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並不着急,一行人上了馬車,晃晃悠悠的到了八珍樓。
八珍樓雖然是個很不錯的酒樓,但是顧客並不太多,因為這酒樓講的就是一個雅,每天出多少菜是固定的,每天接待多少客人,也是固定的,正常一個酒店大廳可以擺十桌,他就擺五桌,力求客人感覺寬敞舒適。
當然,做生意沒有不圖賺錢的,八珍樓這麼做,可不是為了顧客至上的理念,而是為了標榜自己的高端,他家的東西別旁的人家可貴的很,一桌能在正常酒樓里吃上四桌,但這都不打緊,作為一個經濟繁華的商業城市,嵊州什麼都不多就是有錢人多,因此,八珍樓的生意還是很好。若非蘇晟常年在這裏有個固定的包廂,僅僅提前了一兩個時辰,八珍樓的糖醋魚,蘇沫是吃不到的。
不過八珍樓的糖醋魚,味道確實是沒話說的。蘇沫讓人又開了一張小桌子給兩個小廝,自己和翠秀翠楓兩人在包廂里,關上門來吃了個痛快。
這幾日裝病,雖然是裝的,但是臉上的這些斑點是真的,劉長純也叮囑了,這紅包雖然是不會留下疤痕的,但前幾日葷腥發物還是要少碰,直到今天,才算是解除禁止令了,所以今天蘇沫出來好好吃一頓,也說的過去。
一頓飯吃的主僕皆歡,翠秀和翠秀在蘇沫面前雖然一貫自由,但在蘇府里的時候,那麼多雙眼睛看着,那麼多雙耳朵聽着,不防自己人還要防外人,不能太過放肆。如今到了外面,天高皇帝遠,就沒那麼講究了,三個人圍着桌子坐下,大快朵頤。
飯吃飯,蘇沫看了看時辰,又再喝了壺茶休息了一下,這才吩咐動身。
不過,蘇沫並沒有打算直接回府去,而是要去買點東西。
八珍樓面對着一條熱鬧的大街,側面卻有條巷子,穿過巷子,那一頭,是一條專賣胭脂水粉,金銀首飾的大街。
蘇沫下了樓,在店門口站了一站,對兩個小廝道:「讓車夫在這裏等着,你們跟我一起去看看,我要買點東西。」
「買東西?」翠秀奇道:「小姐您要買什麼?」
「胭脂水粉也行,金銀首飾也行。」蘇沫道:「早上大小姐來請,我因故未去,雖然說大姐肯定能體諒,但終歸是不好。所以,我想買點什麼東西給大姐送去。」
「送給大小姐啊?」翠秀有些憂愁的道:「那可送什麼好呢,大小姐如今這身份,估計什麼都不缺,小姐……」
「我送什麼,和她缺什麼有什麼關係?」蘇沫笑着往巷子裏走:「大小姐自然是什麼都不缺的,我送東西,不過是為了表示我的一點心意,禮輕情意重,姐姐自然會明白的。」
蘇沫這一番話說的得情又得禮,兩個小丫頭雖然覺得怪怪的,她們家小姐這幾日不是對大夫人那一房咬牙切齒的麼,怎麼又突然體貼周到起來,不過或許蘇沫是覺得無論私下如何,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顧及的,因此也沒有起什麼疑心。隨着她一起往巷子裏走去。
剛過了午飯時間,街上的人並不多,小巷子裏更是沒有什麼人,蘇沫一行走在空蕩蕩的青石板上,只能聽見腳步聲。
巷子並不是一條路到頭的,兩邊還有一些岔道通向各處民居後院什麼的,因此當一陣雜亂的叫不上從岔路的巷子傳來的時候,大家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又不是什麼人跡罕至的荒涼地方,遇到人,是再正常不過了,遇不到人,這才反常。
但是,當腳步聲越來越近,從岔路轉出來幾個人時,跟在蘇沫身後的兩個小廝只覺得有些緊張起來。
小廝不像是丫鬟,不是天天都呆在房子裏的。一般來說,和外界的來往,採買,跑腿傳信,大部分的活兒都是小廝完成,因此他們見過的人多,見過的事情也多,這幾個人一打眼,看那穿着打扮和走路的神態,便感覺不是什麼好人。
那是四個穿着有些破舊的年輕人,一看便是那種社會底層的小混混,他們一邊往前走,一邊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着蘇沫。
蘇沫雖然蒙着面紗,但是從穿戴衣服卻是可以看出是個有錢的主,何況身邊跟着丫鬟小廝,而且,連丫鬟穿的,也比正常人家的女子要好些。
巷子窄小,也就能並肩走上三個人的樣子,蘇沫和他們是迎面,自然難免要擦肩。當走近了,的時候,那幾個年輕人果然停了下來,有意的,擋住了蘇沫前方的路。
蘇沫停了下來,抬頭看着這幾個擋路的人,兩個小廝心裏咯噔一下,忙衝到蘇沫面前。
