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恆真的一直都是孝順兒子,那麼他想要盡孝,想要日日的守着蘇晟,蘇沫是一點也不會介意的。
畢竟男女有別,蘇沫再是擔心,一個女孩子家,許多事情也不方便。但問題是,蘇沫一點兒都不覺得蘇恆是個孝順的人,他突然性情轉變了這麼多,怎麼都像是有所圖謀。
這圖謀,若只是為了在蘇晟面前討個好,讓他多疼些自己,不去計較前面兩家店鋪的事情。不去計較蘇恆惹的那些禍,那也就罷了。蘇沫明白的很,在蘇晟心中,最重視的始終還是這個以為可以繼承家業的兒子,這個時代便是如此,女兒無論怎麼寵愛嬌養,也覺得終歸是別人的人,可兒子,無論怎麼差,也是要傳宗接代,養老送終的。
但蘇沫只擔心蘇恆要做的,並不僅僅是如此。經歷了前面一些列的事情,加上王慧失勢,比如在兒子面前說了許多父親的壞話,現在蘇恆心裏到底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是討好蘇晟讓他將家業傳給自己來的實在,還是用旁的方法將家業弄到手實在。
蘇沫沒有證據證明什麼,只是覺得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七上八下的一直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些糟糕的事情即將要發生。她心底隱約的有個念頭,但是這念頭卻無法宣之於口,更不能對府里的人說。
今日本是穆尋芳守着蘇晟的,她是個溫婉的人,又是妾侍,在病床邊伺候是天經地義的,因此見到了蘇恆過去後。意外了一下,聽到他說自己不走了之後,就更意外了。
不過穆尋芳倒是即便覺得奇怪也沒有往更深的想,最多也只是想到蘇恆這是在外面做了錯事,回來想要討蘇晟的好,只是她這邊還沒想完,那邊蘇沫便讓人來請。說有要事。她一聽,便急急忙忙的去了。
「二小姐。」穆尋芳進了翠竹軒還不待坐下,便道:「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
「蘇恆可是已經過去了?」蘇沫張嘴便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是過去了。」穆尋芳知道蘇沫如今在府里消息靈通,也不奇怪她會知道,點了點頭:「也沒做什麼,就是在老爺床邊守着。老爺現在沒醒也不能進食,除了守着。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
兩位大夫千叮萬囑了,這會兒只在邊上守着,看有沒有什麼突發情況就好,其他的什麼也不要做。最好是碰也不要碰。什麼擦身之類的更是千萬不要。
「我聽說,蘇恆打算一直在在父親床前守着。」蘇沫道:「二姨太,這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蘇沫問的穆尋芳略一愣,然後放低了聲音道:「二小姐。三少爺要守在老爺床前,我沒法子說什麼不應該不許的話。但是平心而論,很奇怪。我來府里也有些年了,雖然和二少爺沒有什麼來往,但就我看來,他怎麼也不是一個孝順的人。」
「這還用二姨太說。」蘇沫冷笑一聲:「別說咱們府里,便是整個嵊州城,只要是沒瞎的,誰也不會覺得蘇晟是個孝順兒子。」
「那他要守在老爺病床前呢。」穆尋芳微微的顰眉,自問自答:「我想,估計是二夫人教的,讓他好好的討老爺歡心,如今他們母子想要翻身,也就只能靠哄的老爺開心,別無他法了。」
蘇沫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只怕,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穆尋芳有些疑惑:「那二小姐以為是如何?」
「我也不太說的上來。」蘇沫嘆了口氣:「只是我覺得,前面蘇恆和王慧做了那麼多事情,不是在父親面前討一兩日好就能改變的,或許,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也為了家裏的財產,他們還會做出其他的事情來。你想想王慧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這樣的女人,為了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而蘇恆是個沒出息的,一貫他娘說什麼他便聽什麼,做不得主。」
