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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見到景王等人的情形,和曇華想像中卻是又有很大的不同。原本曇華以為景王肯定是個嚴肅得很的老人,畢竟景王的威名着實響亮。而且,似乎越是家長,便是越喜歡在晚輩跟前做出一副嚴肅謹然的樣子來。
然而景王並不是如此,至少雖然不至於和藹可親,可是卻也不算嚴肅。在她和朱弦行了跪拜禮後,景王甚至和顏悅色的囑咐了她幾句:「以後你們單門獨戶的,雖然自己做主,可是凡事也要謹言慎行,有個分寸。不可太過放肆,不守規矩讓人瞧着不喜。再有就是年輕夫妻在一處過日子,難免有個磕磕碰碰,你們也要互相忍讓才是。切不可年少衝動,意氣用事。」
曇華幾乎是誠惶誠恐的應下了。態度上越發的尊敬起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景王如此,她自然是更要像個晚輩才是。而且,這些話,也的確是為了她們好。
倒是景王妃看着更嚴肅一些,目光也有些凌厲。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後,便是言道:「和王爺說的一樣,我也是這個話。年輕夫妻,要互相忍讓才是。尤其是李氏,男人家在外頭打拼,難免有個心煩氣躁的時候,也更累些,你就要多體諒才是。而且做妻子的,最大的功勞就是照顧好丈夫和兒女,這才是本分。」
曇華也是恭敬的應了。
或許瞧着她的態度誠懇,景王妃的面上倒是柔和了幾分,也有了幾分笑意:「聽說你在娘家的時候便是個能幹的,有你在,我也可放心些。不過你若是有什麼不懂得的,或是不知道該如何做的,也不能硬撐着,不管是我也好,世子妃也好還是你二嬸也好,都是可以問的。還有燕嬤嬤也是個老成周到的,你多尊敬些。讓她幫襯你。」
曇華忙笑着恭敬的點頭應了,絲毫沒有勉強的神色。
其他人倒是再沒什麼——二夫人到底只是二嬸說了幾句好聽的自然也就罷了。至於世子妃—說白了,也不是親生的娘親,說什麼也不要緊。而且這樣的場面,總不能說得太難聽不是?
不過,世子妃雖然沒說什麼,可是目光卻是明顯的透着一股子瞧不上的味道。
曇華也不放在心上——橫豎別人再瞧不上她,她如今也是朱弦的妻子。這一點不會有半點影響。
景王府孫子輩的人倒是極多——妹妹弟弟一大堆所有人一一被介紹過後,她記住的就只有兩個——一個是朱軒然,另一個是世子妃所出的,和朱弦同父異母的弟弟,朱啟。
朱啟和朱弦倒是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反而和世子妃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這也是朱啟為什麼能被她記住的緣故。
而且。讓曇華印象深刻的,還有朱啟看她的目光以及對待她的態度。
朱啟的態度是漫不經心的,而且並不掩飾自己瞧不上曇華的心態。倒是沒有該對嫂子的半點恭敬之色。
曇華對朱啟的評價也不算好——朱啟朱弦只小几歲也算是個成年男子了。可是卻是沒有半點成熟穩重的樣子。就是坐在那兒的姿態也讓人瞧不上。說句不好聽的,甚至不如勤哥兒那樣挺直標準。朱啟瞧人的時候帶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再加上似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完全就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
這樣的人無疑是很讓人放心的。別說繼承景王的衣缽,就是能不能守住這分家業也成問題。
曇華想起朱弦說的那些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為了上面的猜疑,哪怕是景王,也只能選擇避諱和低頭,實在是不能不說一句無可奈何。
從景王身上,曇華不由得又想——將來朱弦會不會也走上景王的老路呢?
這個問題,在進宮的路上,曇華便是悄悄的問了朱弦。
朱弦倒是笑起來:「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再能幹,到底也和皇權沒什麼干係了。最多就只能是個權臣。只要小心一些哪裏就至於這樣?還有,你的身份······也算是替我添了幾分安全。若是真換成瑞安郡主,說不定我將來就得那樣了。」曇華的身份不高,縱然掛着一個郡主的稱號,可是沒有強力的娘家支撐着,也不過是個好聽的名號罷了。
而沒有強力的娘家就意味着不能幫着他爭權奪利,自然叫人放心不是?
聽朱弦這樣說,曇華倒是徹底的放下心來。只是卻又笑着看朱弦一眼,慢悠悠的反問:「那你娶我,莫不是就是看上了我是個沒有背景沒有後台的?」
朱弦頓時大小出聲,湊上暗啞着嗓子壓低聲道:「起這個,我倒是更覺得,平日裏看着夫人嬌弱,以為是個瘦伶伶的,可是沒想到身材竟是這樣誘人。」
曇華錯愕而又啞然——這可是算是明目張胆的調戲了?
只是除了狠狠的瞪一眼外加用手掐一把之外,她也不能做什麼,反而惹得朱弦越發湊了上來。
曇華不由低聲斥道:「你這個色狼。」
朱弦卻是不以為恥,反而笑眯眯的點點頭:「可不是麼?這麼大年紀才能娶個媳婦,我得將前頭幾年吃的虧補上。辛苦夫人了。」
曇華這才發現,朱弦不僅是肆意妄為不拘小節,更是有些油嘴滑舌。平日看着還好,可是如今算是徹底的去了面具,暴露了真面目了。不由得有些氣悶的嘟囔:「虧得我還只當你是個正人君子。」
朱弦哈哈大笑,根本不怕人聽見;「做正人君子有什麼好?若是真直了,說不得今兒我連媳婦都娶不上了。」
曇華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朱弦說的是什麼事情——是那個時候故意損了她名聲的那件事情。的確,可算是非常成功的,至少讓她短時間內沒法子嫁給別人不是?
