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高掛,滿天繁星。
夏言一躍出窗子便又到了院子,但見一條人影從高牆上翻越了出去。
他想也不想,立馬躥了過去,身子拔地而起,一個起落便已過了圍牆,身形在一閃,速度之快,就如那天空中的流星一般。
那花天語本在面前奔跑,突然眼前一花,只見自己面前已站着一個人,正嘻嘻笑着看着他。
心中一凜,額頭上已滿是冷汗。
夏言笑道:「你跑不了的。」
但見花天語轉身便又要跑。
夏言伸手一抓他肩膀,另一隻手抓着他的手腕,反手一番,那花天語便疼的跪了下來。
慌慌張張的說道:「兄……兄台,疼……疼……」
夏言邪邪笑道:「疼就對了,只要我問你一句話你好好的回答,我就放手。」
那花天語連連點頭說道:「好好,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先……先鬆手可以嗎?」
夏言心想量你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便鬆開了手。
豈料他一鬆手,花天語突然手一揚,竟有兩粒物體打了過來。
此時他兩人相距不到一米,那兩粒物體來得迅疾,當真讓人意想不到,若是以前的夏言可能今天便着了這花天語的道,但他在那洞裏即已提高了強大靈力和劍法,此時應變能力自然大比從前,這兩粒物體看來雖急,但他卻可以輕鬆化解。
只見他大手橫揮,手掌輕輕一拂便把那兩粒物體接在了手裏。
打開手掌一看,竟是兩粒石子。
當他在抬頭看花天語,正想問他這招是誰教他的,豈料他此時竟已跑到了十幾米外。
夏言也不着急,反而微微一笑,那接住兩粒石子的手忽然一揚,刷的一聲,石子破風而去,噗噗兩聲,竟不偏不倚打中了花天語小腿與大腿之間的委中穴。
只聽他悶哼一聲,隨即應聲而倒。
夏言慢悠悠的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俯首看着他,笑道:「我說過,你是跑不了的。」
花天語好像也知道自己已經跑不了了,居然爬起來直接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胸,神情看起來十分倨傲。
夏言也不去理會這麼多,仍是俯首看着他,問道:「你是誰?」
花天語道:「我就是我,我就是花天語。」
夏言道:「既然你說你是花天語,那麼你可知道花天語來衛城是為了什麼?」
這少年一怔,心想:莫非這少年是那人的朋友?想到這裏,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夏言。
但見他神情和善,並沒有要把自己怎麼樣的意思,當下心中放心了不少。隨即說道:「那你知道他為什麼來衛城?」
夏言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稱自己是花天語。」
花天語轉了轉眼珠,沉思半響,說道:「你先告訴我,你是他什麼人。」
夏言道:「我是他的好朋友。」
花天語突然站了起來,把夏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是他的好朋友?」
夏言笑道:「不然我怎麼能一眼就認出你並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花天語呢?」
這少年目光閃動,時不時看夏言一眼,心中對夏言的言詞仍是懷有疑問,心想:倘若眼前這人真是那人的好朋友,我如果把真相告訴他,那應該也無妨罷?怕就怕眼前這少年是騙人的。突然心念一轉,看向夏言道:「好,你既然說你是他的好朋友,那麼你有什麼證明讓我相信你們是好朋友?」
夏言被他這一問,還真問得他啞口無言,因為他確實沒有什麼信物能拿出來證明他和花天語是好朋友。
那少年見夏言良久都回答不上來,臉上不禁冷笑道:「兄台,既然你拿不出,我們倆又無冤無仇,且讓道,讓我走了罷。」
夏言心念一轉,突然叫道:「不能走。」
那少年道:「好,你不讓走,那我就不走了。」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夏言笑道:「雖然我拿不出什麼信物來證明,但我卻有一個辦法讓你相信。」
那少年看也不看他一眼,說道:「我可不是好騙的。」
夏言道:「你放心,你看了這一招之後,便肯定能確認我是他好朋友。」
少年將信將疑,把臉轉過來看着夏言道:「那你拿這一招出來讓我瞧瞧。」
夏言卻向他一伸手道:「拿來。」
那少年道:「拿什麼?」
夏言笑道:「我知道你身上還有很多石子,你只要拿兩顆給我就行。」
那少年看了夏言半響,好像在說: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很多石子?心裏雖如此想,但還是伸手到懷裏拿了兩粒出來。
夏言接過石子,在手上拋了兩下,然後緩緩站起來,笑道:「你看好了。」
「好」字未落,手一甩,只聽刷的一聲,兩粒石子破風而去,噗噗兩聲,竟嵌進了幾十米遠的一顆樹幹里。
那坐在地上的假花天語看得目瞪口呆。
夏言轉身看向他問道:「看明白了麼?」
良久,那坐在地上的花天語方才點了點頭。
夏言道:「那麼,你相信我是他的好朋友了麼?」
那少年抬頭看向夏言道:「相信了。」
這彈指神功夏言雖然沒有經過花天語的教導,但他是何等聰明之人,依樣葫蘆,雖沒有花天語玩的那樣精妙,但在這假花天語看來,簡直與花天語教他使的時候,動作速度一模一樣。
他見到這一幕,如何不震驚?
