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訓練場上終於等來了我們觀摩的士官尖子班。連長手搭涼棚望着遠處喊着「一二一」向我們連跑來的士官隊伍並和身邊的指導員說: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不是說好了一個尖子班嗎?」
指導員說:「是啊,不知道那老孫葫蘆賣的什麼藥?!(指的是學員九隊的隊長袁春福)
隊伍終於來到了我們訓練場,在下達立定口令的一霎那,我們新兵的隊伍爆發了熱烈的掌聲。我站在隊伍裏面目光飄向了對面的二十幾個士官學員。心中感覺到這怎麼像畫報封面上的士兵啊,你瞧,他們全身上白下藍色海軍幹部服,頭戴大檐帽,腰扎武裝帶,特別是胸前那豎着那的一排銅扣子,在冬陽的折射下耀耀生輝,再看腳底下的幹部皮鞋擦的透明鋥亮,說的玄乎點能照出人影來,比家中二姐在我驗兵時給我買的人造革皮鞋強多了!感情士官穿的是皮鞋啊,我們新兵怎麼穿膠鞋呢?!我在心中打着問號?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三班長張茜,當我的目光在連長、指導員的身旁找尋張茜身影的時候,我的目光和孫玉樹的目光接上了,他沖我眨了一下眼,手中的拳頭在衣袖中握了握,我看到了,我心裏明白,這是他在鼓勵他的未來的妹夫呢!我想考士官的事指導員最近告訴了他,他聽後說,這小子沒準能考上,但是,我妹妹慘了!嫁也不嫁給士官啊,我妹妹可是個大學生!
說真的,對於,我和孫玉樹這樣的約定純粹是鬧着玩的,我其實真的喜歡我朝思暮想的那個女兵,說實話她真的是我的意中人,一見到她,我就會臉上發燒,心中蹦蹦直跳,心中像踹了個小鹿似的惴惴不安,下體膨脹的厲害,……孫玉樹你小子說你小子一點也不安分呢,懂嗎?這叫青春萌動期!我說不對啊?你怎麼談你妹妹的時候,我沒有這樣的感覺,孫玉樹這次急了,我們差點翻臉,我終於知道了其實更在乎他的妹妹……
三班長張茜在那?他可是準備考士官啊,我想看看他那羨慕的目光。我突然想起來了,今天是孫玉樹連隊值班員,張茜在三班隊伍排頭呢!我想這小子一定看直了眼,他可是考了兩年的士官學校。我突然不敢往下想了,感情當個士官也這麼難考?!正當我的思想開小差的時候,指導員、連長和帶隊的士官學員指手畫腳地站在旁邊商量着什麼……
一會兒,連長走到我們新兵隊伍前。說:
「都給我精神點,士官老大哥想先看看咱們的水平,他們本來要來一個尖子班,但是為了使我們的訓練更加科學,更加直觀,更加知道我們的真實水平,他們還派來了一個普通班,
但是嗎,既然他們有備而來,我們也不能讓他小瞧我們,我們也把最爛的班拉出去遛遛,和他們一決高低!」
聽到連長喊出了最爛的班,我發現孫玉樹的臉頓時緋紅起來,從遠處我看的真真的,在陽光下紅彤彤的有點和太陽比燦爛的那種難為情的樣子。接着,我開始心跳加劇,我真怕在我羨慕的士官面前丟醜,我知道自己的隊列動作可是不怎不樣,正步現在走起來,連長一直數落我像旱地拔蔥一頓一頓的,難看死了!我每天都在糾正,可是始終沒有新的突破,因為,我的腿確實有點羅圈,當初在鄉鎮醫院驗兵的時候胖大夫說的並不完全是假話。
果真,連長點名有我們一班來表演。
當孫玉樹站在隊列前整隊的時候,我發現對面的士官隊伍齊刷刷地把眼球送給了我們……看那眼神,第一排的和第二排的截然不同,有蔑視的,有看新鮮的,當然也有同情的,當然更多的是理解,因為他們畢竟人人經歷了新兵連,從他們的眼神中,我斷定了第一排是普通班,第二排是尖子班。