不過,這件事情她想起來卻是有些惱怒的,狠狠的掐了朱弦腰間軟肉一把,冷哼一聲:「你倒是很得意,只是你這樣算計,到底拿我當什麼了?我沒跟你追究你竟然還敢提起。」
朱弦頓時正了顏色,和方才孟浪的樣子乎判若兩人,一本正經的言道:「曇華,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若不是當時我真的害怕你嫁給旁人我也不至於如此。你這樣好,一旦退親,旁人還不得像是蒼蠅一樣的圍上來?若是真被人搶了先,那我又該怎麼辦?若是你生氣,叫我做什麼都可以。只是若是再回到當時,只怕我也會如此做。」
曇華聽他這樣說,倒是有些不好再計較只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心頭暗道:若不是朱弦除了這個之外在沒有其他的過錯,她也未必就願意原諒他。她總不能嫁給一個處處算計她的人不是?
不過這會子她倒是也沒什麼可指使朱弦的,所以當下便是只道:「說話算數,只是我還沒想好要你做什麼,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如何?」
朱弦看着曇華眸子裏帶了一絲俏皮的樣子,也是心頭暗笑,不過面上卻是誠懇:>
一路說說笑笑的進了宮,曇華倒是已經全然忘記了緊張是怎麼一回事兒了。直到進了太后宮中朝着太后跪安後,聽着太后威嚴卻又不失和藹的聲音,這才驀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不知道手腳往哪裏擺放了。
朱弦卻已經是起身來,還順勢扶了她一把。曇華自然而然的借力站起來,卻是隨後回過神來——也太孟浪隨意了。
讓人看了,還不得笑話麼?
果然太后輕笑了一聲,不過語氣卻仍是和藹:「好,我還怕你們年輕夫妻不知道互相體貼,朱弦又是個不細心的,如今看來,果然娶了媳婦就大不同了。古人說,成家立業先成家才後立業,果然是沒錯的。瞧瞧,這成親了,就是成熟懂事了些。」
起景王妃威嚴而又帶着敲打意味的話,曇華覺得,太后倒是更像是一個溫和慈愛的祖母。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她倒是覺得放鬆了下來。果然,見太后和見一個祖母一樣的老人,那感覺是全然不同的。前者讓人心生畏懼,而後者,就讓人放鬆多了。
太后又和氣的問了些問題,多是問曇華的。曇華一一誠懇恭敬的答了,既不抬高自己,卻也不至於貶低自己。
太后看着倒是真心喜歡,笑着言道:「以後得空的時候就進宮來,也好讓我這個老婆子不至於成了井底之蛙,連外頭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了。」說着,又留了曇華和朱弦用午飯。
只是還沒等到用午飯,朱弦就已經是被天子叫去了。最後只剩下曇華在太后這裏。
太后倒是個真和氣的,處處安排妥當,曇華也是經過關夫人教導的,自然也沒丟醜。
吃罷反又陪着太后說了一會話,太后隻字不提當初派遣關夫人表露過讓她做妾的意思,曇華自然也就當沒發生過。倒是一派和樂。
臨走的時候,太后又讓人找出不少東西讓他們帶回家去。出宮的路上,朱弦笑着壓低聲音道:「瞧瞧,這一趟可不是賺了?」
曇華頓時笑了出聲——賺是賺了,只是這些東西能當什麼用?也不能換銀子,送人也得仔細掂量過……除了能擺在屋子裏好看之外,還能做什麼?
回了侯爺府,曇華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最難的一關,竟是就這樣過去了。倒是有些讓人驚喜和意外。不過不得不說,卻是為她和朱弦以後的生活開了個好頭。
一開頭就如此,曇華相信日後只會更好。
甚至像是旁人擔心的納妾什麼的問題,她也多少有些把握——朱弦在婚前,就親口允諾,他不會納妾,也不收通房。倒不是他是個正人君子,而是他不願意因為這個破壞了家裏的氣氛。更不願意將來自己的嫡子被庶子如何了。
不得不說,朱弦這話是極其有見地的。要知道,多少人家最後鬮得家破人亡,都是因為庶子庶女太多的緣故。一個娘生的尚且能為了利益翻臉,更別說不是一個娘生的。而且,妻妾之間的鬥爭,也是高門大戶便是越厲害。
有了這個保證,曇華至少能放心一大半—至於以後朱弦是否會食言,她暫時不去想。不過,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自然也是有對策的。若是朱弦變了心,她自然也不會縱容自己為了這麼一個男人傷心難過。該如何就得如何。甚至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她也是能心狠手辣的。至於若是將來她不能生養,那又是另外一說
不過曇華相信,自己的身子很康健,孩子肯定是會有的。這個不必操心。
所以,如今看來,未來的生活,倒是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想起自己曾經發誓要得一段良緣,過上讓旁人羨慕的日子。如今想來,算是實現了吧?
側頭去看朱弦,正好朱弦也朝着她看過來。四目交接之下,二人俱是會心一笑,眸中都有滿足和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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