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於江湖 第一章:常世影紛紛,誰知誰往來?

    朗朗乾坤，遍佈車水馬龍的大道上，人們都在為了生計而奔忙。

    而其中卻有一男兩女悠閒漫步，顯得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何況這三個年輕男女都是風華正茂，俊美異常，豈能不被別人注意？

    不過在人人辛勞的悲苦世間，誰都不得不為了自己可憐的生活去消耗生命！就算覺得遇到了賞心悅目的風景，有哪裏還會有閒心去關切別人？

    「少爺！這次出來老爺說要你報了仇就馬上回去，咱們可得抓緊時間啊！只是，這仇到底又該怎麼報啊？」

    青衣少女青絛看了眼說話的紫衣少女紫蘇，點頭也感無計可施。

    看上去，這倆姑娘也都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但步履輕盈平穩，節奏都顯得極為一致，身上還散發出一種與實際年齡很不相稱的成熟！

    走在二人之間俊逸的年輕白衣男子，年紀應該也不到二十歲。明亮的雙眸中似乎透出一種陰森寒意，令其俊雅清秀的面容也好像有股說不出的怪異！

    「哼！只不知道師父是怎麼想的！幹嗎要讓我去報什麼仇？一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敢承認的爹，死了有什麼好可惜的？」

    「公子！這話在我倆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可千萬不能在老爺面前說啊！」

    「我當然知道，對師父就儘管背書詞好了……」

    說話間，三人一眼看到路邊倒着一輛已經非常破爛的推車。而四個背插長劍的青衣男子，正圍着一老一少似是祖孫的兩個人推搡。看起來這四人應該是同出一門，言語粗鄙，臉上也不帶好人樣。

    正要出手去打抱不平的紫蘇感到被人拉住，詫異回頭看向少爺！

    「別多事！」

    「可少爺……」

    看她一臉憤憤不平，男子輕笑了聲，無奈的搖搖頭徑自走過去！

    「幾位！堂堂男子漢，這光天化日之下欺負老人家和小姑娘，不嫌害臊麼？」

    周圍路人此時都遠遠避開看熱鬧，那四人也沒料到居然有人敢出來管自己的閒事，一時不由怔住了！

    半晌，其中一個青衣男子囂張的吆喝：「哪來的小子？連大爺的閒事都敢管，活膩了？」

    自已聽了忍不住氣斥道：「我呸！什麼東西？今天姑奶奶非管定這閒事了……」

    打眼看向兩個年輕美女，四個男人都不由得臉現垂涎。原本剛才那推車老漢是打算帶着孫女進城賣菜，只不小心推車時擦碰了一個男人下。四人什麼都不問，只幾下就把推車踢散，毆打老人，還要強搶少女補償。

    而此時見面前兩個美女都是自己前所未見的國色天香，四人都不由看呆了！

    片刻，四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奸笑！

    「喂！小子，看你這麼文文弱弱的，咋吃得消這麼兩個大美人？不如就送了大爺，大爺就饒了你的小命……」

    說着，也不管對方怎麼反應，那男人徑自伸手向紫蘇臉上摸來。

    刺耳的奸笑聲中，突然「啊」一聲慘叫，那毛手毛腳的男人伸出去的手軟軟垂在身側，一臉蒼白的毫無血色。

    其他三人見了不免大吃一驚，趕忙上前照顧同門，向三人怒喝：「你們可知道我們是萬松門弟子？竟敢偷襲，感情是活膩了……」

    青衣少女青絛走到那倒地的祖孫身邊，給了老人一錠銀子，安撫了幾句。看着祖孫千恩萬謝的走遠，四人如何還敢去追？

    回過頭，青絛問年輕男子：「少爺！萬松門算是九大門派之一，我們該如何處置這幾個人？」

    淡淡看了四人一眼，男子腳下微風皺起，瞬間便止。但對面四人卻突然渾身汗透，各自捂着自己離奇丟掉了食指的右手！

    「我這個人很簡單！你們仗着會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就欺負人，那我就斷了你們手指，讓你們今後再也不能用劍！而且剛才替你們賠給那對祖孫的五兩銀子，如果不收回個萬倍的利息也是說不過去的。可看你們身上也不像有五萬兩銀子的樣，便就寫個借據，我自會去找你們掌門古松風討債！或者，我也可以直接把你們的屍體賣給他……」

