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兩個小丫頭驚悚了:「小姐,你不會那天燒糊塗了,產生了錯覺吧。」
「這樣的事情,我能隨便產生錯覺嗎?」蘇沫白一眼翠秀:「行了,大致的事情就是這樣,先跟你們倆說一聲,免得一直憋在心裏難過。至於這個烏木,我是有心留他在身邊的,不過你們別瞎想什麼有的沒的,如今我在府里的身份,雖然是個二小姐,但是尊貴歸尊貴,很多事情卻不能去做。你們兩個女孩子,也不方便,所以我需要一個能在為我跑腿做事的人。這烏木一看便忠厚老實,能力不差,我想將他留下來,為我所用,自然,我也不會虧待他。」
可憐兩個純潔的小丫頭怎麼想的到蘇沫這九轉十八彎的打算,但因為從心裏便是站在她這一邊維護着她的,她一口咬定了是這樣,兩人也就沒多懷疑,而是擔心起來。
作為一個內宅的小姐,想留一個男人在身邊,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已經有了打算。」蘇沫細長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面:「而且眼下,還有另一件事要做。爹是坐馬車去的,報信的人騎得是快馬,倫理,不用多久就能追上。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爹肯定沒心情再參加什麼商會,馬上就得回來。要是正常情況的話,今天半夜就能趕到。」
蘇晟這些年有些養尊處優了,外出也不再騎馬,都是舒舒服服的弄個移動小屋似的馬車,吃的用的一應俱全。但這並不影響他其實正是壯年,如果有了急事趕路,騎馬也是箇中好手。畢竟是年輕時帶着商隊走南闖北的,馬背上的功夫練也練了出來。
「不過,我想爹應該沒那麼快回來。」蘇沫突然一笑:「正好,給了我一些時間,可以做些事情。」
「老爺不是很疼愛三少爺麼,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不馬上趕回來呢?」翠楓道:「小姐,我看啊,老爺一接到消息,肯定馬不停蹄的往家裏趕。」
「他要是接到了消息,自然是馬不停蹄的往家裏趕,可他要是沒接到消息呢?」蘇沫反問道:「你知道去傳消息的,是什麼人嗎?」
「知道,是雲副管家。」翠楓道:「說因為這事情太重要了,怕中途出了什麼事情耽誤了,所以大夫人特意讓雲副管家親自跑一趟。」
「她不是怕出什麼事兒耽誤了,而是怕不出事兒不能耽誤。」蘇沫冷笑道:「我不想爹那麼早回來,你們以為大夫人想嗎?在沒有找到蘇恆,弄清楚這件事情之前,她也不想爹回來。爹一回來,有些事情可就鐵板釘釘了,沒回來,她還能周旋周旋。」
蘇沫也不想蘇晟那麼早回來,但是她不用做什麼手腳,因為這事情王惠肯定比她還要心急,一定會迅速乾淨的將一切做好。這個副管家平日便和王惠走的近,說是她的人也無可厚非,自然會盡力相助。他比誰都清楚,沒了蘇恆,王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王惠的地位權利不保,他可就少了在府里橫行的靠山。
蘇沫和兩個小丫頭交代了,讓她們自己去忙,又開始在那堆快長霉的書里翻了起來。這書的年代實在是久遠了,也不知道是蘇家哪一代出了個喜歡看書的,有錢又有閒,於是天南海北的搜羅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在府里找了個地方建了個碩大的書房,分門別類的放了進去。
有錢的人家,一旦錢多了,就難免覺得自己不夠有學問,所以蘇家雖然沒做官的,但是對於熱愛讀書的孩子,卻是大大的讚賞,買書藏書什麼的,也是支持的。反正不缺錢,就買唄。
所以蘇家的學問人雖然不多,但是藏書卻不少,此時蘇沫也不知道翻出來的是多久沒人看過的書,輕輕一翻灰塵撲撲的,嗆得直咳嗽,沒辦法,索性把自己一直戴着的面紗給重新戴上。
兩個丫頭在門邊一左一右的靠着,看着蘇沫翻書,從上午翻到下午,終於,從一本被蟲子不知道啃了幾個洞的書里,似乎是翻到了自己需要的內容。
蘇沫將書拍在桌子上,把臉上的面紗拿下來,好好地喘了幾口氣,道:「找到了,拿紙和筆過來。」
兩個小丫頭忙拿了紙筆過來,看着蘇沫在紙上抄寫下一個方子,這方子裏列出來的東西大部分她們都認識,但是湊在一起,卻不知道有什麼用。
「小姐你這是抄藥方麼,您又不舒服了?「翠秀疑惑的翻了翻塑書,卻見這是本古法染織的書,並不是什麼醫術,不由的更加奇怪:「小姐你這是,要做衣服,還是要染布?」
