整重心於雙腿之間,身體猛然上竄,抗在由肩頭的降魔杵,突然繞着後腦盤旋半圈,陡然直立起來。不僅把一直橫於頭頂,吳友敏的七節鋼鞭震開,而且主動讓降魔杵被鋼鞭卷在了中間。
說時遲那時快,也不過眨眼的功夫,吳友敏和柳仙立電花石火間,已經各自攻出了兩招。
誰都沒佔到便宜,於是兩人幾乎是同時後撤一步,再次正面相對。彼此對視一眼,便發起了第二輪搶攻。
台上二人的打鬥,一時間讓台下眾人全都屏息靜氣,黑壓壓的人群沒有一個人發出絲毫聲音。只能聽到台上兩人兵器交接時發出的碰撞聲,以及身邊南溪中溪水的流水聲,還有擂台後面,南嶺嶺頭上幾棵高大白楊樹,早已稀疏枯黃的葉子,在秋風中發出的瑟瑟聲響。
只是,不論柳林堡柳家人,還是吳家堡吳家人,雖然心中都是緊張,卻不是為同一件事緊張。
對於吳繼宗、吳繼學,以及柳超峰、柳如是等高手來說,並不緊張台上兩人的激烈打鬥。他們緊張的只是比斗結果,以及暗中派出去的人,現在到了哪裏,能不能順利把那個放牛娃吳崢,搶在對手之前活捉回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完全被台上二人的打鬥吸引,緊張他們的一招一式,緊張自己一方的選手,千萬不要因一着不慎而落敗。同時,也無不暗中仔細揣摩兩人打鬥中的細節,以便從中學習臨戰經驗。
而絕大多數不懂武功的人,所有的心思便全在己方選手的個人安危上了,尤其是吳友敏的家人。畢竟是在吳家堡擺的擂台,吳友敏的親人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全部都趕了過來。
就連一向不喜歡湊熱鬧的私塾先生吳淦,因為私塾中的學生全部跑來觀看吳柳兩家的比武,而不得不宣佈放假兩天,自己也破天荒來到南溪北岸,並沒有過河,只是選擇了一處稍高的地勢,遠遠觀望擂台上的比斗。
當然,北岸並不只有吳淦一人,還有那些早已厭煩了吳柳兩家的世代爭鬥,而自己在族中又一無是處的吳家族人。
這些人只是來看個熱鬧,至於輸贏,他們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