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如今見到母妃以外的第二人,他不可否認,他的第一感覺便是觸動,深深的觸動,甚至對這位四嫂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好感,遠遠超過了叔嫂之誼,要說惺惺相惜的朋友或許更恰當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向來寡淡的性格,竟會在見人第一眼的時候就生出如此強烈的情緒來。
蘇紫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初還不打算戳破,想讓他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可對方就像是盯着她失神了一樣,讓她不得不尷尬地別開了眼,掩嘴輕咳了一聲。
君洛宣的目光卻是不閃不避,只微微一笑,道:「四嫂,你跟本王的母妃有些像。」
「……」
蘇紫染承認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君家的這些男人,果然沒一個正常的!
第一次見面就說她像他娘,他怎麼不再幽默一點?她的年紀甚至比他還小,除了長得平庸了一點,她到底哪裏老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眼底閃過的那絲不滿,君洛宣低笑了一聲:「四嫂不要誤會,本王純粹是因為四嫂會奏那曲只有本王的母妃才會的曲子,所以才說四嫂像母妃,並非有意對四嫂不敬。說起來也真好笑,母妃生前說過,這《有鳳來儀》世上只有她一人能奏,卻不想今日竟出現=一=本=讀=小說 xstxt了第二人,難道這就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嗎?」
不是沒有聽出他話里的試探,只是看到他乾淨的笑容,心裏就生不出什麼警惕防備來,蘇紫染點了點頭:「這首曲子的來歷,確實……只是沒想到如此巧合,我和娘娘都會這曲子。」
現在想來,恐怕這位宣王的母妃也和她一樣,來自二十一世紀吧?只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就連宣王也不知道這件事。真是可惜,若是那位娘娘還活着就好了。
君洛宣知道她不願說多說,能夠坦誠到這個份上也屬不易,遂不再強求,反正知道這曲子的來歷對他也沒多大用處,他在乎的只是這曲子本身罷了。
「四嫂,宴席快要開始,我們……」
話到此處便頓住了,蘇紫染原本背對着他,聽他話只講了一半,不由詫異地轉過身去,卻見方才還很正常的一張俊顏瞬間慘白,瞳孔驟斂,額角青筋暴露,心頭頓時一慌:「宣王,你怎麼了?」
「四……嫂,你快走!」
連說句完整的話都顯得無比艱難。
蘇紫染愣了兩秒,連忙揚手探上他的額,沒有預料中發熱時的灼燙,反而是有些微涼的觸感,卻也屬正常溫度範疇,他到底是怎麼了?
「宣王,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找人替你宣太醫,你不要……」
本想安撫兩句讓他不要着急,誰知她才剛說了句宣太醫,君洛宣就像發狂了一樣赤紅着雙眼,強有力的大掌已經掐上了她的脖頸,差點沒把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不要……不要太醫……」
蘇紫染只得拼命點頭眨眼,想讓他安定下來,一邊還不停敲打着他的胳膊:「好……好……我不……去……不要太醫……」
脖子上的力氣終於消散幾分,她猛地一把將人推開,這才捂着自己脖子粗喘了幾口,恨恨地想要罵人,可眼見着他茫然無措、甚至帶着一絲後怕的神色,又覺不忍,撇了撇嘴,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四嫂,你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此時此刻,他連那個驕傲的自稱「本王」也忘了,沙啞的嗓音含着一絲刻意壓制的顫抖,讓人光是聽着都覺可憐。
蘇紫染白了他一眼:「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把你一個人留下!」
若他只是宣王也就罷了,可就在剛才他還救了她一命,她怎麼可能看着他這幅快要死了的樣子卻置之不理?
「四嫂,我會……我可以的……你快走吧……」
看得出來,君洛蕭忍得已經非常艱難,幾乎是狠狠掐着自己的腦袋,才沒有讓自己徹底失控。
他不能讓人看到他這個樣子,更不能去傷害眼前這個女人,她和母妃這麼像,這麼像……
蘇紫染心裏大為驚訝,這到底是什麼怪病,竟把人折騰成這樣?看他的樣子,這病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發作了,而且看似還會讓人喪失理智!