孫玉樹的聲音很響,但是沒有底氣,三大步伐的齊步走結束的時候,我發現連長指導員痛苦的一個勁地搖頭,到是張茜沒有什麼表情,我發現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士官隊伍里,眼神兒怪怪的,有點貪婪又有點羨慕,好像自己要站進去……
我知道此時他的心已經不是三班的了,他的魂早讓這群士官勾走了,也難怪,聽班長孫玉樹說,三班長張茜是初中畢業,他來自大別山區,家中很窮,姊妹七個,三個哥哥,兩個妹妹。一個姐姐,他是老末,家中的一切希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可以命運就是不傾向於迫切希望美好夙願的人,他是連年考,連年失敗,明年七月份他還有一次機會,要是再考不上,他就該復員脫掉軍裝了回家轉了,說到張茜的命運,孫玉樹竟然眼圈紅紅的。我說班長你怎麼哭了,孫玉樹說,張茜是孤兒,在他三歲的時候,父母就病故了,他是在爺爺、奶奶的撫養下……
我想到這裏,開始同情起張茜來。感覺對面的二十幾個士官個個都像張茜,他們好像都在說:「奶奶個球,就這破士官,我考了三年,願望終於實現了,「望天紅」你也來吧,我在學員隊隊等着你……可是結局呢,後來,我真的實現了願望,張茜退伍了……
我們的一班正步踢得稀里嘩啦……當我們的隊伍被孫玉樹喊着口號重新帶回原地的時候,我發現連長指導員的臉上已經綻放了難看的笑容。
「同志們,一班剛才是在走三大步嗎?!」連長笑着吼道。
「不是!」隊伍喊着。
「那是什麼啊?」指導員寓意深刻。
「純粹的趕鴨子上架!」連長忍不住了,又掏出了花格子手絹擦着笑出的眼淚。
「下面,有請我們的老大哥的普通班表演!」
隨着一聲令下,第二排在黑個子班長的帶領下喊着口號「一二一」跑出了士官隊列。
我們的眼球都聚焦在這十個士官學員的身上。
「啪啪啪,指揮員口令乾淨利落,且聲音準確響亮,令人聽了感到好像是春雷在地上滾動。
先是原地動作,立正、向右看齊、停止間轉法……這動作絕了!看的我們每一個新兵目瞪口呆!你看,他們的向右看齊,我們新兵是頭先看,然後是調整腳步,他們是一邊移動着小碎步一邊用眼向前一個人的鼻子尖找齊,這樣就有了動態和流動着的線條美。停止間轉發,原地為軸,鏗鏘有力的靠腳動作,「啪、啪、啪」的令人生威叫好!
接着表演了三大步伐。隊伍排面整齊在一條直線上,擺臂動作和隊列條令上的要領基本沒有分毫,特別是那精氣神和藍色的士官服,讓人看了是一種美得享受,令人感覺像一片雲彩在地上飄來飄去,我在尋思,就連士官學員最爛的班都是這樣的標準,他們是怎麼練的呢?!我甚至在想,不就是一個破士官嗎?神氣什麼!你們的動作看起來離我們三班長張茜的差遠了,他可是拿過軍分區的三項全能比賽的獎項呢,其中就包括隊列。
隊列表演結束,新兵隊伍在連長、指導員的帶領下爆出了熱烈的掌聲。
接着尖子班上來……
我認為是從頭表演呢?他們只表演了正步走……「尖子班」顧名思義是從每個班子挑出來的隊列最好的。一個個長得端正,身條流線美,氣質非凡高,最拿人的還得用隊列動作說話,應該說個個頂呱呱,不怕你笑話,我後來在軍校就差一點被挑進了尖子班,這是後話,暫且不表,還是繼續……
走了兩個來回,爆發了兩次掌聲,當然都是連長示意的。
但是實事求是地講,尖子班的確動作規範、好看、耐看,他們真的也把我的魂勾走了……
我們 25 個兵用羨慕的目光送走了那兩隊遠去的士官學員,我發現張茜還扒着脖子看呢!
連長站在隊列前大聲訓話……
他說的什麼我一句都沒聽到,我的腦海里發現自己真的當上了士官學員,班長還是我的三班長張茜,我們每天都精神抖擻地喊着口號「一二一、一二三四」拎着棕色公文包唱着軍歌行進在去往教學樓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