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扳倒別人,自己首先要站穩,否則的話,一不留神,沒害成人,反倒是害了自己。
王慧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害蘇沫不成,反倒是成了自己的把柄。害羅家不成,卻為自己埋下隱患。可別以為兇手都畏罪自殺了,這事情便塵埃落定,懸案之所以稱之為懸案,只是因為缺少證據而暫時無法破解,卻並不代表兇手可以一直逍遙法外。
也許在某一天,被誰也想不到的一件事情牽連,一件塵封多年的案件就會水落石出大白天下。即便這真相永遠埋藏,可身上背着命案,這是心裏永遠也不能擺脫的沉重負擔。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或許就會變成那最後一根稻草,將你壓垮。
蘇沫昨晚上沒睡好,早上精神不佳,吩咐了烏木去做事情之後,便有回了屋裏,有些仄仄的靠在床上,也不想吃什麼,讓翠楓端了碗燕窩粥來喝了,考慮要不要睡個回籠覺。
那兩本賬冊,蘇沫已經放到很隱蔽的地方去了,這東西雖然對蘇沫來說是個意外之喜,但現在該怎麼用,她還沒考慮好,還是先收着。
想來這個時候王慧已經發現這賬本不在了,稍微考慮一下,就能想到是不小心跟着一起給了穆尋芳。這會兒,肯定不知道急成了什麼樣子,但是急還不能聲張,只能悶在心裏。不但只能悶在心裏,而且這事情一日不發,她就一日提心弔膽。
所謂等死的滋味兒就是這樣,知道自己最不能見人的東西丟了,有把柄捏在了別人手上,於是時時刻刻的提着心,見着一點風吹草動的,便擔心害怕,日夜南岸。
更何況她現在還被下了禁足令不許出門,院子裏使喚慣了的丫鬟婆子又都被趕了出去,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就算是往常最管用的,有錢能使鬼推磨,蘇沫冷冷一笑,只怕她現在身上,也還未必有什麼錢。
蘇沫雖然身體有些乏了,但是想想王慧現在的處境,心情卻是不錯,正閉着眼想小憩一會兒,外頭翠秀走了進來,到了床邊,低低的道:「小姐。」
「怎麼了?」蘇沫半睜開眼:「這一大早,可是大夫人那裏又有什麼新鮮事情了?」
難不成王慧真的已經蠢成了這樣,這樣一份假賬本丟了,也敢大吵大鬧,弄的人盡皆知?
翠秀的神色有些古怪,猶豫了下道:「小姐,三姨太來了。」
「三姨太?」蘇沫一愣:「她來幹什麼?」
蘇沫在府里一直不太與人來往,更何況誰都知道三姨太是王慧這一條線的,從來都跟着她唱念俱佳,聽風跟雨。這如今蘇沫已經擺明了和王慧對立,難道三姨太就這麼沉不住氣,這麼急着便來投誠了嗎?
「我也不知道三姨太來做什麼。」翠秀道:「聽她說,知道小姐這些日子身體不好,恰好,前些日子她也得了風寒,因此不敢來探望。這不,今日風寒好了,就急忙來看看小姐。」
說得倒是理由充分,關心愛護,蘇沫不由的一笑:「罷了,既然來了,也沒有不見的道理。免得人說我年紀輕不懂事,狂妄自大。」
蘇沫被這一鬧,去了幾分睡意,重新披衣服起床,讓人招呼三姨太先在偏廳里先坐着,點心茶水招待。
蘇沫不急不慢的又略收拾了一下,這才去見三姨太,隔着窗子,便看見劉秀娥面上有些焦急的神色,手裏雖然端着茶杯,但是卻不住的往外面看,當一看到蘇沫的時候,卻又好像害怕被發現一樣,趕忙收回了視線。
蘇沫心裏略有些疑惑,這是怎麼了,她本以為,劉秀娥來,應該只是單純的示好才對,如今看來,難道還有什麼事情。
不過這也有可能,劉秀娥一向和王慧關係好,是她的馬前卒,如果王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旁人不知道,她說不定能知道一二。
這麼一想,蘇沫原本冷清的臉上,便帶了三分笑意,走進屋後,先笑道:「三姨太怎麼這麼有空,過來看我。」
劉秀娥因為和王慧關係好的緣故,以往和蘇沫便有些間隙,雖然蘇沫不清楚,但她自己心裏有數,以前那十來年,她可沒少在王慧面前說蘇沫的壞話,雖然直接的陷害沒有過,但是那些陰損的主意,也有發表過幾句意見。
因此,劉秀娥鼓起勇氣來找蘇沫的時候,心裏還是很忐忑的,直到看到她笑臉相迎,心裏才稍微安穩一點。
無論要掌權要爭寵,蘇沫在這府里,唯一要對付的人,應該只有王慧。其他的姨太太那些年紀還小的小姐,都不會成為她的攔路石,也不要成為敵對的存在。
劉秀娥這麼想着,安慰着自己。但是卻又不可抑制的擔心一旦王慧倒了,曾經唯她馬首是瞻的自己會跟着成為蘇沫看不順眼的對象,以後在府里的日子,會很難過。
這幾日王慧出事後,劉秀娥就想了很多,一直猶豫忐忑,一直到聽說蘇晟將掌家的權利給了穆尋芳,這才真的坐不住了,才確定蘇沫如今在府中的影響力有多大,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停當,過來探病。
