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珠點了點頭,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周圍之後,她忽然就拉了向晚走到一邊壓低聲音哀求道:「向姐姐,你快想想辦法把姐姐帶出去吧,她這個樣子……我真怕她會瘋……她從前那樣聰明精氣的一個人,現在卻被生生折磨成了這樣……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阿穆珠,你放心吧,王爺都安排好了,現在只待時機了!」
她說完抬目看向殿內,拍了拍阿穆珠的手道:「這件事我稍後跟你細說,我先去看看阿澤雅。」
阿穆珠跟着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立刻擦了一下眼角點了點頭,這才和向晚一起走到了門口。
「阿姐,向姐姐來了!」
阿穆珠朝裏頭說了一聲,裏頭一片安靜並沒有反應。向晚見狀,伸出手來拍了拍門道:「阿澤雅,是我,向晚。我來看你了。」
她這句說完裏頭依舊沒有動靜
。兩人相識一眼,向晚搖了搖頭,示意安靜等待,大概過了半柱香那麼久,屋子裏這才傳來一點動靜,然後身前的殿門被人打開。
阿澤雅散着一頭青絲站在門後。幾日不見,她整個人卻瘦了一大圈,眼神凹陷,下巴尖細,消瘦的身子使得整個肚子愈發突兀。
「……向晚。」
她只說了這兩個字,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別過頭去,眸眶發紅看向別處。
她這個模樣實在叫人難受,不過向晚心裏卻也鬆了一口氣。
能哭出來,說明問題還不大,若是了無情緒,那才是真的大事情!
她看了阿穆珠一眼,後者點了點頭帶了宮人們退下,向晚這才前進一步,從那個開着的門縫走了進去,直接將殿門關好,這才看向阿澤雅:「我們進去說。」
她拉住阿澤雅的手卻發現阿澤雅縮了一下,她垂目一看,這才發現她腕口的異樣,伸手拉起她的袖子一看,只見得兩截皓白的手腕上青紫瘀痕明顯,一道一道,分明就是……
瞧見她的視線凝滯,阿澤雅急忙縮回手來別開目光。
向晚這才認真打量她。
脖子上隱約可以看到可疑的暗紅,這樣的情形太過明顯,一時叫人不知如何開口。
「……阿澤雅。」忍了好久,向晚總算是找到了話題,「他是皇上,我們左右不了他,但是你可以逃離這種生活,王爺已經安排好了,十日之後是北羅公主來朝之日,宮中勢必會大肆慶祝,到時候趁着熱鬧,我們會來接你出宮……阿澤雅,仇不要報了!跟我們走吧!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你可以過自由避世的生活,快快樂樂的!我都可以給你安排好!」
阿澤雅仿佛這才恢復了一絲生氣看向向晚,眸中淚光閃爍:「向晚……你覺得我這樣還有重新生活的資格嗎?」
向晚急忙握緊她的手,在她退縮之下緊握不放。
「聽着阿澤雅,這樣的事情沒什麼了不起,你就當被瘋狗咬了一口!是性命重要還是身子重要?你一時覺得無法接受是因為你心裏邁不過去這個坎兒,若干年以後,等你的生活走向正軌,你再回頭去看曾經這些傷害你便會發覺這些都只是你人生的小插曲,你的日子並不會因為這個就毀滅了!」
「女子楨潔是重要,可你是草原女子,我相信你最在意的並不是這個!」向晚沉默了一下,看着阿澤雅的眼睛,「你還喜歡鳳澈的對不對?」
阿澤雅眸色一閃,隨後別開視線,一時沒有回答。答案卻不言而喻。
向晚看着她的反應,良久才道:「你在意的,其實是你多年以來的堅持徹底被毀,再也沒有可能了是不是?阿澤雅,如果鳳澈心裏那個人是你,不論你經受了什麼他都不會在意的!」
阿澤雅眸底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她抬眸看向向晚,微微咬唇,眸底有痛苦又有恨意,卻坦坦蕩蕩:「你知道皇上對我說過什麼嗎?」
向晚看着她,沒有說話。
「他之所以強要了我,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我跟你關係要好。這個理由聽起來很荒誕是不是?還有更荒誕的!」她忽然伸出手來扯開身上的衣襟。
衣衫散開,那些青紫瘀痕展露無遺:「他這幾日動怒也是因為你在宴會當日觸怒了她,向晚……我的夫君我喜歡的男人竟然全都是為了你!」
向晚一時怔然,不僅是因為她身上的傷痕痕跡,更是因為她說出的話
。
「所以……你恨我?」
阿澤雅卻一下子捂着臉蹲了下去,哭出聲來:「我恨你……可是我拿什麼去恨你?這是我自己的命!我又如何去將自己的不幸遷怒到別人身上?只可惜這個孩子……我怕……」
她的聲音一下子又柔了下去:「皇上一日都不肯放過我……我怕孩子會保不住,向晚!你幫幫我!幫幫我!」
這還是昔日那個自信英姿颯爽的草原女子麼?
