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聲連連,愁雲慘霧之時,暮色下突然塵土飛揚馬蹄陣陣,眾人循着那馬蹄聲看去,竟見崑崙古道上飛馳過來一隊人馬,奔馬如星,轉瞬即至,到得身前,黃塵未落間,那十數人勒馬定鞍,嘯聲連連,清聲長道:「聖旨到,張宇初等接旨。」
張宇初睨目看去,只見那十餘乘肥膘大馬之上,坐着十來位器宇軒昂衣着華麗之人,一眼看去均乃官家之人無疑,張宇初最為清楚,這馬上之人乃皇宮禁衛,而他們簇擁着的,卻是那帝前傳旨太監高晉高公公,張宇初見此等陣勢,不敢多想,忙伏身拜下,誠聲道:「草民張宇初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晉微微一笑,緩緩展開那捲聖旨,用那尖亮的聲音高聲宣誦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天師教教主張宇初因剷除明教,替朕分憂,居功至偉,特敕受正一嗣教道合無為闡祖光范大真人,總領天下道教事,二月,特召入朝,勉勵修節以格神明,誥封其母包氏為清虛沖素妙善玄君,命建齋設醮於紫金山和神樂觀,欽此。」
「皇上……」張宇初驚喜交結,老淚縱橫,再次拜伏在地,他是感動於朱家天子對他的厚愛,更是為了沒有徹底剷除明教而心底難安,所以心中七上八下,忐忑難支,竟不敢抬頭與高晉對視,高公公眉毛一挑,說道:「恭喜張天師了,張天師接旨吧。」
張宇初涕淚皆下,惶恐道:「公公,草民未能剷除明教,辜負了陛下的厚望,這個旨,斷不敢接。」
「無礙無礙,聖上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早已料到你們此戰會鎩羽而歸,所以他老人家在聖旨上寫明,要天師你明年二月才入宮請功啊。」高公公清聲說道,張宇初更是惶恐,他說:「草民已與明教立下和平之約,如果自己率先撕毀合約,不但能惹起天下武林人士的唾罵,還會得罪張三丰他老人家,那後果可不是草民一人可承擔得起的。」
高公公臉色沉了下來,嚴肅道:「天師此話差矣,天師不是一個人,天師身後站着的可是皇上他老人家,何況光明頂上埋有富可敵國的寶藏……」高公公說到此處時,自知失言,忙驚恐捂嘴,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話,全全譁然起鬨,喧鬧起來。
「寶藏?」張宇初身體大震,眼睛亮了起來,正要起身問話,「喀嚓」一聲,那傳旨太監高公公的人頭像滾瓜一般滾落到了張宇初身前,他身後一個華服侍衛提着帶血的長刀環伺四周,冷聲道:「高晉胡亂造謠,理當處斬,現場誰再敢傳謠,與他同罪。」
「你是何人,竟敢斬殺欽差?眼中還有王法嗎?」張宇初頓時怒盛,彈身而起,正要撲上去與那提刀侍衛動手,侍衛森然一笑,手中赫然多了一塊金牌,金牌遞到張宇初眼前,張宇初細看,只見上書「錦衣衛」三個金字,他不禁茫然:「錦衣衛?何為錦衣衛?」
「天師當然不知道,因為我們是皇上新立的機構,此次前來崑崙一為護送欽差,二為替皇上傳另一份密召,密召在此,天師自閱吧。」那人話畢,自袖中梭出一卷小帛,遞至張宇初手中,張宇初接過,攤開一看,竟見錦帛上由蠅頭小楷書寫着一段文字,竟是皇帝朱元璋親筆所書:
「吾弟宇初,自君西征,朕宿夜難安,明教陰險,詭計多端,朕深恐吾弟有失,故誥封爾母,遣錦衣衛伺之,期弟早日凱旋,再還;有傳魔教總舵埋有富國之寶,藏寶圖被朕二將所持,現已傳到其後代身上,各執一份,朕欲取之,望吾弟助錦衣衛一手,取得此寶,天下共歡,朕先謝。」
張宇初閱畢,心下寒然,皇帝老兒實在是不簡單,竟然派錦衣衛把自己老母親「伺候」了起來,如果自己就此空手而歸,後果那真是不堪設想啊,他失聲道:「想畢眾位便是錦衣衛大人了,卻不知那藏東西的人,身在何處。」
那錦衣衛又從懷中卻出三卷畫像,展開:「這畫上三人,均與此事有關,一人身在北平燕王府,二人逃入崑崙山中,天師請看,可否見過?」
張宇初看向畫像,驚叫一聲,險些跌倒在地,只見那畫上之人,除了一個小女孩他沒見過之外,另外兩人,卻是印入腦海,打死也不會忘記者,那二人正是光明頂上技壓群雄的傅夕歌和無名神劍老者。
那錦衣衛見張宇初的表情有異樣,便問道:「天師莫非識得這畫像上的人?」
