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景殿內
文婕妤皺着眉頭沉思着,這後宮裏不知道有多少個宜貴嬪的人。既然連馬良儀的景祺閣都有她的人,說不準連她的麗景殿都有着宜貴嬪的釘子。
更何況如今的宜貴嬪更是能夠明目張胆地插手宮務。
只要一想起宜貴嬪的笑顏與自己失去孩子那時候痛徹心扉的感受。
文婕妤的臉色就逐漸陰沉下來,雙手攥拳,全身繃得緊緊的,就連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也感覺不到絲毫痛意。
不是不痛,而是太痛。
手痛遠遠不及心中的痛苦。
誰又知道,她失去孩子的時候,不眠不休,披頭散髮,連眼睛都佈滿了紅血絲,完全沒有一個原先文婕妤的樣子。
她更是不吃不喝,甚至被宮人們掰開了嘴硬生生地灌了東西下去才能堅持下來。不然說不準早就駕鶴西去了。
她只是用雙手緊緊得護住腹部,儘管那裏已經沒有了她的孩子。
就是這樣,她不知道暈厥過去多少次。導致她如今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不過如今還好了,她不會一個勁地折磨自己來減輕痛苦。她要將原本在她身上的痛苦,加諸十倍地還給宜貴嬪。
這樣才能安慰得了她這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主子,喝藥了。」
宮人的話打斷了文婕妤的沉思。
文婕妤應聲抬起頭來,一碗正熱氣騰騰鬧着霧氣的中藥被盛了上來。
她卻面不改色地接過了藥,一口氣就喝了下去,也顧不得這藥燙不燙口。
只有調養好這幅身體才能更好地報復宜貴嬪,不是麼?
所以呀,她以往向來不愛喝中藥。如今卻是一口喝盡,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她以往胃口不大,吃了一些東西就算飽了。如今卻是吃到了撐,也不會埋怨。
因為她現在需要做的,也是只能做的。
宮人從文婕妤手中接過已經空了的碗。臉上的愁容不減:「主子,那楚良儀說……」
「說要再斟酌。」文婕妤捻着帕子淨唇,聽她開口就接了茬。
再斟酌?不過就是個好聽點的說辭罷了。恐怕這楚璇也不願意淌這趟渾水,畢竟此事與她無關。
「那可怎麼是好……」
「無妨。」文婕妤倒是鎮定。「宮裏也不少她一個,再找一位就是了。」
說着說着,文婕妤的聲音愈發地弱了,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凝重:「若是實在不行,本嬪只能……」
後半句卻因為實在是太小聲。讓人聽不清楚。
「什麼?」宮人聽不太清。
「沒什麼。」文婕妤的神情又恢復到了淡然的模樣。
宮人雖是心中擔憂着自家主子,但是也不會再追問下去。畢竟文婕妤是主,而她是仆。她身為宮人,不該過多干涉主子的想法。
但是,她就怕自家主子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意氣用事……那可就是……
而如今候着皇上到來的楚璇腦子裏也是一團亂麻,她鮮少摻和進後宮的陰謀中。卻總是莫名其妙地被拉到裏頭去,不管她樂意還是不樂意。
真不知道她是該慶幸還是該埋怨。
這都歸咎於他所給她的恩寵。
難得楚璇心情煩躁,直至顧雋到了頤華軒,那股煩躁的心情還是久久不肯散去。
顧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她溫暖的掌心印在顧雋的手掌中。
自從昨夜,楚璇說了那句心慕之後,顧雋對於楚璇一直都是保持着寬容的態度。
所以儘管楚璇一直提不起精神,總是走神。顧雋也大度地原諒了,只不過原諒,並不等於忘記。
翌日,顧雋瞥了眼依舊窩在床榻上的楚璇,眼中盛滿了笑意。
只不過等他走出殿後,坐上了龍輦。詢問李全忠事情的時候,卻沒有帶着絲毫笑意。
「昨日楚良儀那兒可是有什麼奇怪的事兒?」
「回皇上。昨日楚良儀依舊在宮中散心了一會兒,只是據說文婕妤特地去拜訪了一下楚良儀。」
至於文婕妤拜訪楚良儀時說了什麼,這就不是李全忠他這個奴才所應該知道的。即便他知道,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文婕妤……」顧雋眯起了眼思索道。
對於文婕妤。顧雋自然是有印象的。文婕妤在不久前還落水掉胎了,結果他卻為罪魁禍首洗清罪證,說起來他自己也覺得好笑。
「知道了。」
說起來,也是他虧欠那個孩子良多。便也縱着她一些吧,只要她沒觸及自己的底線。
過了半晌,顧雋才又開了口:「李全忠。讓人擬旨吧。便賜文婕妤封號……『寧』。」
李全忠也沒料到顧雋會突然提起賜文婕妤封號,畢竟先前文婕妤落胎時,顧雋也只是送了賞賜慰問一下。
卻沒想到賜封號居然是在這會兒。
「是。」
沒料到是沒料到,但是不妨礙李全忠遵旨。畢竟作為皇上身邊的貼身總管,沒點機靈的反應怎麼行呢。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可不是光擺着好看的。
文婕妤當時得知李全忠捧來聖旨宣旨的時候,也是一頭霧水。
直至她知道自己被賜了封號之後,才稍稍意會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她接過聖旨,依舊有些迷茫。因為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到這封聖旨的,所以對此無所適從。
但是這並不妨礙麗景殿的宮人都是笑盈盈地一張臉,原本麗景殿裏那股死氣沉沉的模樣瞬間就改頭換面成了喜慶的樣子。
然而,不知所謂的不知是文婕妤一個。不,如今該稱呼為寧婕妤了。
楚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昨夜顧雋是歇在頤華軒中的,他們的談話也從未涉及過文婕妤。
怎麼翌日一早,下達的聖旨便是有關文婕妤的。
這倒不是說楚璇善妒,而是她真的不解。離文婕妤的那件事也過去了一段時間,難不成是皇上的反射弧太長了?她可不信。
不過楚璇一向是事不關己,也懶得管。只要不干涉到自己,都無所謂。
別人家的喜事,又不是自己家的。有什麼好開心的,也沒什麼好難過的,所以楚璇依舊是照常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