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劫途 仙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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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趙國出發往西行百里，已無人煙，常有野獸出沒，有數位老練的獵人消失在這，甚至連屍首都不見蹤影。再往西百里，便是人類的禁區，極西之地——十萬大山。古山重巒疊嶂，連綿十萬里不絕。數千道山峰沖天而起，直搗雲霄。隨處挑一座險峰，抬頭望去，雲霧繚繞，難見山頂真容。山腳下，奇山異水，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而在一座半山腰上，卻是圍着一群人，六位奇裝異服的人士與中間的和尚對峙而望。令人驚恐的是，這群人的腳沒有沾着地面，皆騰於半空之中。

    「志明，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嗎？」說話的也是一位和尚，似其地位在六人中較為德高望重，由他質問眼前的小僧。

    「苦平師叔，我...」志明此時愁腸百結，心亂如麻，不知說什麼好。

    「閉嘴！」苦平大師打斷了他含糊不清的話語，將手中的禪杖一橫，頓時金光灼眼，浩蕩佛力化為陣陣波濤席捲山林，受此驚擾，附近的飛禽四起，野獸亂竄。苦平師叔再將禪杖一揮，杖首指向志明，可見的佛力收斂，化為無形氣勢壓迫。志明似受狂風之襲，各處衣角被卷至身後，不知不覺中，臉上竟被氣勢刮出三道血痕，不得不退三步避此鋒芒。

    「你可知我接到的掌門之命？」苦平師叔氣勢有所一頓，志明此刻感到令人窒息的壓力驟減，趕緊拼命喘息。苦平大師凝視志明一會，似不再左右為難，正言厲色道：「志明，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你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要麼就是我將你的遺軀帶回懸空寺，你選吧。」

    緊捂胸口的志明目不斜視地盯着苦平師叔，鄭重其事地說道：「師叔，請您原諒，罪人不能和您一起回宗門領罰。」

    「好，既然你意已決，那我就給你個痛快！」苦平雙手高舉手中三尺禪杖，以雷霆之速移至志明面前，用盡全力將禪杖揮向其面門，如果這一下敲實了，怕志明也活不成了。

    而在苦平師叔先前說話的縫隙里，志明從衣物中掏出了一塊木頭和一串念珠，木頭上刻有三道魚影，其中空，正是僧人平時經頌時所用木魚。當苦平師叔禪杖落下之時，志明右手中的木錘也已經敲擊在了木魚之上，並撥動念珠開始口誦經文。只見金光四射，志明披上一件由經書文字組成的袈裟，禪杖竟不能再落下半寸。

    在這時，苦平師叔鬆開持杖右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手印，只見他背後浮現出一道盤坐的羅漢身影。簡樸清淨，姿態不拘，雙手隨意放在膝蓋之上，但其面容卻是神色嚴謹，凝視志明的眼睛中射出一道金光，卻被志明一個側身給躲過了。見狀，羅漢站起身來，右手合掌推向志明。志明所敲木魚之聲越發急促，木魚之上的三道魚影有一道竟仿佛活了過來，此魚飛出木魚守護在志明身邊，羅漢一掌正被其所阻，然而這條飛魚卻是滑不溜手，十有八九的掌力竟被卸於空處，剩下之一二就仿佛石沉大海，甚至沒有濺起一點浪花。

    苦平師叔見此，痛下決心，打算運用全力將志明捉拿回宗，於是放開禪杖，雙手合一，口誦六字：「唵、嘛、呢、叭、咪、吽」但見浩瀚佛力具化為金光燦燦的六字浮現於空中，苦平師叔閉上雙眼，右手食指輕點『呢』之一字。

    就在即將點觸的那一剎那，志明如疾風般抬起右手，將敲打木魚的小木錘抵住苦平師叔的食指指尖，並通過小木錘傳遞一股巨力將他震飛數十丈之遠。

    志明自然知道剛剛師叔想做什麼。六字真言對於佛教僧人近乎人人皆知，這是觀音菩薩關閉六道之門，將人從六道輪迴之苦中解脫出來，並帶往極樂淨土的口訣。而佛教弟子在潛心參透後，竟悟出了六言真諦，可開六道。作為苦字輩的師叔，苦平擁有『呢』字真諦，可開凡人道，將敵化為生老病死的凡人。在苦平師叔喊出六字真言之時，志明便做足準備欲以全力制止他。

    苦平大師此刻望了望右手的食指，愁眉緊鎖，對着敲木魚的志明道：「若我方才之感無誤，你竟發下宏願獲取願力，難怪能以舍利期之力抗衡我顯聖期的修為。此願力能有這般強大，怕只怕你發下之宏願為死願，我說的可對？」

