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看着我,久久沒有說話。
微風吹過,穿過樹葉的陽光一晃一晃。一會兒晃到猴子頭上,一會兒晃到我的頭上。猴子突然朝後倒去,整個身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兩隻眼睛顯得極其空洞,跟活死人似的。這個狀態,讓我想起前段時間他不吃不喝的那兩天來。我在他旁邊坐了一會兒,馬傑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找到王瑤被軟禁的位置了。我說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我看了猴子一眼,說你先歇着,我去去就來,然後站起身走了,把猴子一個人丟在醫院小花園的水泥地上。
他不是小孩子,他懂得照顧自己,這是黃杰教過我的道理。
出了醫院,我打了個車,朝着東街而去。
與此同時,北街,某五星級酒店門口。
「師父,我大師兄就在這請咱們吃飯啊?他咋這麼有錢啊?」鄭午的眼睛放出光來。
武師傅笑容滿面:「是啊,你大師兄很能耐的。」
兩人走進酒店,一個少年立刻迎了過來:「是武師傅嗎?」
「對。我是。」武師傅摸了摸自己的兩撇八字鬍,一本正經地說道。
少年笑了:「大少爺等您很久了,請跟我來!」
「好。」武師傅領着鄭午,跟着少年往裏走去。武師傅一邊走。一邊和少年隨便聊着。
進了電梯。武師傅問少年的名字,少年答:「裘開心。」
「窮開心?」武師傅一臉疑惑。
「裘開心。裘千仞的裘,好開心的開心。」裘開心一臉開心。
鄭午一下站住了:「你就是裘開心?!」
「對,我就是。」裘開心依舊很開心。
「就是你割傷的左飛,還兩回?!」鄭午皺起眉頭。
「對,就是我。」裘開心更加開心。
「我弄死你!」鄭午一聲大吼,怒從心頭起,狠狠一拳砸向裘開心,裘開心的身體卻像軟麵條一樣的滑開,鄭午攻出了五六拳,裘開心就閃開了五六次,而且他還越來越開心:「哈哈,你的八極拳只有我家大少爺一半的火候!」
「鄭午,你幹什麼?給我住手!」武師傅喝住了鄭午。
「師父,就是他把我那個朋友,就那個叫左飛的。割傷了兩回,一次在胸口,一次在後背!」鄭午只好停手,憤憤不平地說道。
「這是你大師兄的人,你怎麼可以隨便打?」武師傅一臉怒容。
「……」鄭午無話可說了。
「哈哈,武師傅言之有理啊。」裘開心嘿嘿一笑。
就在這時,電梯的門開了,裘開心第一個走出去,邊走邊說:「包間就在前……啊!」
鄭午一腳將他踢了個狗吃屎。
「就算他是大師兄的人,也不能用刀子割左飛!」鄭午怒氣洶洶。
裘開心跳起來就要和鄭午打架,武師傅拉了半天才把他們拉開,「你倆能不能等吃完飯再打,想怎麼打就怎麼打,老朽絕對不管!」就這樣,總算把他們給勸住了。裘開心領着武師傅和鄭午來到包間,裏面已經有一個少年在等着。
「師父!」少年站起,奔了過來。
「孤命!」武師傅也一臉微笑,拉住了少年的手,眼神中滿是溺愛。少年自然就是猴子的哥哥,山西龍城孫家的大少爺,孫孤命!
「孤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近日新收的徒弟,天資可不亞於你啊,他叫鄭午,你們師兄弟兩個認識認識!」武師傅又拉住鄭午的手,笑呵呵的介紹道。
孫孤命微笑着:「師弟,你好!」說着,便親昵地拉住鄭午的手,「正好,我這邊事情很多,過來幫我的忙好不好?」
鄭午怔怔地看着孫孤命,半天才喃喃地說了一句:「我見過你……」
「哦?」孫孤命一臉疑惑。
「鄭午,你在哪見過你大師兄?」武師傅也很奇怪。
「夢裏。」鄭午說。
武師傅、孫孤命、裘開心都吃了一驚。孫孤命說:「師弟,咱們連面都沒見過,你竟然在夢裏見過我,是不是說明咱們師兄弟兩個很有緣?」
鄭午搖搖頭:「啊,我想起來了,你是猴子的哥哥!原來如此,猴子的哥哥就是我的大師兄!是的,沒錯,猴子曾經說過,師父收過他哥為徒……」
「對啊。」武師傅也笑呵呵說道:「你看多有緣分!」
孫孤命也笑:「可不是嘛,越說越近了,原來你和我弟弟關係不錯,那就更好了,師弟,過來幫我的忙吧!」
鄭午搖頭:「不行,你是個短命鬼。」
眾人又吃了一驚,武師傅說:「鄭午,你胡說什麼呢?」
孫孤命的臉色也陰沉下來,裘開心也不開心了。