「宣王,你清醒一點,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病,有沒有什麼藥可以用,以往發作了你都是怎麼治的?你快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
君洛宣只覺腦中嗡嗡的一片,眼前一個模糊的人影晃來晃去,那張臉上似乎還帶着一絲焦急的神色,可他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只能看到她嘴唇一翕一合的在動。
「啪」的一聲,蘇紫染在他臉上用力扇了一下,企圖能喚回他的一絲理智:「君洛宣,你看着我,告訴我,怎麼治?你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冠玉般的俊臉上頃刻就映出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沒有清醒,只是帶着幾分迷茫地抬起了眼,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她究竟在說什麼。
半響,他強烈克制着自己殺人的.,啞着聲音吼道:「沒得治……根本沒得治……四嫂,你快……走,我會六親不認,我……會錯手傷了你的……」
蘇紫染愕然地張了張嘴,喃喃兩聲,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得治,還會六親不認!
她真的退縮了。
既然不是第一次發作,以前能挺過去,就說明這次也能挺過去,只要他自己撐着就行。而她,就算留在這裏也沒有任何用,何必冒着被他打傷甚至弄死的危險留在這裏呢?
見她終於鬆動,甚至匆匆走出了房間,君洛宣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再也抑制不住體內的躁動,赤紅的雙目幾乎要從眼眶中瞪出來,眼底的暴虐頃刻驟漲,登時化作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臉上再無一絲清潤的情緒。
茶盞、硯台、狼毫、書籍、圓凳……屋子裏所有一切能砸的幾乎都被他砸了,有些爛了,有些碎了,房間裏大大小小的撞擊聲不斷,伴隨着陣陣野獸般的嘶吼,烏煙瘴氣,凌亂不堪。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再度被人打開,房裏的聲音陡然一下靜了下來。狂躁之中的君洛宣冷冷地看着門口去而復返的女子,就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蓄勢待發而不發或許是因為他本能地估測着眼前這個人的危險程度。
蘇紫染沒空去管他的反應,提着一桶水、水中擱着一方面巾,另一隻手中握着一根麻繩,將水往地上一放,拎着麻繩就朝他走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畢竟按照剛才他在密室中救自己的樣子來看,他的武功要比她高出許多,若是綁縛不成反而被他所傷,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只是她方才在這宮殿中轉了一圈,發現此處早已廢棄,也沒找到個能幫忙的侍衛,沒辦法,出去搬救兵實在太慢,她怕君洛宣一個人在這兒會出什麼事請,只好自己又跑了回來。如此一想,說不定這人也不願被別人看到他這幅發狂瘋癲的模樣,就算找來了侍衛,恐怕他好了以後也只會怨自己,所以還是自己動手來得穩妥。
驀地,凌厲的掌風直直地朝她攻擊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過她的耳際,掌風所到之處,一縷青絲飄搖而落。
蘇紫染慘兮兮地瞪了瞪眼,連忙側身去躲,十幾招之後她發現君洛宣的武功雖高,可如今發了狂竟是像忘了武功招式一樣,就這麼不要命地憑着本能去攻擊,招式並不難躲,只是那內力實在太過強勁,若是一個不注意被他傷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她連翻了兩個身,不敢與他正面交鋒,靠着靈巧的身形和敏捷的速度在他面前竄來竄去,恨不得能立刻用手中的麻繩捆住他。
早知道當初看葉聽風使鞭子覺得好看的時候就順便學兩招好了,也不至於到了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武功又不夠用了!
蘇紫染恨恨咬了咬牙,幾個來回在他周身一圈圈地跳躍,麻繩刷刷地圍繞四周將人繞了起來,她眸色一喜,立刻用力抽了麻繩的一端,縱身躍上橫樑,將那一端死死繞在檀木橫樑之上,確保自己打的結不會鬆掉之後才一躍跳了下來。
上半身被勒得死緊,是個正常人都會不樂意,更何況是如今沒了理智的君洛宣,拼命掙扎,惡狠狠的眼神就像是隨時準備吃了面前這個將自己五花大綁的人一樣,嘴裏時不時發出虎狼般的嘶鳴吼叫。
蘇紫染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可又怕他做出什麼自我傷害的事情來,只好擰了面巾到他身旁去看着他,同時寄希望於這冬日的冰水能降降他的躁動的火氣。
只是她終究還是小看了這頭狼,本以為他手腳都被固定住了動彈不得,所以在替他擦臉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就被他有機可趁。
尖利的牙齒扎入肩胛的肉里,蘇紫染頓時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