    志明仍然敲着木魚口誦經文，仿佛他完全沒有聽到苦平師叔說的話，但苦平師叔心中早已有了判斷，暗道一聲可惜，轉而大聲對其餘五人道：「此事事關重大，還請眾道友齊心協力，將此子捉拿歸宗。」

    旁者五人早已蓄勢待發，聽得苦平大師所言，五人之中的大漢首當其衝翻開左手掌心，只見掌上露出五色小山，大漢凝神聚氣，以右手結印，運五色小山向志明砸去。只見小山漸漲，不多時便有百丈之高，大漢雙手連掐數訣合一印，並低聲道：「鎮！」

    此刻百丈大山懸於志明頭頂，眼看就要被大山砸成肉糜，他卻毫不慌張，當小山即將落在他頭頂之時便放下木錘和念珠，雙手朝天，以不動明王印之二——抱山印為根本，硬接五色小山之重。不多時，大漢法力後繼無力，收回五色小山稍作歇息。

    騎巨大葫蘆浮於空中的老者見大漢敗退，便將早已取出的紫金葫蘆托於掌上，擰開壺蓋以瓶口對向志明。只見葫蘆里鑽出青、黑兩色大火，漫天大火不熄，異火所過之處盡成灰，片刻便將志明困於火海之內。

    然而，兩色大火面對佛光籠罩的志明，卻不能再進半步。

    見此，老者再取羽扇，只見該扇由十二根顏色各異的羽毛組成，以法力御之一揮。風助火勢，滔天大火皆盡轉白，火苗沖天，竟有三尺之高。

    眼見大火就要燒上志明的眉頭，志明擊打木魚之手稍之一頓，繼而又一敲擊木魚之聲。此聲遠比之前清脆響亮，木魚之上的第二道魚影竟活了過來，盤於空中。志明又連敲木魚九下，此魚應聲而舞，經歷九般變化之後，化為蛟龍。此蛟龍抬首朝天一吸，但見萬裏白雲盡入其口，繼而俯身吐納，瓢潑大雨竟演化而出，待此蛟龍之影消散，漫天大火亦不見矣。

    五人中有二人執劍，兩人一男一女，女子執白色長劍，男子之劍仍未出鞘。女子見老者也不能拿下那小僧，便提劍而上。僅僅剎那，此地溫度驟降，志明眉梢掛上一層白霜。

    「此劍名寒雪，請小心了。」女子此刻卻是不忘提醒道。

    志明仍在敲打着木魚並回應道：「阿彌陀佛，還望施主指點一二。」

    女子以劍指天，嘴念：「故人心變無可哀，惟有萬里飛雪天上來！」

    說來也奇，女子的話語剛落，十月的天便落起了皚皚白雪，眾人之軀皆披上一層薄雪，觸感猶寒，似不是幻覺。志明見此，眉頭緊鎖，敲打木魚之聲愈發急促，念珠不斷地被撥動着，竟被不慎捏斷，一百零八顆珠子灑落四周。

    而此刻，女子已經將劍尖指向志明，道：「痴心不改至鬢白，而今倚窗空念淚猶寒！」

    只見志明之身從腳開始自下而上被凍結，片刻稍至便被冰封成一冰雕，無法動彈，唯其神色泰然。

    女子提劍已至志明近前，舉劍力劈而下，怕這一劍落下去，這塊冰雕也會碎成數塊，那志明也定是不活了。

    就在神劍即將落下之時，落在四周的一百零八顆念珠驟然而起，飛至女子四周。只見每顆珠子都在散發佛光，一百零八顆念珠聚在一起竟發出耀眼光芒，一股神秘的偉力將女子以及她手中的劍定在原地不得動彈。

    而此刻志明破冰而出，他左手結金剛印，右手化大力金剛指。本可以直接攻擊女子要害奪其性命，卻是將指力點於女子持劍之手，再以大力金剛掌連拍劍身三下，待念珠佛力耗盡四散後，神劍便從女子手中脫手而出，飛至數里之外，而她本人也是被念珠餘威震飛。

    志明亦受重傷，被寒雪冰封之後血脈至今未暢，而後又強行以佛力催動念珠將女子定身片刻。現如今五臟六腑皆受重創，嘴角淌下一道鮮血。

    一旁的大漢此刻恢復元氣，見志明已然有傷在身，便從懷中取出一玲瓏寶塔。寶塔驟漲，塔底冒有白光照耀在志明身上，竟將他收進塔內。

    眾人以為此子已被擒拿，稍鬆一口氣。未料，寶塔白光逐漸黯淡，道道佛光竟從塔內散出。少頃，志明便從塔內脫困而出，將其袈裟脫下蓋住塔底，寶塔之光遭此一堵頓失靈性，飛回大漢手中。