只聽夏言道:「好,現在開始,我問你一句,你就回答我一句。」
那少年點了點頭道:「請問。」
夏言道:「你為什麼要扮成花天語的樣子?」
少年苦笑道:「其實我也不想的。」
夏言奇道:「哦?」
少年道:「這是他逼我的。」
夏言心中更是奇怪,問道:「他逼你的?他為什麼逼你扮成他的樣子?」
少年搖搖頭道:「我也不懂,他只跟我說讓我扮成他的樣子,然後在衛城人流最多的地方露面。」
夏言沉呤半響,看向他問道:「那麼你知道他現在在哪?」
夏言嘴中的「他」,自然便是花天語了。
少年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夏言又沉默了半響,問道:「你自身實力好像不是很高明,在天香樓遇到那天狼和飛鷹兩大梟雄,還能神情自若,我倒真佩服你。」
少年又是苦笑,搖頭道:「我心裏何嘗不懼,但害怕有什麼用?」嘆了口氣,接着道:「還別說,若是你那朋友沒有教我這一手彈指神功的技藝,恐怕我早就被天狼那兩個手下剁成肉醬了。」
夏言目光一轉,問道:「那天狼真的會乘這次機會去攻打飛鷹幫麼?你怎麼知道天狼會這樣做呢?」
少年突然哈哈大笑一聲,像是夏言這一句問話很好笑一般,隨即只聽他說道:「你還別說,我真佩服你那朋友。」
夏言奇道:「這跟我那朋友有什麼關係?」
少年道:「因為這些話都是他教我說的。」
「什麼?」夏言微微驚詫,但卻又想不出這其中讓他驚詫的原因,問道:「那些話都是他教你說的?」
少年點點頭。
夏言皺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年一眼,說道:「我耳朵沒有問題吧?」
少年道:「好的很。」
夏言道:「那他怎麼教你說的?莫非他當時也在場?」
少年搖頭道:「沒有。」
夏言道:「這可就奇了,莫非他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少年讚許道:「他還真有這本事,在他讓我扮成他的樣子的時候,他便已猜到這天狼和飛鷹必定會來找我,然後他就教我在遇到今日酒樓里那種情況的時候,便把這一番話說了保證能平安無事,嘿,沒想到還真的起作用了。」
夏言聽了,心中不禁也暗暗佩服花天語的機敏,心想:花兄當真是老謀深算,竟然算得如此只准,若是換做是我,怎麼會想得這麼周到?暗暗嘆了口氣,心中感覺自愧不如。
隨即又看向那少年道:「他只讓你扮作他的模樣到處拋頭露臉,卻沒有告訴你他為什麼要讓你這麼做麼?」
少年道:「沒有。」
夏言心想:花兄在鬧什麼懸殊?看向少年又問道:「那麼明天一戰,他也要你去參加麼?」
少年搖搖頭道:「那倒沒有,他只讓我這兩天在衛城拋頭露面,卻並沒有讓我去迎戰。」
夏言微微點頭,心想:莫非花兄讓別人扮作他,到處拋頭露面,就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而他這兩天卻在別處靜心修煉,提高實力?
想到此處,但覺自己這猜測還真挺符合他心裏的一些疑惑不解的難題。
隨即又想:既然如此,那麼明日便能見到花兄了。突然心中隱隱有一絲興奮激動。
他已多日沒有見到花天語了,心中實是有些想念,花天語想必也與他一般。
突然抬頭看向那少年道:「那麼你又是誰?」
少年道:「我只是衛城中一個騙子而已。」
夏言道:「騙子?」
少年笑道:「不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夏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花兄果然好眼光,找一個騙子演戲,當真是再好也不過。」
那少年苦笑道:「怪只能怪我騙誰不好,偏偏騙到他的身上。」
夏言也笑道:「騙到他怎麼不好?讓你學了一手好技藝,雖不怎麼高明,但足以對付一些吃軟怕硬的人。」
那少年笑而不語。
夏言看着他的臉問道:「你莫非本身長的就是這副模樣麼?」
那少年道:「自然不是。」
夏言欲要張口在問。
那少年卻已接着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能扮得跟你那朋友如此像?」
夏言道:「簡直是一模一樣。」
那少年道:「你聽過一種叫變臉魔術麼?」
夏言搖頭道:「沒有。」
那少年道:「你看好了。」手臂在夏言眼前一晃,在看他臉,竟已變成了一張滿臉皺紋且又乾癟的面容。
夏言一看,驟然被嚇了一跳,硬生生的後退了兩步,語聲顫抖,道:「你……你……」後面的話卻接不下去。
他實在想不到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人,明明一個青春活力的少年,竟會在眨眼間就變成一個老人,這實在讓他無法想像,更無法接受。
只聽眼前這老人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神奇?」
夏言一聽這聲音更是驚懼,在這靜夜之中,那聲音就宛如從無底深淵傳出來的一般。
剛剛他的語聲還如此清啞,此時不但面容變了,竟連聲音也變得跟一個老人的一般。
當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