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要驗證絕大多數人心中的猜想一般,只見卓老爺的骸骨竟是如同人一般,緩緩坐起身來,一點點從腳腕處微微動了下,再到手臂,緊接着頭部,隨後這枯骨就好似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坐起身來,活動了下禁錮,慘白的頭顱一張一合着,似乎在訴說着什麼一般,先是左右張望了下,那黑洞洞的眼孔定格在肖涵靜片刻嚇得她眼睛一翻昏迷過去,在定格在徐靜如身上,立馬引起她驚呼一聲,嚷嚷着,「不關我事,不關我事,我也是被逼的,不要找我。」然後也自己將自己嚇暈了過去,不過也從這徐靜如的話語中聽出了異常的味道。
原本還有些被嚇到的百姓,將這卓老爺的骸骨忽而坐起身後,並未作出傷害人的舉動,而是將黑洞洞的目光落在童家兩位夫人身上後,引得兩位夫人那般反應,立刻如同嗅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氣息,膽子也不由壯大了幾分,靜觀其變。
待得那骸骨將目光落在童宇崇的身上時,卻見這骸骨如同抽風一般劇烈抖動起來,不過這舉動落在不明事理的百姓眼中,卻是無盡的憤怒,那是亡者對害死自己的人的怨念,興許是因為這詭異的氣氛引起,動搖了原本還有一絲認為童宇崇是無辜的念頭,全數認為這是童宇崇所害,才讓卓老爺死不瞑目,這會顯靈指責童宇崇的謀害。
只是一下子,現場氣氛頓轉,在場人都將矛頭對準童宇崇,而童宇崇此刻也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根本就毫無所懼,站在原地,板着一張臉,眼睛依舊那般的銳利,迎視着枯骨那雙黑洞洞的眼睛。
仿似嫌棄此刻的狀況不夠熱鬧一般,一旁的卓家小姐的棺材中,忽而伸出一雙白璧無瑕的玉手,卻見本就詭異的保持着二十幾年屍身不腐的卓家小姐竟是活生生坐起身來,睜開了那雙緊閉的眼眸,一雙帶着無盡怨念的雙眸赤紅着一下子鎖定了童宇崇,隨後從棺材裏飄了起來,落在了地上,一步步走到了童宇崇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處,哀怨的開口問道:「相公,妾身可是做錯了什麼,才讓你這般待妾身,罔顧妾身腹中還有你的骨肉,置妾身與死地。為什麼,妾身不懂,真的不懂。」
卓家小姐說着微微低着頭,撫摸着自己的腹部,好似那裏還存在着一個小生命般,那神情快樂卻又痛苦着。
「既然一開始就只是奔着你家的家產而去,自然留你不得。弱肉強食而已,你不能怪我心神手辣,怪只怪你不該將心繫在我的身上,僅此而已。」
若說卓老爺的枯骨揮動可以是人為,可如今看着近在咫尺依舊多年未變的容顏,還有那聲聲都責問,饒是童宇崇也知道大勢已去,死者都復活來指控他的謀殺,再多的辯證已成枉然。
此刻的童宇崇就好似放棄了掙扎一般,凝望着眼前的身影,直接承認了自己做過的事情。
「童宇崇,你這是承認自己謀害了卓家父女之事,對嗎?」舞悠然揚聲問道,適時插口。
「這不正是你要的嗎?是的,我承認這點。若知道你會有今天,或許……」
「或許你會早早的掐死我?」舞悠然挑眉道,打斷了童宇崇未完的話語。
「不,若是知道你能夠有此成就,我希望你是我童家的女兒,如此一來,童家也不會在我童宇崇的手中毀去。一切都罪責我認下,童家的產業你喜歡如何判處都可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放過家裏的其他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卓家的事情都系我所為,與他人無關,還請你不要遷怒到他們的身上。」童宇崇說着,低下了身子,給舞悠然跪下,磕頭道:「我求你。」
童宇崇的服軟並未讓舞悠然心軟,雖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可她倒也不是嗜殺之輩,只是應道:「要我放過,那也要他們未做虧心事。至少你兩位夫人謀殺我娘性命之事,便已經觸犯了律法,你覺得她們能逃得過律法的制裁嗎?更別提,就算沒有我娘的事情,你覺得你兩位夫人手上就乾淨?未曾因為私心染上別人的鮮血?」
童宇崇神色一黯,也知道不可能。
更何況這事情還是他默許的,更別提除此之外,兩人手中也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想要沒事,很難。
「那請你放過鑫兒他們幾個,至少他們雖然有些驕橫無禮,可並無傷過人命,放過他們應該可以吧。」
