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問集 第43章擾擾市井塵

    比宋大財這個火頭軍更精神的，是秋汐。

    待赴北軍到了義州城外面駐紮下來，她就叫宋大財找了個由頭溜出兵營，陪她到義州城去逛逛去了。

    在京城時，宋大財就知道秋汐對逛街無比熱衷，明明什麼都不買，她都能逛上一天毫不覺得乏味。

    但宋大財也很樂意跟着她亂逛，不時出些在她看來其爛無比的餿主意。

    義州城並不大，店鋪的數量遠比京城少，規模也遠沒有那麼大，勝在有地方特色，例如賣皮毛、鹿角和人參這類的店鋪較多。

    這時宋大財是要上戰場了，兩人並不需要買皮毛、鹿角和人參這類的東西。

    秋汐和宋大財當然沒有去逛這些店鋪，而是去逛一些賣武器的店鋪。

    因為半島南邊的戰爭，城中的糧食鋪和武器鋪的生意要比往時要好得多，尤其是兵器鋪。

    兵器鋪的商品多了許多種類，有不少平時不太常見的徐國兵器，例如武士刀、雙手刀和長槍之類的。即使是一些往時官方管制的長弓和手弩，有時在這裏也能買得到。

    宋大財知道秋汐帶他去兵器鋪，是想給他找一個槍頭。

    她並不滿意陳明興和陳楚藩給宋大財找來的槍頭，以她的說法，這是一次性的用品。

    宋大財不明白一次性用品是什麼意思，反正秋汐這樣的女神，時不時蹦出一兩個他聽不懂的詞也不奇怪。

    他只管屁顛屁顛地跟後面，一家一家的武器鋪地鑽了進去，又鑽了出來。

    安東半島的南部戰火雖然隔得還是很遠，處於最北部的義州城一樣有了些許影響。

    城裏的居民雖然一樣地為生存忙忙碌碌，但街邊已經多了些從南部逃難而來的難民。

    這些逃難而來的難民，雖然保住了生命，但是沒有了家園，他們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有點家產糧食的難民，就一家子找個空地臨時為家，愁眉苦臉地擠在一起；一無所有的難民，卻是只能捧個破碗沿街要飯，聽天由命地過着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

    宋大財和秋汐在逛武器鋪之時，偶爾也能在街邊見到一些要飯的難民。

    雖然他們每每都會施捨些錢財，但是見得多了，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幫上他們，宋大財的心情難免有些低落。

    秋汐知道他在想什麼，就說道：「如果徐國沒有入侵大宗國，他們或許不用遭這些苦了。或者你只是覺大宗國打贏了徐國，他們就重返家園了。可是這樣一來，徐國的民眾恐怕也難於逃脫塗炭之苦。大宗國的民眾是民眾，徐國的民眾也是民眾，那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終止大宗國和徐國之間的戰爭。」

    宋大財覺得秋汐說得很有道理，只有讓大宗國和徐國之間實現了和平，沒有紛爭，這才能使民眾安居樂業。

    可是他又想到大宗國和徐國之間的積年恩怨終究是沒法化解的，只怕就是一個七子諸島，就會使徐國和大宗國爭奪不已，永無寧日，就感嘆道：「只怕這戰爭誰也終止不了了，即使是這次打完了，下次還會繼續打，直到其中一個最終滅亡為止。」

    秋汐不以為然地開解他道：「你沒有這個能力，那就不要想太多了，免得自尋煩惱。當你有能力的時候，再來想這事吧。」

    宋大財想想也是，自己沒有能力讓大宗國和徐國最終實現和平，就是終止這次戰爭也是無能為力，再想也沒有用，就不想了，又跟着秋汐往一家一家武器鋪中鑽了進去。

    能被秋汐看得上的槍頭自然難找，他們兩人不出意外地逛了半天，四隻手還是空空如也。

    在京城這樣的大地方，秋汐都沒有找到理想的槍頭，更沒有指望在這小城裏找到。

    因此他們並沒有什麼失望。

    沒有希望，便沒有失望。

    秋汐穿得一襲白裙，清美絕倫的如同下凡的仙子，卻又在各類武器鋪中鑽來鑽去，十分惹人注目。

    其實義州城也不是什麼善地，只是這時處於戰爭期間，有個大兵模樣的宋大財跟在後頭，當地人也沒有搞清楚她的來頭，倒是還沒有什麼麻煩找上門來。

    沒有麻煩找上門來，不代表碰不上麻煩事。

    他們依舊毫無收穫地剛剛從一家兵器鋪里轉了出來，就聽得一陣嘈雜聲音傳來。

    兩人抬頭一看，前面不遠處十幾個人把一個女孩子的圍在牆邊，七嘴八舌地說道：「小娘子，你這刀嘛，還真的賊拉不錯。」

    「就是這價老高了。」

    「要不，這刀咱就不當了。整來整去的，還得贖回來，費事不？」

    「聽咱的，你跟着咱去，給趙山大爺做個小房，吃香喝辣的什麼沒有？這刀你照舊自家留着，不是更好？」

    那女孩子連連搖頭，說道：「我不要。我的刀不當了，你們放我走吧。」

    聽得出來，這女孩子是在一家典當行典當她的刀，卻不想被這圈人圍住。

    這圈人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刀，卻是想要將她帶走。

    也不知道這圈人是什麼來頭，他們一來，典當行就不敢收她的刀了。

    那女孩子出了典當行，這圈人卻是跟了來，把她圍住。

    那圈人中又有人說道：「要不，我們收你的刀也成，但我們沒帶錢。你得跟咱們走一趟，趙山大爺見了面就會給你錢的。」

    這就是赤裸裸的忽悠了。

    那女孩子也不傻，說道：「我的刀不當了。你們讓我走吧。」

    那圈人卻是不肯放她走，依舊圍成一圈勸說。那女孩子依舊不肯。

    而旁人的反應卻是非常古怪。他們都遠遠地避了開去，不敢像往常一樣圍上去看熱鬧。

    勸了半天，那圈人也不耐煩了，一個領頭的就說道：「看來小娘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來，把她給我抓回去！」

    領頭的發話了，那圈人中就有兩人上去抓住那女孩子的胳膊，架着就走。

    那女孩子拼命掙扎，卻是無法掙脫。

    秋汐和宋大財見狀，就舉步上前，想走近前去看看怎麼回事。

    兵器鋪旁邊站着一個閒人，見狀趕緊攔住宋大財和秋汐，悄悄勸兩人道：「小娘子，軍爺，不要過去。你們外地人，不知道他們是把爺的人。這可是惹不起的。」

    把爺指的就是義州城裏道上的把頭大爺趙山。

    趙山在義州城裏算得上是一個土皇帝，義州城知州都要讓他三分。其實也說不上什麼讓不讓的問題，而是跟趙山都稱兄道弟，他們都是一夥的。

    趙山在義州城根深蒂固多年，他的勢力在上上下下各個階層都盤根錯節，說是在城裏能夠呼風喚雨都不為過，在京城上頭據說也有很大的後台。

    每任義州城知州到了任上都得跟他搞好關係，不然過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地跑路。

    這人拉住秋汐和宋大財兩人，也是好心，怕他們兩個外地人惹到了惹不起的難惹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