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耕理解卡里瑪為什麼這麼為難,之前的那個水電站是潤華實業出錢,贊比亞政府也就靠着自己的「地主」優勢占點兒股份,另外做一些協調方面的工作,幾乎不用他們自己出錢,但如果是修路、搞開發區,這事兒可就大條了,一條100多公里的二級公路要多少錢?相比於一條二級公路,開發區的建設和硬化工作反倒是小錢了。
「錢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只要想辦法,總歸還是能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的,現在的關鍵是,贊比亞方面是否有這個意願?」望着卡里瑪,陳耕沉聲道:「如果贊比亞有這個意願,咱們再商量怎麼解決錢的問題,但如果贊比亞沒有這個想法……」
「我們想!我們當然想!」
卡里瑪頓時就激動了,中國好歹還是「發展中」國家呢,贊比亞連「發展中」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就是「不發達」國家。作為贊比亞的工業部長,這些年來卡里瑪沒少到歐洲、美洲以及亞洲等國家出差,他清楚的意識到,贊比亞想要發展成為在非洲有一定分量的國家,就絕對不能一直走現在這個賣資源的路子,必須要發展自己的工業。「但是發展工業要錢,招商引資也需要錢,可是我們連基本的招商引資的條件都不具備……」
天可憐見,雖然贊比亞在國際上的沒什麼分量,可他卡里瑪好歹也是一國的工業部長,但此刻,說到發展,這位工業部長的眼睛都紅了。
「終究會好起來的,而且我們是朋友嘛,」陳耕拍拍卡里瑪的手以示安慰:「這樣,既然你們也有這個意願,那就好說了,您回去之後和總統、內閣的諸位成員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要上馬這個項目,如果上馬這個項目,你們能給出什麼樣的優惠條件……」
說到這,陳耕真誠的望着卡里瑪,說道:「部長先生,雖然我們是朋友,但是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面,贊比亞的情況實在是很糟糕,如果想要吸引投資商來贊比亞投資,你們必須要拿住足夠的誠意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卡里瑪也是去過好幾次中國的,對於中國的一些招商政策,他是張口就來:「像是你們的『3+2』稅收減免啊、土地轉讓金優惠啊……這些我們都可以學習。」
這傢伙很聰明嘛,陳耕笑了,不過笑完了,他還是搖了搖頭:「部長先生,恕我直言,只是這樣可不夠。」
「不夠?」卡里瑪有點迷茫:難道這樣都不夠嗎?
「當然不夠啊,我們國家實行改革開放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狀況?雖然經濟不是很好,但終究是有着完善的工業基礎,鋼鐵、水泥、機械、建築……這些基礎工業我們都有,我們需要的只是更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理念,但贊比亞呢?有什麼?」兩手一攤,陳耕向卡里瑪反問道:「您覺得就憑贊比亞現在的工業基礎和基礎設施狀況,用同樣的條件來吸引外資,能吸引的到嗎?同樣的條件,他們為什麼要來贊比亞?」
卡里瑪羞愧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確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確實,哪怕如中國這樣的國家,想要發展、想要改革開放,都需要付出這麼大的力氣、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贊比亞憑有什麼資格用與中國一樣的條件來招商引資呢?他訥訥的道:「那……您說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無非就是在土地使用、稅收等這些政策上給予優惠,對了,還有這個開發區之所以能吸引人,就指望着這條坦贊鐵路呢,到時候運力方面也要給予保證。」最後,陳耕給卡里瑪提出了一條建議:「不過以咱們中贊兩國的關係,再考慮到這個開發區主要還是面向中國企業,我覺得你們完全可以請我們的中央政府給予協助嘛。」
對啊!