說是探病,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一種示好。
劉秀娥見蘇沫進來,忙站了起來,陪着笑臉道:「二小姐,這麼一大早,也不知道打擾了您休息沒有,但是不來看看,我這心裏又實在是不安穩。」
蘇沫笑了笑,客氣道:「這怎麼好意思,讓三姨太擔心了。我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並無大礙。」
「那我就放心了。」劉秀娥似乎很欣慰的道:「我就想着,二小姐是個有福之人,即便難免有一點小病小痛,也很快會好的。」
兩人不着邊際的客套了幾句,蘇沫有些沒了耐心,不由的道:「三姨太這一早過來,是不是有什麼旁的事情?若是有的話,儘管直說,都是一家人,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的。」
劉秀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雖然她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但是下一步該如何,卻一點兒數也沒有。單純的來看一看,笑一笑,說幾句客套話,這確實是示好,但為免太沒有誠意。可若是說得太深,畢竟王慧如今還是名正言順的正室夫人,誰也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說得太深,日後讓王慧知道了,也是件糟糕的事情。
而且王慧這剛一落難,她馬上就轉變方向,這也為免變得太快太現實了。
即便深宅大院人人都是如此,可這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擺在明面上,還是讓人覺得於心不安。
見劉秀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沫心中暗暗的笑了笑,道:「三姨太可是有什麼不好說的事情,其實無妨,我這裏沒有幾個下人,無論說什麼話,也傳不到外面去。您放心的說便罷了。」
劉秀娥尷尬笑笑:「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覺得慚愧。這些年,我在府里和二小姐走動不多,這,若不是前些日子二小姐身體不適,我也一直沒想到要來看看,如今來了,二小姐這麼客氣,倒是叫我心裏過意不去。」
「這有什麼的。」蘇沫道:「我不也沒去三姨太院裏走動嗎,前幾日三姨太染了風寒,我也沒能去看看,倒是叫你先過來了,若說起來,是我過意不去才是。」
蘇沫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多交一個朋友,王慧便少一分勢力。但是這段時間畢竟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沒有空閒下來的時候,她還沒法子刻意來張羅這事情。再者,蘇府人多,即便是要結交,她的首先也是二姨太這樣和王慧不親近的人,誰都知道劉秀娥是王慧一邊的,她這麼湊上去,算是怎麼回事?
若劉秀娥有心要和王慧離心,也就罷了。若是沒有,倒是自討沒趣。
而且,蘇沫一笑,對她而言,在這府宅後院,沒有誰有什麼特別。抬誰都是抬,少一個劉秀娥,並無大礙。
當然,她若是自動送上門來,那當然也是好事。畢竟,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若說對王慧和她做的那些事情的了解,這蘇府里,除了秋竹春梅兩個丫頭,怕是就剩下劉秀娥了。
不過,還沒等蘇沫想出到底該從三姨太這兒得到什麼消息呢,房門彭的一聲被撞開了,翠楓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一手扶着房門,一手扶着膝蓋,喘着氣道:「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怎麼了?」蘇沫皺着眉看一臉驚慌失措,上氣不接下去的翠楓。
翠楓不似翠秀那般的大驚小怪,這幾日下來越發的沉穩幹練了,又是有外人在的時候,到底是什麼事情弄的如此緊張?
「外面……外面有個男人……」翠楓漲紅了一張臉,磕磕巴巴的道:「說跟小姐您……」
有些話,未嫁的女孩兒說不出口,翠楓糾結了半響,一跺腳:「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老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讓您趕緊過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