「師父,我沒胡說,我在夢裏見過大師兄,我親眼看見他死的,就死在猴子的手裏,那血流的老多了,滿地都是。師父,我的夢可靈了,我以前在三中的時候,就夢過一個學生死掉,後來他就真的死了!大師兄,你就聽我一句勸,趕緊離開這裏吧,千萬別和你弟弟見面,否則他會殺了你的!」鄭午一臉「我是為你好啊」的表情。
孫孤命瞪了鄭午一眼,沖武師傅說道:「師父,先入座吧。」呆場有號。
「好,好。」武師傅把還在喋喋不休的鄭午拉走了。
鄭午依舊一臉虔誠:「真的,我沒騙你,你有凶兆……」
裘開心走到包間外面,拍了兩下手:「上菜!」
孫孤命、武師傅、鄭午三人落座,裘開心站在孫孤命的身後,一道道精美的菜餚端了上來,看的武師傅口水直流、食指大動。
「師父,你吃……」
孫孤命還沒說完,鄭午突然指着裘開心說道:「他為什麼不坐下一起吃?」
裘開心笑嘻嘻地說:「我是大少爺的保鏢,主要負責他的安全,他吃飯的時候我要更加謹慎。」
「哦,就是條狗啊。」鄭午點着頭說道。
裘開心又不開心了,但他也不能說什麼。
「鄭午,你今天怎麼了,老瞎說什麼?」武師傅也不開心了。
「沒事,師父,我就是瞎琢磨。」鄭午若有所思。
「你腦子又不好,沒事別老瞎琢磨。」
「好的師父。」
鄭午閉嘴以後,氣氛好了很多,武師傅和孫孤命一邊吃一邊聊。武師傅問,你父親的身體怎麼樣了?孫孤命搖頭說不好,大夫說沒幾年活頭了。武師傅又說,都這麼長時間了,你和孤生之間也該決出個勝負了吧?孫孤命說是的,馬上就要在近日見分曉了。
武師傅又問,東城是孤生的目標,眼看就只剩北街沒有拿下了,這個時候你不在西城呆着,跑東城來佔着北街幹嘛呢?孫孤命說也沒什麼,就是已經拿下西城了,又覺得蠻無聊的,就跑到東城來逗孤生玩玩。
武師傅嘆了口氣,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耍小孩子脾氣,一定要把孤生逼的走投無路才算完嗎?孫孤命說,師父你這說的哪裏話,我只是逗孤生玩玩而已,好久沒和他過過招了,想看看他最近成長沒有。武師傅說你這是何必,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已經拿下西城,儘早匯報你家裏,拿下家主的位子就算了,何必要這麼對孤生呢?
孫孤命還是嘿嘿的笑:「沒事,就是和孤生玩玩,我挺喜歡看他急眼的時候哭鼻子的模樣。」
「玩你媽逼啊!」鄭午聽了這麼久,突然就怒了,一把就將桌子掀了,一桌子的菜品、盤子、碟子嘩啦啦碎了一地。
「哎呀,我的紅燒魚!」武師傅絕望的喊。
鄭午踩着半翻的桌子,狠狠一拳朝着孫孤命砸去。
裘開心見狀,立馬就要上來護着孫孤命。孫孤命用手一擋:「不必,讓我會會我的師弟。」裘開心立刻往後閃去,為他們兩個騰開地盤。
鄭午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砸向孫孤命,孫孤命側身閃開這一拳,伸手抓住鄭午的手腕,同時另一拳貼在鄭午的肋骨上,
「八極拳崩!」
「崩」字還未出口,鄭午的身體卻從孫孤命的頭頂翻了過去,穩噹噹落在孫孤命的背後,然後一拳貼在孫孤命的脊背上。
「八極拳燒!」
「燒」字還未出口,孫孤命已經彎下腰去,鄭午的拳頭滑了出去,並未擊中孫孤命。
他們兩個同根同門,所學的招式一模一樣,不僅會用對方的招數,當然也會破對方的招數。轉眼間,兩人已經互攻了七八拳、互拆了七八招,如果只是切磋拳腳,武師傅恐怕要在旁邊大聲叫好,直夸自己的這兩個徒弟天資聰穎、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可惜的是,他們的每一招都不留情面,就是想把對方趕盡殺絕!
「給我住手!」武師傅氣吞山河般一聲怒吼,上去一人一記擺拳,將他們兩個逼退數米,「當着我的面就敢打架,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了?!」武師傅一臉怒容。
孫孤命退後數步,站定說道:「師父,你應該能看出來,我已經在讓着他了。」
鄭午也站穩了:「呵呵,有本事你就別讓。」說罷,還要再上來打。
「鄭午!」武師傅的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
鄭午衝着武師傅說道:「師父,我做猴子兄弟在前,做你徒弟在後,認他當大師兄更在後的後。現在,他要和猴子過不去,那我就只能和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