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她才勉強擠出這麼一句話,身形單薄,狠狠顫抖,大驚失色的眸中儘是痛惜與怨恨。
痛惜是對雪炎的無私付出,怨恨是為花傾城的咄咄相逼,更是為那個男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怒火——將將出現在這個地方,就對她的救命恩人下次狠手。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他憑什麼就對雪炎出手?
什麼叫「你們在幹什麼」?
他們幹什麼了?
哦對,方才為了離開,雪炎對花傾城出手了。
可他不是已經救下了那女人麼,那女人不是毫髮無傷麼,他為何偏偏不肯手下留情一回?
就算這一年來的溫情似水只是為了她身體裏的玲瓏珠,就算那一次次的挽留只是一場費盡心機的騙局,可好歹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她也曾全心全意地為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他就不能對她仁慈一些?
頭頂上方,兩道溫柔繾綣的目光久久徘徊,深深地膠在她身上,男人嘴角一抹刺眼的鮮紅,更為刺眼的卻是他弧光點點的笑意,帶着無盡的安撫與疼惜,卻更是看得她心底發顫。
為何要對她這麼好?
這種時候,一次次為她受傷之後,為何還是「死性不改」地~一~本~讀~小~說~ybdu對她好?
難道他就不知道知難而退嘛!
「雪炎,你還……」
想問他的傷怎麼樣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狠狠咽了下去,緊緊咬着下唇,似有晶瑩在眸中打轉。
捧着她消瘦慘白的小臉,雪炎淺淺勾唇,笑得風華絕代、天地失色,深深掩去眸底那股哀涼與疼痛,蠱惑人心的話語在她耳邊啞啞響起:「阿紫,不要這樣,只是一點小傷罷了。若真是感動得不行,那就以身相許吧。」
蘇紫染渾身一震,兩隻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恍恍惚惚,怔怔愣愣,像是突然傻了一樣。
周遭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滯。
驀地一聲冷喝劃破寂靜:「若是嫌命太長,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好讓你記住,本王的女人,不是你該覬覦的!」
身後的男人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原本進門的時候看到他們相依相偎的身影就已覺得分外刺眼,所以想都沒想就對那個該死的竟敢將她擁住的男人下了狠手,可是此時此刻,他們竟然當着他的面、你儂我儂地說出這種話來?
就算她三日前已經離開了睿王府,可他從未給過她休書,從未承認過她自說自話地離開,所以此時此刻,他還是她的夫——唯一的夫!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對她有半分逾矩的行為!
雪炎身形一震,嘴角卻是笑容艷艷,他淡聲反問,聲音帶着濃濃的諷刺與嘲弄:「什麼叫你的女人?睿王爺,若是在下沒有記錯,三日前,是你自己放她離開的。」
蘇紫染全身發軟,可此時此刻,她卻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將雪炎的身子支起來。
方才君洛寒沒有說那句話的時候,她就察覺到雪炎的身體已撐到極致,而在那人說完之後,約摸是受了刺激的緣故,雪炎終於再也撐不下去,整個人就從方才摟着她的姿勢改為了整個壓在她身上,那一瞬間的突變差點沒讓她和他雙雙摔在地上。
可礙於這裏還有別人在場,她實在不想讓人看了笑話去,更不想在那對男女面前示弱,所以忍了很久,終於做到了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明明連自己站穩都有困難,卻奇蹟般地把另一個人的重量也撐了起來。
明顯感受到身旁頎長的身影一震,花傾城的心裏也跟着一抖,,銀牙緊咬,嘴角緩緩溢出幾絲冷然的笑意。
她眸色一閃,身影溫婉道:「公子,我已經說過了,就算當日王爺放了蘇側妃離開,可說到底他們兩人還是夫妻,所以此刻,你無權這樣與王爺說話,更無權這樣抱着我睿王府的側妃。」
聽了她的話,蘇紫染差點沒仰天三聲長笑。
瞧瞧,多會裝啊!
方才那男人沒來的時候還口口聲聲的「本王妃」呢,如今人一來,就立刻成了「我」了是吧?
或許這就是她和這女人最大的差別吧!