蘇沫雖然戴着面紗,也看不出有什麼驚恐的表情,但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大戶人家的小姐,是不應該潑辣勇敢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是要往後躲的。應該是自然有旁人出面解決這個問題的。
丫鬟小廝,到了關鍵時刻,都是不但要賣力氣,還要賣命的,若是有點兒什麼風吹草動你跑的比主子還快,主子沒跑掉也就罷了,隨你將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若是主子跑掉了,你可就要倒霉了,發賣送官都是有可能的。
兩個小廝是常在外面跑的,雖然心裏有點發憷,但還是硬氣道:「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幾個混混對視一眼,一笑:「兄弟們沒錢了,想借點錢花花。」
十足十的**地痞的口吻,即便是連翠楓翠秀這樣不大出門的小姑娘,也明白了這幾個是什麼人。
蘇沫心裏暗暗的好笑,卻也覺得自己的眼光還不錯,烏木看起來,是個能做事的。
要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裏,即便是有錢,想要和這樣的人接上頭,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她給他的時間很短,沒辦法從長計議,循序漸進。
此時最最鬱悶的,是擋在前面的兩個小廝了,他們是小廝不是家丁護院,十四五歲的年紀,半點武功也不會的,和面前的幾個地痞一比,根本一點兒勝算也沒有。要是硬碰硬,肯定碰不過。
而這個時候,也不好自報家門,蘇家在嵊州卻是無人不知,但這樣顯赫的名號報出去,自然有可能嚇走對方,卻也有可能弄巧成拙。
本來只想敲詐個十兩八兩的花花,一聽是嵊州首富,這還得了,只要十兩八兩不是瞧不起人,打蘇家的臉麼?這怎麼不得弄個千兒八百的。
雖然千兒八百對蘇家不算是什麼,但這種錢給的卻窩囊。更糟糕的情況,本來人家只是想要錢,一聽蘇家名號,不得了,這是惹到不該惹的人了,萬一以後蘇家打擊報復怎麼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兩個小廝心裏糾結的厲害,轉頭看向蘇沫,蘇沫對上他們的眼神,道:「幾位手頭緊是麼,好說,翠秀。」
翠秀一聽蘇沫這話,知道她是想破財消災了,連忙從袖子裏拿出個錢袋丟了過去。
咚的一聲,錢袋沉甸甸的落在地上,那幾個地痞似乎沒想到蘇沫如此爽快,為首的一個愣了愣將錢撿了起來,打開一看,眉梢一挑:「呦,小姐可真大方,謝啦……」
翠秀的錢袋裏,裝的只是一些散碎銀子,應付些打賞買些路邊蘇沫突然看到的小玩意兒蘇沫的,這對蘇沫而言連零花都算不上,但這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經算是比較可觀了。
兩個小廝並帶着翠秀翠楓聽了這話都鬆了口氣,給這麼點錢就打發了,那就不算是什麼事兒了。根本都不用讓府里的人知道,他們也不會跟着倒霉受什麼責罰了。
但是很意外的,地痞其中的一個抬手道:「等等。」
「怎麼?」同伴問道。
「這位小姐,我認識。」那人道。
蘇沫微微的皺了皺眉,這台詞,怎麼跟她預計的不太一樣,是這幾個地痞現場發揮,還是烏木沒有考慮清楚。這種情況下,將她的身份說出來,並不是一件好事。
還不待蘇沫再往深處想,那人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這不是蘇家的二小姐麼,昨天我正好路過蘇府,可看了一場戲,雖然沒見着臉,但是聽了聲音見了身段,不會錯的。」
「蘇家的二小姐?」前面那人一聽一臉的驚愕:「你說的,是咱們城裏的首富,蘇家?」
那人一笑:「在嵊州城,難道還有第二個蘇家不成?」
前面的人一聽這話,將剛才到手的銀子拋了拋掂了掂:「可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這要是蘇二小姐,這麼點銀子,可就是在打蘇家的臉了。」
「拿了銀子還不走,還在這裏囉嗦什麼?」小廝心裏更慌,一邊往後看着,一邊呵斥道:「既然知道是蘇家的小姐,還敢攔着,這銀子也不怕有命那沒命花。」
「呵呵,咱們兄弟,還真就不怕。」那為首的人將小廝往邊上一推,逼近一步來:「既然是蘇家二小姐,那可就不止是值這麼點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