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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高福兒便來了, 水果點心的帶了不少,甜橙卻只得一盤, 見胤 g 微微皺眉, 高福兒道:「都是奴才的不是, 因爺不愛吃這個,得了便全數送去了後院,前兒福晉已經各個院裏分下去了……這些是福晉院裏的,福晉說環三爺難得來一趟, 還特意讓廚下做了點心過來。」
胤 g 淡淡道:「放下吧。」
賈環原拿了一個甜橙在去皮,聞言卻有些吃不下去了,福晉院裏的, 那就是弘暉那份了――本來弘暉比他這個做叔叔還要禮貌懂事就已經夠讓他糾結了, 現在還要去搶小侄兒的零食吃, 這算是什麼事兒嘛?
回望胤 g,卻見他微微皺着眉,神色有些複雜。
那個福晉,烏拉那拉氏,原是好的,至少他曾以為是好的,溫柔賢淑,將府里上上下下打理的僅僅有條,讓他可以全無後顧之憂……
即使他久不去內院度夜,對她卻同之前是一樣的,時不時會去和她吃頓飯,閒話片刻――數年的相濡以沫,雖不曾有愛情,卻不乏親情……
若換了往日,烏拉那拉氏病重,他早便去探了,但是那碗藥,委實讓他心寒……在這個府里,他最信任的人,不是高福兒,不是那些幕僚謀士,而是烏拉那拉氏,所以才會在那一堆的醒酒湯中毫不猶豫的端起了她送來的那碗……
這些年來,院裏那些女人的齷齪心思一個一個被展露在他面前,讓他對這些女人厭憎之極的同時,他總還能想,好歹烏拉那拉氏是好的……卻原來,她也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樣子,難怪自己數年來,只得弘昀一個孩子。現在仔細想來,後院那些女人的隱秘心思能被他一一察覺,自己這個福晉也是功不可沒……
若換了往日知曉此事,這雍貝勒府只怕要變天了,敢對皇子下藥阻其生育,論起罪名不比殺害皇嗣小,一旦追究,她即使能活着也將永不見天日。但此刻,胤 g 卻全無無和烏拉那拉氏計較的心思,甚至隱隱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若說胤 g 將所有人都撇開只對環兒一心一意,讓他對誰存有愧疚之心,那麼便只有烏拉那拉氏了,但那碗湯,卻讓他終能心安……
胤 g 可以不計較烏拉那拉氏此舉,比起其他婦人手上沾着的嬰兒和產婦的鮮血,烏拉那拉氏的行為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但無論如何,心中的那份寒意,卻始終無法消弭……若不是有賈環在,這一刀甚至會比太子那一刀來的更狠更痛,說到底,這才是來自真正信任之人的一刀。
這樣矛盾複雜的心情,讓他不願見到那個婦人。
在賈環眼中,胤 g 神色複雜,卻惟獨沒有恨和怒,對一個男人來說,被女人下那種藥是應該不可原諒的吧……那他這樣的表現是說――他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福晉?
因為福晉不能與人**,所以他才不去後院和那些女人親近,好讓福晉心安?(原諒環兒並不知道胤 g 不去後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越想便越覺得有理,便道:「四哥,我已是第二次到府上拜訪了,卻一次也不曾見過四**,實在太過失禮,聽弘暉說四**病重,我可否前往探視?」他雖是男子,但年紀小,又佔了義弟的名頭,在胤 g 在場的情況下探病,並非不可。
賈環說到底是個極自私的人,他不是沒有正義感,只不過當正義感和感情衝突的時候,他便是選一百次也會選擇感情……比如如果他姨娘和人吵架,即使他姨娘一萬個沒道理,他也最多就勸勸架,讓他大義滅親,就是下輩子也休想。
烏拉那拉氏對胤 g 下藥,他自然不喜歡,但是如果那是胤 g 喜歡的人的話,卻又不一樣了,正義和感情,選哪個?當然是感情了!說到底,烏拉那拉氏下的藥又沒有傷胤 g 的身子……而且弘暉好可愛的說……
胤 g 皺眉。
讓環兒見烏拉那拉氏……不妥吧?
卻見賈環睜大眼睛看他:「四哥,不方便嗎?」
胤 g 矢口否認:「不是,怎麼會?」讓賈環覺得在他府里有什麼事是不方便做不方便知道的――他瘋了才會這樣做!
胤 g 後院的正房,自然是大氣莊嚴的,許是數年沒有男主人,看起來冷寂的很,府里的丫頭也全不似賈府中的吵鬧,個個屏聲靜氣,見到胤 g 過來,也只是默默退到一邊行禮靜候。
胤 g 福晉的臥室,賈環自然不能隨意進去,只在外等了片刻,胤 g 便出來喚他進去。房間很樸素,烏拉那拉氏雖半躺在床上,但衣冠髮髻均極整潔,臉上的妝容更是一點未亂,精氣神看起來還不錯。
弘暉正守在烏拉那拉氏身邊,表情歡喜又擔憂,胤 g 的目光更多的卻落在賈環身上。
&環兄弟吧,爺和弘暉都提到過你,快請坐。」烏拉那拉氏含笑招呼,若不是聲音中帶着虛軟,幾乎看不出是個病人。
賈環卻深深皺眉,看了胤 g 一眼,聽他的話,烏拉那拉氏雖久病在床,但是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才是,為什麼即使在這麼濃的妝容的遮掩下,他仍看出幾分灰敗的死氣?