「這事情我無法給你答覆,一切都按着朝廷的規章制度辦事,只要他們奉公執法,並無錯處,倒也不會因為你的緣故入了監牢,不過對於你那兩位太醫院的兒子,你就不用肖想他們還能夠在太醫院待下去。且不說他們的身份本就是走的後門,就已他們那種水平,當個大夫有沒有資格還是兩說。至於另外兩個女兒,童雨萱與童玉玲二人,將會以謀殺本大人未遂,接受懲罰,因為是未遂,她們不會有性命危險,卻需要接受懲罰。童雨萱已然嫁做人夫,以喬世明的身份,到可以多少求情,不過至少以後都不得擅自出門,需在喬家修身養性,一旦再犯事,只會嚴懲不貸。另外童玉玲的處置,判處她一年在京城任何一戶人家中當幫廚,負責洗菜燒菜,正好她也挺喜歡弄這些東西討好人,就讓她做個夠。至於未來如何,就看他們彼此的造化。另外童家一切抄家充公,收回醫道世家稱謂,待得查明童家二夫人肖涵靜與三夫人徐靜如還有無其它罪證一併判處。」
「多謝。」童宇崇聽得舞悠然一番判決後,雖然童家完了,至少並未讓舞悠然徹底斬草除根了。
隨着舞悠然的判決落下之後,那卓家小姐隨即微微一笑,轉身望向了不遠處早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的卓伯修,張口說道:「弟弟,卓家便交給你了。記住了,我卓家子孫代代行善積德,切不可因為此事便壞了心神,你就當是卓家該有此劫,如今雨過天晴,只會變得更好。弟弟,你也要活得開心快樂,為我卓家開枝散葉,知道嗎?」
「小姐!」
「怎麼還叫我小姐。」
「姐姐,我會的。」卓伯修哽咽着點頭應道,卻見卓家小姐在童宇崇被扣上鐐銬,預示着此事都沉冤得雪到此為止後,輕輕的躍起,飄然落在棺材中躺下。
而那卓老爺的枯骨也仿似完成任務一般,重新躺回了棺材之中,連帶着原本散開的棺材木,也立刻恢復原樣,炸開的棺材蓋重新蓋上,那天空陰霾的烏雲也隨此煙消雲散,恢復艷陽高照的天氣,重新給眾人帶來了溫暖的感覺。
隱約間,舞悠然似乎看到在卓家小姐的棺材處,看到了一道含笑的模糊身影消散。
雖說之前裝神弄鬼,可誰能夠保證這鬼神便真的不存在,至少舞悠然知道,自己擁有的藥醫系統便不是幻覺,那麼存在鬼魂之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卓家父女的案子沉冤得雪,卓家尋回屬於它的主人,童家被抄家,童宇崇與兩位夫人被收監,而原本喜歡流連煙花之地,九樓酒肆的六公子童萬齊不知所蹤,成為萬德縣城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事情。
童家當天就被圍了起來,一切事物清點之後送入縣衙保管,隨後將童家大門封鎖,府中下人一律遣散,不過卻有些樸實的下人被卓伯修留下,等待着盤點過後,卓家當初的宅子面積將會劃歸卓伯修所有,至於多出來的位置,可以商議着以一定銀子購買下,或是直接賣給別人改建,至於未來這童家的宅子會如何,那便是蔣大為這位縣令的事情了。
按理說,舞悠然一行人完全可以在童家住幾日再走,不過舞悠然卻是對這個地方毫無留念。
看着已然物是人非的童家,系統這邊也提示着舞悠然任務的完成,至於任務完成後的功德值舞悠然並不太在意,只要這具軀體真正屬於她之後,一切便值得了。
在萬德縣城逗留了兩日後,謝絕了卓伯修的熱情挽留,舞悠然一行人乘車離開了萬德縣城,朝着京城方向緩緩駛去。
「悠然,我忍了這麼多天,實在是忍不住了。當日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卓家小姐會死而復生?骨頭揮動還可以理解,畢竟江湖之中也有操縱之術,以肉眼不可見的絲線,如同扯線木偶一般控制枯骨,這點我可以理解。可是那卓家小姐呢?那可不是簡單的絲線便可以辦到的事情吧。」秋玉茗坐在馬車中,忍不住開口問道。
只見舞悠然老神在在不為所動,淡淡的應道:「我若是告訴你了,豈非沒了秘密,既然都是秘密了,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玉茗,難道你就保證自己沒點秘密?」
秋玉茗頓時被堵得無話可說,悶悶不樂的爬出了車廂。
「小姐,秋公子笨死了,都不知道是小姐給抹了藥的緣故,虧他還是聖醫呢?都不如小姐,居然都沒發現異常。」春花掩嘴偷樂,以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
真的是因為藥嗎?
舞悠然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