蘇沫笑一笑,將抄寫的紙收好,讓人將這些書送回去,再換一批過來。
她可沒忘了,上一世,就是這樣一本書,就是這樣一個方子,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屈辱,成了壓倒她和慕容寒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當然,也是這一個方子,讓她終於看清了慕容寒的真面目,撕開他偽裝着溫情的面具,也直接導致了自己萬劫不復的結局。
這是種非常古老的方子,用幾十種並不算珍貴的藥材混合之後,塗抹在布料上,會讓布料變得絲綢一般的柔軟,而且上面會泛着一層柔和的珍珠一般的光澤,看起來美輪美奐。但是這個時間只能維持兩三天左右,布料上的藥物一旦幹了,不了又會恢復原樣,而且,因為藥物的腐蝕,上面會出現斑斑點點的痕跡。
當年,蘇沫剛入嘉恩候府時,也和慕容寒有過一段新婚燕爾,琴瑟和諧的時候,當然這中間慕容寒斷不了其他的女子,不過蘇沫從來也沒有獨佔的念頭,所以這並沒有成為影響他們關係的因素。
蘇沫和慕容寒的關係越來越僵,是因為慕容寒漸漸的發現蘇沫在蘇家是個沒有什麼地位的大小姐,娶了蘇沫,似乎對於他對蘇家的掌控沒有任何幫助。
慕容寒就是那麼現實的一個人,蘇沫身上蘇家二小姐的光環一去掉,就立刻變成了眾多妻妾中不起眼的一個。本來,單論對男人的魅力,一個中規中矩,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甚至還比不上一個**女子,她們從小被教着怎麼取悅男人,討好男人,怎麼欲拒還迎,欲言還休。
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慕容寒對蘇沫的感情很快便冷了下來,而這原因,現在的蘇沫非常明白,可那是的蘇沫,卻還痴痴的想着挽回君心。
一個有意疏遠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個懵懂無知還以為舊情如昔,這麼一來二去的,難免就更有矛盾,蘇沫越是表現出渴望,慕容寒就越加的厭惡,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將兩人的關係推至冰點。
如果沒有記錯,那應該是三個月以後的事情,時值金盛王朝的皇后生辰,朝中各官員自然都要送上賀禮,而且一個個的挖空心思想,即要送的好要送的巧要送到皇后的心裏去,而且,還不能太貴。
這雖然是拍馬屁,在皇帝皇后面前混個好印象的好機會,但這機會要把握的十分的好才行,不是光用錢可以堆出來的,你送的東西太貴了太值錢了,反倒是要倒霉。
要是你一個小官員,一個月也就十兩銀子的薪水,皇后生日,你嘩啦一下子拿出來個幾千兩上萬兩,那錢怎麼來的?這不是明着告訴別人,你貪污受賄麼,將自己的腦袋往鍘刀上送。
這種時候,反倒是像蘇家這樣的生意人家要好一點,雖然皇帝有時候也難免嫉妒你一個做生意的那麼有錢,但是做生意有錢是正常的事情,也是正常所得,只要你忠於朝廷,在朝廷需要的時候也不小氣,問題倒是不大。
當時就是這樣一個情況,慕容寒也早早的就開始準備給皇后的生辰賀禮,但是一直找不到很滿意的東西。這時,蘇沫聽說大夫人從邊域弄來一匹非常獨特的絲綢,便回去看了看。
那時候,蘇沫和王惠的關係還不錯,或者說,是單方面的,蘇沫一直覺得王惠對她很不錯,雖然不至於像是親生的,但是一直在幫她不會害她,一個後媽做到如此地步,就很不錯了。
蘇沫回到蘇府,果然在王惠那裏見到一匹從未見過的綢緞,柔軟順滑,流光溢彩,即便是蘇沫這樣見慣了好東西的千金小姐,也從未見過。
蘇沫當時就動了心,想將這東西討來,為慕容寒解一個心中的難題,本以為王惠未必捨得,看誰知道她聽說了自己的需求之後,大方的很,當下二話沒說,就將布料送給了自己。
蘇沫那時候天真的很,根本沒想過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當下便歡歡喜喜的將布料拿回了嘉恩候府。
自然,慕容寒對這塊稀罕的布料十分喜歡,而且是蘇沫從蘇家拿來的,雖然稀少,但因為蘇家是常年做生意的,皇后看了,也不會覺得慕容寒橫徵暴斂什麼的。
這一夜皆大歡喜。可這一夜,卻是最後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