既然是四哥喜歡的人,自然不能放着不管,是以寒暄了幾句,賈環便道:「我聽四哥說,四**久病在床,小弟也略習過幾天醫術,可否容我替四**把把脈?」
烏拉那拉氏微微一愣,賈環應該知道她的病是太醫診治過的,他一個小孩子難道自認醫術比太醫還好不成,何況第一次見面便提出這種要求,着實唐突了些。
胤 g 也微愣了愣,賈環絕不是會無的放矢的人,這樣做必定有他的道理,難道烏拉那拉氏的病有什麼隱情不成?
見烏拉那拉氏面帶為難,開口道:「環兒的醫術得慈雲大師的真傳,福晉便讓他試一試吧。」
烏拉那拉氏只得點頭,伸出手,便有丫頭上前蓋了帕子,賈環仔細摸了摸脈,神色慎重,問道:「可否取了帕子?」
他年紀小,倒沒那麼多顧忌,丫頭見胤 g 點了頭,便去揭了帕子,賈環又把了一次,道:「四哥,讓丫頭帶弘暉出去。」
胤 g 從未見他用如此慎重的語氣說話,心中一凜,揮揮手令人將極不情願的弘暉帶走,問道:「環兒,福晉的脈像如何?」
賈環卻不答,緩緩道:「民間有一種毒蛇,毒性極強,被咬過之後傷口劇痛,如果不及時醫治,便會出現多處出血的症狀,嚴重的幾個時辰之後便會身體衰竭而亡。」
烏拉那拉氏的笑容瞬間僵硬起來。
胤 g 臉色極難看,道:「你是說福晉中了毒?」
賈環道:「世上大多數蛇毒如果吃到肚子裏都不會有事,要中毒,便必須將毒液注入到血液中,包括我說的這種――四**,您將左手衣袖掀開讓四哥看看那如何?」
烏拉那拉氏嘆道:「不必了……」
賈環看了胤 g 一眼,起身道:「四**中毒已近三個時辰,若再不醫治恐來不及……我去開方子。」
轉身出門。
身後傳來胤 g 陰沉的聲音:「為什麼?」胤 g 的府里自然不可能出現毒蛇,即使有毒蛇,又剛巧咬了烏拉那拉氏,也不可能三個時辰都不找人醫治。
烏拉那拉氏聲音虛軟,道:「妾身原是死罪……」
賈環不願偷聽胤 g 的私事,加快了腳步,胤 g 府上的丫頭極懂規矩,沒有一個敢在外間逗留的,賈環到門外找了兩個丫頭去廂房準備紙筆,剛寫好了方子令人抓藥,便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撞了進來,軟嫩的聲音中帶着哭腔:「環叔叔……」
&暉?」賈環訝然道:「怎麼了?」
&叔叔……環叔叔,我額娘會死對嗎?」
看着弘暉那雙漆黑的大眼睛中,眼淚一滴滴往下落,賈環大為心疼,道:「怎麼會呢?不要胡思亂想。」
弘暉搖頭,哽咽道:「我剛才支開了丫頭,躲在窗戶外面偷聽,我聽到額娘對阿瑪說,說她不活了,也不想活,讓阿瑪好好照看我……嗚嗚……還說了好多好多話……」
賈環不由心中惻然:可憐天下父母心。
烏拉那拉氏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二,估計給皇子下這種藥,是極大的罪,若是追究下來,烏拉那拉氏的地位將一落千丈,甚至成為罪人,那麼弘暉的嫡子身份也要大大的打個折扣,甚至連庶子都不如,世子之位必將不保。未免連累兒子,她便只有在問罪之前先死了,皇家好臉面,人既死了,自然不會追究其他……
她本就病了數年,而被那種毒蛇咬死的症狀正好和她身上的病狀相似,為了不被人察覺,估摸是先報病發,再找御醫來開了方子,然後便放毒蛇噬咬……到底是多大的勇氣,讓一個女人主動讓這冰涼可怕的毒蛇咬一口,到底是多大的力量,讓她忍受傷口的劇痛,在人前談笑自若……
若說他之前對烏拉那拉氏好是因為胤 g 和弘暉,那麼現在,他倒是真的對她有了好感,這樣一個能為自己的孩子犧牲一切的母親,他尊敬並佩服。
伸手揉着弘暉的頭,道:「沒事的,你額娘不會死,你環叔叔我醫術高的呢!」烏拉那拉氏的毒好解,關鍵是她心存死志,不過既然四哥真心喜歡她,自然不會讓她就這麼死掉,有什麼好擔心的。
&的?」
被那亮晶晶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不是真的也是真的啊!賈環再次揉他的頭,肯定的點頭!
原來揉小孩子的頭會這麼舒服,難怪康熙和胤 g 兩個都喜歡這樣!哼,你們揉我,我就揉你們家孫子兒子!加倍揉!
弘暉卻未覺得不適,得到賈環的保證,滿意的露出笑容,主動湊近了些。
被軟軟嫩嫩的身子挨在身上,賈環從心底發出嘆息:小娃娃好可愛好可愛!要是胖一點點就更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主要說烏拉那拉氏,說真的,即使搶壞人的老公我也是無法接受的……所以,這個故事中,烏拉那拉氏從七年前起就不能和胤 g 親近了,她對胤 g 不管有沒有感覺,整整七年看着他和別的女人一起,即使有愛情也消磨殆盡了,剩下的便如胤 g 對她的一般,是親情。在她心中,兒子才是一切……希望不要反感我的設定。
還有,我是親媽的說,既然胤 g 配給環兒了,就絕不會再讓他做出任何傷害環兒的事情來……
什麼什麼生小孩啦,什麼什麼過門啦,絕不會有的!
我的口號永遠都是:多多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