全力扶着雪炎的身子,蘇紫染有些吃力地想要轉過去正對他們,可身子還沒來得及動,身上的力量驟然消失,竟是雪炎驀地從她身上移開,搖搖欲墜地站定在離她兩米開外的地方。
眸色一痛,她快步走到他身邊,沉痛的聲音中隱隱透着一絲幽怨:「姬雪炎,你幹什麼!剛剛不是還問我願不願意麼,現在這是怎麼了,聽了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的話,你就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了嗎?」
在場三人皆是一震。
君洛寒滿目痛色,全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眸光緊緊盤桓在她身上,卻換不來她輕抬眼梢的一瞟,她的目光,竟自始至終都是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由於她是側對着他,所以他並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唯一清楚的是,她雖然說着埋怨的話,側臉的線條卻是無比柔和,就像是在對情人含羞地呢喃撒嬌一般。
多久沒有看到她這幅模樣了?
上一次兩人之間這般相處還是在他大婚之前,卻不想,一眨眼竟已恍若隔世,如今再見她如此模樣,竟是對着另一個男人!
花傾城微眯的眸光在身旁的男人和不遠處那個女人之間不斷游弋,像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嘴角一抹掩不住的笑意淺淺流淌,可在察覺到身旁那抹冷颯的氣息已經足以將她凍僵的時候,心裏卻又驀地生出幾分惡意的嫉妒。
那個女人都已經這樣說了,難道他還是不肯死心嗎?
如此一來,又將滿心滿眼只有他的自己置於何地?
雪炎是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的,像是沒有聽懂女子的話一般,他久久地盯着她,失了神一般。
半響,才怔怔道:「阿紫,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未等女子開口,身旁人影一晃,一抹月白帶着一股毀天滅地的寒氣冷冷插進兩人之間。
兩個人的溫柔登時成了三個人的對峙,留下不遠處一抹孤零零的藕荷色身影狠狠發抖。
「蘇紫染,本王不想再重複一遍方才的話,但你是本王的女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所以本王勸你最好還是想清楚再開口!」
他並不想這樣跟她說話,明明只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感受一下她的氣息,可此情此景,除了這般無力的威脅,他竟想不出別的可以說的話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兩人之間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蘇紫染眉梢輕佻,終於恩賜般地瞟了他一眼,眸光幽幽,漆黑深邃,像是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黑霧,饒是男人歷經艱辛,依舊看不透其中斂着的那一分異樣與複雜。
「睿王爺,是不是一定要我把命給你,你才肯放我離開?」
淒涼、清絕。
女子一聲毫無起伏的質問,卻無疑是平地驚雷,在男人心中砸下重重一擊。
君洛寒眸色一痛,幾乎就要痛呼出聲——誰要你的命?
遠處,花傾城臉色一變,眼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慌亂,想了想,立刻闊步朝他們奔來。
「蘇側妃何處此言?雖說我很需要你體內那顆玲瓏珠,可王爺已經找到了從你體內取出玲瓏珠的方法,根本不會傷及你性命,你又作何要這樣質問王爺?」
聞言,兩個男人皆是一驚,唯有那女子自始至終都保持着一臉平靜的模樣,就像在聽一件與她無關的事一樣。
君洛寒滿目愕然地回頭去看花傾城,目光觸及她倔強中帶着痛色的雙眼,心裏卻是狠狠一抽,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就連他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得到了那本醫術,方得知世上有一種方法叫做「剖腹取物」——顧名思義,此法就是要將人的腹部剖開,取出其中未曾溶於骨血的東西。
難道是因為他隨手把醫術放在了書房,無意中被她發現了?
眸光微微一凝,他心下一沉,莫非……她今日特地帶兵前來,就是為了將人帶回去?
雪炎緊緊逼視着身旁女子,顧不得五臟六腑翻攪的疼痛與不適,他長臂一撈,狠狠將女子拽到跟前,十根指頭狠狠地扣緊了她的肩胛,痛得她眉頭緊蹙,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不管不顧地繼續着這個姿勢,甚至將指頭絞進了她的皮肉之中,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都說十指連心,可此刻明明只是被他擒着肩胛,她也痛得心裏一抽一抽的,嘴裏立時發出「嘶」的一聲低呼,然,見他這般模樣,她又連喊疼都不敢,只好一臉委屈地看着他。
熟料,這屢試不爽的一招卻在此時失了效。
雪炎狠狠地瞪着她,一雙瀲灩的鳳眸晶瑩不再,只剩下一片赤紅的血色,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猙獰不已。
「蘇紫染,你快說,她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明明是帶着無窮無盡的怒火,卻又分明夾雜着深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