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過程(1)
江水浩浩,吞下一員忠臣勇將。
榮孟右不是真忠,是愚忠。
金朝末年,有許多榮孟右這類的愚忠之徒。
一個朝代,愚忠者多了,這個朝代就快垮了。因為愚忠定會寵貫出專制的暴君。
專制的暴君不會久立於世的。
劉鳳奴跑去江邊看,榮孟右早無蹤影了。
劉鳳奴忍不住一陣心酸。
劉鳳奴掬把香淚灑向江水,祭奠一代英雄。
不知為什麼,完顏承麟也不免歔欷。
病態中的人麼。
這時,突然江面傳來一陣歌聲:「乃眷上都,興帝之第。屬茲來游,惻然予思。風物減耗,殆非昔時,於鄉於里,皆非初始。雖非初始,朕自樂此,雖非昔時,朕無異視。瞻戀慨想,祖宗舊宇。屬屬音形,宛然如睹。童嬉儒慕,歷歷其處。壯歲縱行,恍然如故。舊年從游,依稀如昨。」
歌曲完全是女真味兒!
這種曲調在女真發祥地的東北如今已聽不到了,更不要說幾乎完全漢化的中原了!
這曲調異常親切,異常勾魂,異常催人淚下!
完顏承麟聽出這歌詞乃本朝先皇世宗完顏雍在大定二十五年端午節時,親率女真貴族從中都到故地上京瞻仰、祭祀時所作的一首歌。由於此歌盡情抒發了作者對兒時嬉戲成長的黑龍江故地的無限依戀情緒,因而,引起女真貴族的感情共鳴;又由於此歌備述祖宗創業之艱難。抒發了作者仰慕、承繼之意,又被以後歷屆士大夫所推崇。
故而,這首歌在女真貴族中廣泛流傳。
只是這幾年戰亂,沒人有閒去吟唱這首歌了,今日聽了分外親切。完顏承麟不禁流出了淚。
血色的淚。
完顏承麟對蘇哈拉說:「快快快,快去叫那船靠這邊來!」
蘇哈拉說:「陛下,那首歌一口一個『朕』,能不能……」
「你懂什麼?!快去叫來!」完顏承麟說。
蘇哈拉疑的有理,來的人是完顏守緒和殿頭太監宋珪。
他們倆沒有自縊在蔡州城皇宮的幽蘭軒里嗎?沒有,那是他們的替身。是兩個與他們身材相仿的太監。人吊上去誰能仔細看?被燒焦了,更看不出。「金蟬脫殼」以後,在張天綱冒死掩護下,宋珪就率兵保着金皇緒和幾位只當了幾個時辰的皇妃從地道里跑出——完顏承麟派人在皇宮裏挖了好幾個地道。
但是,完顏承麟已料到這一手,就把除了自己用的那個地道外的其他地道里都安排了暗箭、陷阱等各色機關。他想,縱然逃得皇宮,也逃不得地道。
地道中的機關果然厲害。出地道時,只剩下宋珪和金皇完顏守緒。金皇還受了傷。那些衛兵和皇妃都死於完顏承麟設的機關。
經地道這一遭,使宋珪分外小心。宋珪練的是金鐘罩的功夫,刀槍不入的。本該不怕人,但他知道完顏承麟手下的衛兵榮孟右能打毒鏢,他就畏懼幾分。原來這「金鐘罩」(功夫)天下什麼也不怕,只怕毒。沾有毒的利器可傷金鐘罩之身。因此,他雖然窺視到完顏承麟他們的行蹤,卻不敢動他們。今日晨,宋珪扶着金皇要渡江時,就看見也聽見了江對岸發生的事。見榮孟右投水而死,他就打算趁此機除掉完顏承麟。
這個逼宮竊國者是必除的。
向皇上奏明了自己除掉竊國者計劃,金皇完顏守緒准奏,宋珪就尋船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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