向晚忍住心中的澀意,看她散亂着頭髮哭得梨花帶雨,全然無助的模樣,一時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澤雅……」她伸出手來抱住了她,「你走吧,只有離開這裏你才有出路,你不適合這裏!」
「十天!只要十天就可以了!到時候我來接你!好不好?」
阿澤雅抬着淚眼婆娑的眼看着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搖頭。
向晚隨即將她頭髮理順別到耳後,認真看着她的臉道:「你聽我的,皇上這個人喜怒不定,你越反抗越無畏,他反而越討厭!既然避不開,你這幾日就順着他,起碼,不用吃苦頭!只需要十日,熬過去,你就可以自由了,孩子也可以安然無恙,好不好?」
阿澤雅視線有些茫然。向晚當即繼續道:「我做了一種藥給你,你這幾日服下去,到了晚上你就會全身起疹子,你放心,對孩子無害,只是一種表面過敏的藥。皇上這個人性子雖然讓人琢磨不透,但男人絕對有通病,他絕對不喜歡碰一個滿身醜陋不堪的人,所以阿澤雅,耐心忍過這幾日,到時候我一定接你出去,好不好?」
一聽可以避開那種事,阿澤雅眸光之中頓時恢復了一絲亮色:「真有起疹子卻不傷害孩子的藥?」
向晚點了點頭,從懷中摸出早準備好的藥包遞給她:「一會兒你混合白水服下,下午就會起疹子,太醫來診治也只能疹出過敏的病症來,不會有別的問題,皇上更不會懷疑,所以這幾天你可以好好準備一下,收拾心情,不要出門,也不要跟人起衝突落什麼把柄,好不好?」
阿澤雅終於是收起了眼淚,握着向晚的手,上下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眸色泛紅:「向晚……謝謝你!」
「謝什麼啊!我們同生共死過你忘了?」
阿澤雅頓時破涕為笑,擦乾眼淚點了點頭:「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總算是勸說好了她,向晚鬆了口氣。回到宮外的馬車上之時鳳澈還沒出來。她便乾脆靠在馬車裏想怎麼安排阿澤雅以後的生活,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直到鳳澈終於出來了。
她立刻挑開帘子,拼命朝鳳澈招手道:「快上來!」
鳳澈一上馬車,她便緊抓住他的袖角道:「我今天見過阿澤雅了,她同意出去,你快告訴我到時候計劃具體是怎麼安排的?」
鳳澈細細將經過說了一遍,一如他所說,計劃縝密,絕不會出錯。
向晚徹底放下心來,算計了一下阿澤雅以後的日子,當天晚上便決定明天要為她的離開置辦一些東西。
最重要的是嬰兒用品!
她也不會女紅刺繡,直接便在若雪的陪同下採購了滿滿一大箱的嬰兒用品,還順便給阿澤雅和阿穆珠也置辦了幾身衣服。
阿澤雅和阿穆珠都是有功夫的人,阿穆珠雖然只是個半吊子,但是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所以向晚並不十分擔心她們以後的日子
。
只要兩個姑娘在外頭平平安安自由地生活比什麼都好!
鳳澈這幾日也在忙着朝堂上的事情。首先是離開了這麼久一段時間工作的接軌,再就是一些投誠示好的官員的處理工作。
兩人相互這麼一忙碌下來,十天竟然過去得相當快。
到了第十日的時候,京城街頭熱鬧無比。幾乎是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
因為早在洛惜晴即將來金元朝的消息傳開,緊隨着她第一美人的名頭也跟着散播開來,所以這一日北羅隊伍所過之處全是看熱鬧想一睹洛惜晴芳顏的人!擠破了大街小巷。
洛惜晴的美貌向晚是見過的,倒是的確值得這萬人空巷的地步,只不過吧,人心真的是有問題!
客觀一點來評價的話,挺心思深沉的一人!
鳳澈這日受了鳳羽的差遣去迎接這位公主,感覺就是鳳羽知曉他們曾經那點破事的那一絲刻意!
驛站門口,向晚就在對面的二樓雅間坐鎮,饒有興致地瞧着底下的轟動,還有自己夫君迎人入酒店對方那點欲語還休的眼神。
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對着一旁的若雪道:「這麼看着兩人好像還真是挺配的!男才女貌啊!」
若雪跟了向晚這麼多日,總算也是摸清了她的一點性格,聞言抬眉看了向晚一眼:「王妃是在吃醋嗎?」
「我吃什麼醋啊,這人我睡都睡了,還有什麼好吃醋的?而且你看他們,小手都沒碰半下我有什麼好吃醋的?」
若雪難得地笑了一下,指着下面那個正從輦車裏下來的蒙着一塊墜着珍珠的面紗的洛惜晴道:「不過這個北羅公主的確是漂亮得很,無論身段氣質還是樣貌,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不同凡響。」
「那是自然啊!我坐在這裏也能感覺到鳳澈身上的不同凡響。」
若雪一聽便笑了一下,隨後看到了什麼,「呀」的一聲便看向向晚道:「王爺好像發現我們了!」
「啊?」向晚湊身便朝樓下看去,這時候鳳澈好像一下子似有所感抬目看了過來,向晚一驚,急忙身子一躲,避開窗口的位置,同時指揮一旁的若雪道:「趕緊走!此地不宜久留!」
若雪應了一聲,卻還是忍不住看了樓底下一眼,這會兒卻安全沒發現人了,不由得道:「王爺好像進驛站了,應該沒有問題了!」
向晚聞言,也湊身上去,果見底下不見了鳳澈身影。她挑了挑眉,隨後安然坐了下去,招呼若雪也坐下,隨後淡定自若道:「我這純粹是來看熱鬧,怎麼弄得跟做賊似的!我又不是來捉jian,用得着躲嗎?若雪,你說是不是?」
「啊?」
剛剛明明不是這副神情,這轉個身兒呢就變了,簡直變臉比翻書還快。若雪訕訕應了一聲,隨後道:「那王妃看我們在這裏也坐了一個下午了,也該是時候回去了吧?再不回去,估計過不了多久王爺就該回去了!」
「不急。他什麼時候回去我們不是看得到嗎?回頭咱騎馬回去就行。」
若雪應了一聲,卻暗自撇了撇嘴。
她也說了是看熱鬧的啊,可是眼下人家公主已經進了驛館之內,連樓底下看熱鬧的人都散開了,她們幹嘛還坐在這裏?如果是看熱鬧,這會人應該離開才對,可是她家王妃卻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