    四人聽着面面相覷，雖心裏又氣又恨，但也自知絕非人敵手。正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只要今天逃過一劫，這仇日後總能報的。

    看着四人狼狽逃走，青絛看向男子手中字條！

    「少爺，這算是拜帖嘍？」

    「呵呵……！」

    數月前，正派千餘人攻打天心教，武林正道全軍覆沒，連正道旗幟，盟主劉子玉和溪仲卿兄弟倆都屍骨無存。

    千餘人只有一個嚴闊海僥倖生還，數月來和各派領袖不知商談了多少次，只希望可以商量出一個可行的報仇方法！

    本來三人相交數十年，彼此情同手足，雖是各自為家單過，可彼此也相距不遠，時常聚首。如今劉子玉和溪仲卿都生死不明，嚴闊海毫無疑問成為了武林正道的頭號人物，所以再怎麼商量最後還是要他去拿大主意。

    但幾個月下來，人們無論怎麼商量，始終都還是徘徊在要不要再去拼一次命上。

    本來正邪雙方經過了幾十年的廝殺，彼此也都算很熟悉了。如今正道幾如滅頂之災，想必邪派也不會好過到哪去。可歸根結底，恐怕雙方仍舊還只是個勢均力敵的態勢。再去打一次，局面也未必會有什麼改變。

    可各派中人如今都是滿腔仇恨，巴不得立刻去和敵人同歸於盡。而且現在各派也都有了新任掌門，除了為前掌門報仇可以鞏固自己的地位之外，也都希望可以有機會去建功立業。

    其中河北千刀門掌門郭百勝是出名的急脾氣，這麼久都沒結果早就很不耐煩了！

    「我說嚴二爺！咱們大夥在這合計了也幾個月了，我看再商量下去真沒個完了。不如你就直接發個話，大夥一起打上他天心教，好給死去的同道們報仇啊！」

    他話說的慷慨激昂，但在場二十來個當世正道領袖沒一個接茬的。嚴闊海也只是無奈苦嘆！

    半晌，少林方丈苦誨合十開口：「郭掌門，正邪兩派顫抖百年，彼此始終難分勝負。此番決戰，我們更是幾乎全軍覆沒。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再去打一次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

    「郭兄，苦誨大師所言有理！此番一戰我正道死傷殆盡，雖料想天心教也未必有什麼便宜，可彼此頂多還只是個半斤八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令師兄慷慨赴義，但少林、武當乃至我峨眉派掌門師姐都已殉難。我們的心裏，難道會比你好受點嗎？」

    見諸人無休止的爭執終究也沒個結果，只能平白傷了和氣！當下，嚴闊海輕咳兩聲勸止：「各位！自古正邪不兩立，我等正道之士與邪派必然是不可並存的！但請恕在下直言，天心教立足江湖數百年，其勢力根深蒂固，高手如雲。而且他們行事向來陰險狡詐，不擇手段，絕非僅憑一腔義氣可以對付！為今之計，在下愚見首要的便是我正道儘快恢復元氣，重建聲威。待他日時機成熟，方可一句復仇！」

    「嚴二爺！你這麼說要報仇豈非是遙遙無期了？……」

    不等郭百勝說完，一旁落雁門掌門卓飛淡淡截口：「在下以為嚴二爺所言極是！當日一戰我正道損失巨大，數月來門第更迭更是元氣大損。如果此時盲目行動，結果恐怕會得不償失。況且天心教經過此戰也應損失不小，，如果他們不肯再出戰，那傳說中的重生之地，郭兄可知道究竟在哪……？」

    郭百勝被他問得吶吶說不出話來！笑了笑，卓飛環視諸人：「在下愚見，所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我等不妨先將復仇之事暫放一時，而現在我正道還有件大事，我認為才是應該儘快決定的！」

    聽了他的話，諸人都不由一愣！

    崑崙掌門仇陰陽沉吟問：「卓兄，你所說又是何事？」

    見所有人眼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卓飛臉色一正：「各位！江湖自古多事，正邪紛爭從無休止，彼此也向來互有勝負！但這三十年來，我正道各派與邪派的爭鬥中明顯佔優，令天心教龜縮難進。而無需贅言，我正道所以興盛，最關鍵的一點無疑就是大夥能同心協力，萬眾一心。而所以能讓我們正道有如此氣象的，正是因為我們有一位武功蓋世，義氣深重的盟主啊……」