蘇沫一番話說得穆尋芳在這陽光底下心中也泛起一陣一陣的涼意來,正要再說什麼,卻聽門上有人敲了兩下,卻是孟春急急忙忙的從外面進來。
孟春看見穆尋芳也在這裏,明顯是愣了一下,隨即道:「二小姐,小的有點要緊事情想和您商議一下。」
蘇府里,孟春也算是半個主意,大多數事情都是可以做主的,他拿不了主意要找蘇沫商議的,必然不是小事。
穆尋芳一聽,連忙的起了身:「那我先去老爺院裏,二小姐若有事情,隨時喚我就是。」
「恩,那你先去吧。」這會兒蘇沫也沒什麼真憑實據,雖然想跟穆尋芳商量商量,卻也知道商量不出什麼,只是頓了頓,又道:「二姨太,我想,二少爺要盡孝心,這是應該的,我們不能攔着他。但是府里要盡心的也不止他一個,所以……我是女兒,不好日日守着父親的,但是你和其他幾位姨太太,最好還是多費些心。大不了,三少爺照顧三少爺的,你們照顧你們的,屋子裏多一個半個人的,也是無礙。」
總而言之一句話,最好不能讓蘇恆一個人和蘇晟待在屋子裏。即便是不能做到像是監視一樣時時刻刻的盯着,但是讓他知道大家都的他不放心,那麼無論他動的什麼心思,想做些什麼,也總有個忌憚,會猶豫上幾分。
蘇府雖然不是什麼侯府官家,但大戶人家也有大戶人家的規矩,哪怕內宅里幾個姨太太爭風吃醋斗得如何,外面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插不上的。其實王慧也插不上,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因着蘇恆管了家裏的幾處生意,這才事事會跟王慧商量一番。
而穆尋芳這樣的姨太太,都是自覺的很。見孟春過來,似乎有正事要同蘇沫談,不用說便迴避了。
蘇沫雖然也是女眷,但身份到底不同。金晟王朝的律法中明確的規定了。嫡子繼承家業,若是不適,嫡女也是可以的。但是姨太太什麼的,卻是怎麼輪也輪不到。若是一個人家中子女全無,也無正室夫人,那他去世後,這財產便由最近的兄弟叔伯繼承,若是家中親戚全無,又家資甚豐,那麼便按這姨太太進門的時間,留下足夠生活的宅子下人私房等等,剩下的,全數充公。
穆尋芳離開後,孟春快步走到蘇沫身邊,低聲道:「小姐,剛才外面回春堂的下人來來報,說咱們的藥鋪,出了些事情。」
「怎麼了?」蘇沫轉身吩咐:「孟管家別急,慢慢說。翠楓,給孟管家倒杯茶。」
蘇沫一貫的對孟春特別客氣,實實在在的,她想要接手蘇家的生意,以後指望孟春的地方,怕是還少不了。
「不用不用。」孟春連忙道:「是這樣的,剛才回春堂的人匆匆忙忙的來了,說咱們前陣子的一批藥出了問題。是一味叫做山葛藤的藥,這種藥很常見,一般治風寒的藥方里,都會加上這一味藥。也不值什麼錢,尋常百姓都買的起。剛才,回春堂有個人來鬧,說是在咱們店裏抓的要,熬了喝下後,不但沒醫好病患,反倒是讓病情更嚴重,吐了幾口血,大夫看了說,是中毒了。」
「怎麼會這樣?」蘇沫猛地站起來:「那毒性厲害嗎,病人現在如何?」
「小姐放心。」孟春忙道:「好在那毒性並不烈,並無性病危險,已經就回來了。只是大夫將給病人熬的藥渣檢查了一下,說這是這山葛藤里有毒,然後人家就找上了門,要讓我們藥方負責。」
「這事情非同小可。」蘇沫道:「藥房和旁的店還不同,這信譽是一點兒也不能耽擱的。若是被人傳出去一點,說是回春堂的藥有毒,誰還敢上門。孟管家,你馬上就去,多帶些銀子,再喊上劉大夫一起,第一免費給那病人醫治,一定要治好,再好好跟病人家屬商議,賠償也好,怎麼樣也好,一定要好好安撫,讓他們千萬不能將這消息再擴大,到處亂說。」
蘇沫抿了口茶:「再細細的查這事情,如果真的是從我們店裏買的藥材出了問題,那必須把所有的上葛藤檢查一遍。並且……不僅僅是嵊州的回春堂,所有的店都要檢查。還有,看看這批山葛藤是哪裏進的貨,一起來的還有些什麼。我們寧可費些事,浪費些錢,也要保住名聲不壞。這名聲要是壞了,再千金萬金的藥材,也和一堆雜草無異。」
「是,是,二小姐說的極是。」孟春是跟着蘇晟經商多年的,自然知道名譽二字對商家來說是多麼重要。而且,萬一這藥材真的有問題,無論是採摘或者晾曬時不小心染了毒性,還是被人有意下毒陷害,都不能保證只有這一處有問題,其他的問題,或許只是還沒有暴露出來罷了。
現在萬幸沒有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那回春堂的金字招牌,可就真是毀了。(未完待續)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