    不知何時開始，竟有落花飛舞於志明四周，萬紫千紅爭奇鬥豔，不時傳來陣陣幽香，煞是醉人。可志明聞此股花香卻是臉色驟然一變，即刻運氣閉上口鼻眼耳。

    五人之中尚有另一女子，此女頭上別着三朵小花，一紅一青一紫。看到志明這般慌亂的表現，女子不禁莞爾一笑，笑聲脆耳，有如鈴鐺。似因其貌傾城，其聲醉人，漫天飛花竟隨笑起舞，將志明困於其中。女子又以手輕掩其口，此笑雖不發聲，眾人卻仿佛聽到仙樂入耳，悅耳動聽奪人心魂。哪怕志明已經閉上口鼻耳眼，乃至六覺，卻仍防不住這猶如魔音般的無聲一笑，五臟六腑之傷加劇，再吐一口鮮血。已而虛弱至極，卻未停止敲打木魚。

    見志明仍未束手就擒，女子臉色數變，有所不忍，猶豫再三後，終究嘆了一字：「哎」漫天飛花應聲而落，其中有數片花瓣落在志明肩頭。

    女子所用之招名為葬花，乃是宗門禁術，輕易不可用，花落則人亡。女子不喜殺戮，生平未曾用過此術，但其師曾言此術有通天之威，被封於藏經閣數萬年不出世。其師曾為女子算上一卦，前路坎坷，命有大劫。為了這寶貝的徒兒，其師不顧眾長老之微詞，毅然從藏經閣中取出這一秘法，命徒兒學之，以保其性命。

    但眼前的場景卻讓她為之震驚，花已落，人未亡！

    苦平大師此刻亦是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竟是大自在心法！」

    只見端坐的志明左手合無畏清淨印，嘴中經頌着：「如是我聞...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葬花之術所化之花猶如凡花，悄然躺於其肩之上。

    苦平大師此刻自言自語道：「竟是萬法不侵的大自在心法，難怪掌門派我出寺之時面露難色，若無此事，他便是下任掌門！」

    而當眾人震驚之時，志明肩上之花有一朵緩緩滑下，落於胸前之時，志明抬手取之，其至純至淨的眼眸中唯有此花。此刻時間仿佛停了下來，世間僅存這一人一花。志明對此花莞爾一笑，將其拈之於手。

    反應過來的苦平大師急忙提醒女子道：「小心，這是拈花一指。」

    志明手中之花已然消逝，仿佛破碎虛空般轉瞬飛至戴花女子眼前，此花雖無殺意，但卻蘊含佛道一絲真諦，若被擊中怕是會毀了道心。

    就在飛花即將貼上戴花女子時，一道驚天劍芒沖天而起，伴隨有虎嘯龍吟之聲，如九霄神雷般劈下，將飛花斬成兩瓣，正是執劍男子出手。他手中之劍已然出鞘，出鞘一刻紫芒刺眼懾人心魂。待光芒稍減得觀此劍全貌，神劍通體發紫，散發着陣陣寒芒，劍柄通透似是紫玉。而觀至劍身，竟是斷劍！

    神劍鋒芒僅有一尺七寸，未及二尺處有一缺口，神劍斷於此。劍脊一側刻有九爪神龍，騰雲駕霧，似有呼風喚雨之威，卻斷於龍首；另一側雕有山川草木，並書紫電二字，惜紫之一字似有缺角，不再完美。

    但哪怕此劍已斷，其鋒芒不減。神劍之勢猶如恆古之巨龍，仰天長嘯。本是晴空萬裏白雲，此刻竟化為浩瀚紫色雲海，雷霆密佈，有電蛇遊走於其中，偶現幾道雷霆樣似蛟龍匿於雲中。

    騎葫蘆老者見此，暗道不愧為神劍榜之十三，威勢強橫如斯。而持劍女子見男子替戴花女子擋下那朵飛花，其神色不變，但手中之劍愈寒三分。

    空中雷電醞釀已久，終有一道堪比參天大樹般的雷電落下，卻不是奔往志明，而是聚於紫電神劍之上。此時，神劍紫芒灼眼猶如一輪紫日，劍身雷電密佈竟仿若烈火燃燒。男子以道家法決注之神劍，四方雲動，千山共震，一招驚天劍式已然蓄勢待發，即將破空而出。

    而遠處的志明未曾停敲木魚，此刻敲打木魚之聲愈發沉悶，終於在男子即將揮劍一斬之時，木魚之上的第三道魚影浮於半空，在空中不斷演化，最終定形為一隻巨鳥，抓住志明肩膀煽動翅膀往遠處飛去。

    苦平大師見此魚影，驚道：「竟是九天鯤鵬！」

    此刻，劍式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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