陳耕的話讓卡里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比中國更有招商引資的經驗?陳耕說的沒錯,以中贊兩國的關係,只要贊比亞確定了要搞這麼一個開發區,完全可以請中國政府給幫忙制定相應的優惠措施以及開發區的管理翻翻嘛。
想到這兒,卡里瑪心裏頓時就跟貓抓一樣,恨不得立刻就去向總統匯報這件事。
看到心神不寧的卡里瑪,陳耕知道差不多了,寒暄了幾句便向卡里瑪告辭。
陳耕一走,卡里瑪立刻拿起電話:「總統先生,有件事我需要立刻向您匯報。」
「真的?中國朋友真的願意向我們提供發展資金?」聽完卡里瑪的匯報,總統卡翁達大喜,連忙問道。
卡里瑪搖搖頭:「他沒這麼說,但他說,總歸是有辦法解決的……」
「好!太好了!」卡翁達總統大喜,整個人失態的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贊比亞有救了,贊比亞人民有救了!」
卡翁達是何許人也?相信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但沒聽說過不要緊,大家肯定都從歷史課本上看到過太祖說過的這麼一句話:「中國是被非洲朋友抬進聯合國的。」,而卡翁達總統,就是把中國抬進聯合國的幾個非洲窮朋友之一,同時他也是贊比亞的第一份總統,從1964年帶領贊比亞獨立開始,一直都是贊比亞的國家元首、三軍總司令。
在卡翁達總統的領導下,中贊關係一直非常密切,只是這位總統現在的處境並不是很好,雖然在他的領導下,贊比亞克服了部族政治的干擾,保持了國內政治環境的穩定,但始於1974年的國際銅礦危機導致贊比亞的收入減少,同時隨着石油進口量的增大,贊比亞的經濟情況進一步惡化,這讓贊比亞這個依靠銅礦出口的國家長期處於經濟困境之中,現在國內要求卡翁達下台的呼聲越來越高,如果再不想辦法扭轉局面,一直將太祖視為崇拜偶像的卡翁達總統說不定就得下台。
如此,也就不奇怪卡翁達為什麼會這麼高興了,最近一段時間來,反對派、意圖顛覆贊比亞的歐美國家給卡翁達的壓力實在是太大,現在的卡翁達已經有些黔驢技窮了,但陳耕的突然出現,仿佛給正處於黑暗之中的卡翁達點燃了一盞明燈:水電站的建設,為贊比亞的經濟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礎;而讓他提出的修路、建設開發區的方案,則為贊比亞的經濟發展插上了騰飛的翅膀!
這兩者相加,自己也就能夠對民眾有一個交待,民眾那邊安穩下來,自己也就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應付反對派、應付西方國家給予自己的壓力了。
卡里瑪當然知道總統先生為什麼這麼高興,作為總統先生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卡里瑪是卡翁達的鐵杆親信,他深深的知道這頓時間來總統的日子過的有多麼艱難,眼看着以齊盧巴為首的反對派越來越囂張,卡里瑪也急啊。猶豫了一下,卡里瑪忍不住提醒卡翁達:「總統先生,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那邊……」
一聽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這兩個名字,卡翁達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從上個月開始,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就通知贊比亞,如果贊比亞政府不能在9月份如期償還2000萬美元的債務,就將從債務到期的哪一天開始停止對贊比亞的一切援助活動。
2000萬美元啊,對於不現在的贊比亞政府來說哪兒能拿的出來?就算是賣血也賣不到2000萬美元啊。
見總統先生沒有反對,卡里瑪小心翼翼的道:「潤華實業挺有錢的,或許,我們可以從他們手裏借一筆錢,先把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錢給還了,免得那些該死的混蛋對我們指手畫腳至於這筆資金,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讓他們在今後的商業活動中用來沖抵稅收。」
卡翁達終於點頭:「那就試試吧,嗯,你可以告訴他,只要他幫我們度過這次的難關,今後贊比亞的一切都會向他敞開大門,對於朋友,我們從不吝嗇。」
「好的,我知道了。」卡里瑪恭敬的點頭。
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卻需要向一個商人求助,聽起來像是個笑話,但現在的卡翁達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他面臨的形勢簡直糟糕到了極點,而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那幫混蛋簡直就是落井下石的典型,卡翁達發誓,等自己度過了這次的難關,一定要讓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那些混蛋好看。
但是不管怎麼說,相比於之前全然的茫然無措,現在終究是有了一點點的騰挪應對之地,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的偶像說過,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現在就讓我們看看,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