    近三十年來武林正邪兩派的爭鬥，仔細算下來，的確是正道佔優絕對的優勢。而身為盟主的劉子玉，不僅武功極高，而且為人極為重情重義，而且公正無私，江湖中人無不欽佩！也可以說，正是劉子玉的不辭辛苦，鞠躬盡瘁，才造就了武林正道百年難遇的一番聖像！

    見諸人都臉現緬懷，傷感，卓飛輕嘆道：「正所謂：蛇無頭不行！劉大俠三十年來對武林兢兢業業，方才有我道一時鼎盛。可惜天妒英才，劉大俠和溪大俠英年早逝，令我正道士氣大悲。因此在下認為，當務之急是應該先選舉出一位德才兼備，萬眾歸心的盟主，由他帶領大家一起重建聲威！」

    他話音一落，諸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嚴闊海。毫無疑問，劉子玉的武功和人品固然人人敬重，但這三十年來的攻擊，絕對不發其兩位義弟的盡心竭力。

    而劉子玉和溪仲卿如今都是生死未卜，恐怕正是凶多吉少。那麼現今的武林正道中，論武功、人品、聲望，又有誰還能比得上嚴闊海？

    半晌，崆峒掌門石開山終於開口說出了人們心裏所想的同一件事：「卓掌門所言極是！而如今要推選一位武林盟主，除了嚴二爺豈還有別人？且不論人品、武功，劉大俠在世之時日常事務便向來都是由嚴二爺和溪大俠輔佐，就這熟悉我正道情形一點，天下也沒第二個人能比得上嚴二爺了！」

    諸人一片附和聲中，嚴闊海皺眉搖頭：「各位錯愛，在下實在愧不敢當！這武林盟主一職干係重大，在下恐怕實在力有不及啊！」

    他才一說完，萬松門掌門古松風一下站起來：「嚴二爺！正是當仁不讓，你又何必過謙？難道你願意看着大家再回到三十年前各自為政，任由邪魔外道欺負的時候？」

    見諸人都是一派慷慨激昂，嚴闊海沉吟半晌，長嘆口氣：「哎！說起來，這盟主之位我嚴闊海是萬不敢當的。但承蒙諸位抬舉，我又豈能辜負美意？也罷！為了大哥，為了正道萬眾，我嚴闊海只能卻之不恭了……」

    此時城裏一座高擋酒樓中，剛剛走進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不久又趕來個少女。

    一進門，青絛當先把打聽到的事說出來！

    「少爺！我聽說明天一早各門派齊聚義俠山莊，召開武林大會，同時又新任武林盟主接任！」

    「哦？那新任武林盟主，一定是嚴闊海嘍？」

    「沒錯！少爺怎麼知道？」

    「哼！劉子玉和溪仲卿都生死未卜，紅塵三俠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況且九大門派前掌門也都已經凶多吉少，其他人誰還有這個資格？」

    「可少爺！老爺之前說過，嚴闊海此人根本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們這次下山除了報仇，就是要設法阻止他竊據武林正道。」

    「青絛！師父說的是不讓他為禍武林，可沒說不能讓他當武林盟主。況且他不當武林盟，我們又該去哪追查線索？」

    「少爺的意思是……？」

    「這件事本身就疑點重重！試想，當日攻打重生之地的都是武林正道中頂尖高手。正邪兩派的實力向來也是半斤八兩，可九大掌門，劉子玉、溪仲卿，還有那麼多武林名宿就都那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哪怕一具屍體都找不到，這是能用天心教人多勢眾，陰險狡詐解釋的？再說這次天心教的損失也是很大的，我看恐怕不會比正派好一點。」

    「少爺的意思是，那些消失的高手……」

    「我只是隨便猜一下，畢竟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能突然湊到一起。本來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可始終都沒有一個足以讓人信服的理由。而且如果一切真的只像傳聞所說，卻又會出現更奇怪的問題，所以就更不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了！」

    「那少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呵呵！當然是順便先去討債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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