「何止識得,真是刻骨銘心。」張宇初想到自己與段子羽夾攻傅夕歌而敗陣,再想到被那白衣老者一道劍光閃得失明,實在恨的牙根發癢,當然難以忘記這二人,他道:「這二人先後大鬧光明頂,壞我好事,卻不知是何方高人,連皇上都要捉拿他們?」
那錦衣衛道:「小的名叫傅夕歌,乃大將軍傅友德之孫,而那年老者則叫何足道,是崑崙派的創派祖師,至於他們為何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為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
「那件東西莫非就是藏寶圖?」張宇初問道,那錦衣衛身體一震,眉毛沉了下來,反問:「張天師也知道藏寶圖?」
「貧道不知,只是剛才聽到高公公有提起,所以才有此一問。」張宇初見那錦衣衛臉色有變,心知他必是要對此事隱瞞,既然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那何不把這話題就此壓下,於是話鋒一轉,道:「那傅夕歌既是大將軍之孫,怎麼又會惹上此等麻煩,還勞煩眾位不辭辛勞遠征西域?」
那錦衣衛道:「此事說來話長,壓後再敘,待本官先給天師引薦幾位高手,好助天師一臂之力。」他說罷,大手一揚,後面八個騎馬挎刀的漢子「蹬蹬」勒馬走了過來,在張宇初身邊整齊劃一地排成了一排,紛紛向張宇初點頭示意,張宇初忙抱拳向八人道:「貧道張宇初見過八位好漢,眾好漢為助貧道不辭辛勞遠征西域,令貧道實感難安,貧道先在此謝過了。」
那馬上的八人卻沒回答,面色各異斜睨着他,臉上均紛紛桀驁不馴的態度,好似不把這江湖草莽放在眼裏。
張宇初受此一冷,心中自是不悅,寒臉道:「八位好漢遮莫瞧不起貧道,竟無一人理會於我?」說吧冷哼一聲,撫袖退到天師教人群中,那錦衣衛首領見張宇初動怒了,忙哈哈笑道出話圓場:「張天師切莫動怒,這八位兄弟乃錦衣衛剛收的八位新人,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天師卻莫跟他們一般見識。」
張宇初冷冷一笑,回道:「大人明鑑,貧道德薄緣淺,留不住各位好漢,還望大人將他們帶回去吧。」
「莫非張天師看不起我們兄弟?」那八人中終於有一個人發話了,張宇初回眼看去,卻見那人身材高大金髮碧眼,生得好生怪異,張宇初道:「並非貧道看不起好漢,實在是……」張宇初話未講畢,那金髮漢子「倉」地一聲拔出鑲金絛銀的佩刀,棄馬掠身,像只大鵬一般的凌空撲來,口中道:「喋血八刀之連城旭向張天師請教兩招,還望不吝賜教。」話落,刀風已切到了張宇初脖頸。
張宇初「喝」地一聲怪嘯,反手從身後張宇清手中抽出一柄長劍,「奪」地一聲反刺了上去,口呼:「好漢一來便要與我切磋武藝,真是夠看得起貧道啊。」話落,刀劍相交,頓時綻起了兩朵火星,光芒四耀,二人「乒乒乓乓」瞬息間便過了十七八招。
那金髮碧眼的連城旭手中所執之刀乃繡春刀,是明錦衣衛的御賜寶刀,此刀由天下奇匠替他們量身打鑄,而這連城旭在參加錦衣衛之前,是江南武林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是杭州連城山莊的莊主,使得一手連城刀法,據說是從連城劍法中演化而來的,沒想到這一代連城山莊莊主都參加錦衣衛供其驅馳,可見這錦衣衛真是一藏龍臥虎的組織。
繡春刀則是一柄鑲金絛銀的寶刀,由朝廷名匠采萬鐵之精打鑄而成,而且每一位錦衣衛都會有一把只屬於他自己的繡春刀,代表着他的身份,獨此一柄,天下無二,他甚至可以用他的名字來給寶刀命名,直到他死去,刀也會隨着他葬進墳穴之中,所以錦衣衛的信條就是:「人在刀在,人亡刀亡。」
轉眼之間,二人已在你來我往之間過了幾十招,連城旭刀風凌厲,見張宇初每每劍走偏鋒之時,他便搶招急攻,此刻他見張宇初一味防守,自己也不急來,倒是劃刀相引,反正對方永遠刺他不着,但只要張宇初一出劍相攻,立時便可後發先至,刺中對方的肩頭。
張宇初看見其刀法奇怪,大呼道:「連城好漢,你是使用什麼刀法,竟是這般遊刃有餘,貧道好生敬佩。」
「廢話少言,看刀。」連城旭見張宇初也不急攻,心中一急,連連換招,只見他探刀與張宇初交右手時,左手反打了對方一記耳光,這一招古怪無比,就算敵人明知自己要劍交左手,反手打他耳光,但閃左打左,閃右打右,越是閃避,越打得重,張宇初雖然沒被打到耳光,但也被連城旭逼得左支右拙,前躥後溜,狼狽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