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江帆被小狗認出
【153】江帆被小狗認出
第二天上班,組織部通知江帆,讓他去省人民醫院去體檢。由於江帆一直都比較注重飲食和鍛煉,他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合格。至此,幾年支邊的生活,除去老了歲月外,上蒼對他還是眷顧的,沒有給他的身體添什麼麻煩。
江帆優哉游哉地過起了機關生活,因為樊文良說他不要急於進入角色,好好休養,所以,他幾乎不怎麼過問工作上的事,有事找他,他就辦,沒事他也不張羅事,天天茶水報紙,要麼就是跟申廣瑞喝酒。省城他的朋友不多,所以沒幾天功夫,他就感到自己腹部有些頂了,他一稱分量,居然長了五斤!
在內蒙,他經常下鄉,他在那裏最好的體育鍛煉就是騎馬,因為騎馬,他也愛上了下鄉。顯然到了這裏,他的這項愛好註定是沒有了。
有一天,單位司機接他上班,他就問哪裏可以打籃球,司機也是個籃球迷,他說,最好的場地就是體育館,但那裏人比較雜,離這裏最近的地方就是物探學院,物探學院有個大操場,操場旁邊有四個標準的籃球場,那裏常年都聚焦着一大批籃球運動愛好者,到了那裏,自然就會自由組合球隊,並且,省政府機關的人也都去那裏打球。
這天周日,江帆剛換上球衣和球鞋,托起昨天剛剛從喬丹體育用品商店買來的籃球,在客廳里試着投籃的動作,體會着喬丹一手抓籃球的動作,想喬丹的大手,輕易就抓住了籃球,他也在反覆試着,儘管自己的手也很大,但是還不能輕鬆地抓住,幾次球都掉下。
據說喬丹的左手掌23.7厘米、右手掌24.6厘米,垂直彈跳0.98米,絕對彈跳1.09米,絕對的「空中飛人」。
想着喬丹,慢慢地,他對這隻籃球就有了手感,能夠輕鬆抓住了,他只能反覆練習抓球的動作,不敢試着往地上拍球,唯恐樓下的人聽到動靜反感他。於是,他就移步到了沙發上練習,這樣,即便的籃球落下來,也不會給樓下的住戶造成多大的動靜。
在學校的時候,他不但是有名的校園詩人,也是一名籃球愛好者,因為身高,就自然而然成了籃球隊裏的中鋒。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他有時候還和同事們去打,那個時候,單位也組織籃球比賽,後來他到了亢州,幾乎沒有摸過籃球,支邊後,他偶爾打過一兩次,但總會受到人員和場地的限制,冷不丁打球也是明顯感到力不從心。
如今,他在省城沒有交際圈子,而且幾乎沒有朋友,他可不想讓自己變成大腹便便的官員,面對着增長出來的五斤體重,他要下決心甩掉它,所以,就又把這個籃球愛好拾了起來。
他在房間裏反覆練習着,直到自己的手對整個球有了感覺後,就開始練習投籃動作,閉着眼,瞄準着牆上的某一個點,左手護球、右手出手,反覆練習着自己的投籃動作,強迫自己用正確的投籃姿勢,感知自己的手臂、手腕、手指的力量和方向感。
他就這樣在房間閉門練習,練了整整一上午,直到自己認為可以上場練習了,他才收工。
下午,似火的驕陽慢慢失勢,他才給單位值班的司機打電話,讓司機帶着他,來到物探學院體育場,到了體育場邊上,他手裏拿着一瓶事先準備的礦泉水,一手托着他的新籃球,就下了車。
司機說道:「江主任,我幾點來接您。」
單位沒有為江帆專門配車,只有兩輛車,一輛是申廣瑞的專車,一輛就是這輛帕薩特,儘管江帆沒有指定的專車,但是這車卻優先他使用,江帆從沒有提過車的問題,對他來說,宿舍離單位很近,走着也就是十分鐘就到了,他還不願意坐車上下班呢,被人看到好像怎麼回事似的。
江帆看着司機說道:「不用,我自己想辦法回去,我讓你帶我來,是讓你帶我認認路,以後我就可以自己走着來了,再見。」說着,很瀟灑地沖司機打了一個響指,然後把球使勁扣在地上,這隻新買來的籃球「騰」地一下就彈起,他手一伸,就牢牢地接住了球,然後手腕一轉,就轉到了背後,再一用力,球就從他的後背飛出,手又一伸,球就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掌心裏。
「好!」司機喊道。
江帆回頭沖他微微一笑,眉毛一揚,轉身就帶着球小跑着進入球場。
司機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心想,如果不是值班,真想和他在這裏打會,司機也是個籃球迷,他的後備箱裏經常帶着運動鞋和籃球。
這個物探學院的體育場果然很熱鬧,甬路的東邊是一個足球場和一個網球場,甬路的西邊是一溜的籃球場,籃球場的南側,是一個露天的標準的游泳池,游泳池四周圍被金屬網圍了起來,裏邊擠滿了游泳的人。
早就有人在打球,靠外面的兩個場子,正在打得熱火朝天,一看就是學生們,年紀都不大的樣子。裏面一個場子裏也正在比,但是明顯歲數就大了,甚至還有一兩個熟悉的面孔,應該是機關的人。
江帆來到最裏面的場地,這裏,沒有人比賽,好多人都在練球。他獨自一人在練習着各種運球的姿勢,熟悉着各種動作,閃轉騰挪,起跳、投籃,漸漸地就覺得自己身形矯健,似乎又回到了青春校園的球場上……
江帆對自己的狀態非常滿意。
他一直都在自娛自樂着,沒有加入到任何一場比賽,因為他知道,自己很久不摸籃球,技藝非常生疏了,他是不能夠勝任任何一方比賽的。這時,走過來一個人,說道:「你好,參加我們的比賽吧。」
江帆抬起頭,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人,就是剛才在另一側籃球框下練手的那幫人,正在準備,看架勢要開始比賽了。他就說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是第一天摸球。」
那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說:「沒關係,我們都是業餘選手,你正好湊個數。」
江帆正在猶豫,這是就聽有人說道:「老杜,你姑爺來了。」
江帆和那個被叫做老杜的人一同往那邊看去,就見一個男人正站在那裏,背對着他們換上衣,這個人說道:「呵呵,那好,有機會我們再切磋。」
江帆點點頭,說道:「謝謝。」
老杜扭頭就走了。
江帆一看,人家要打比賽,就拍着球,走出了球場,來到樹蔭下,擦着汗。
很快,哨聲響起,他們拉開了架勢,裁判又吹了一聲哨子,手中的球往上一拋,雙方立刻就展開了爭奪。
剛才招呼自己打球的那個老杜,一點都不顯老,球別到了他手裏,只要到了他手裏,就不會輕易撒手,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突出重圍,把球送到目的地。這次,他見實在突圍不出去了,索性站在原地,雙手托着球,用力一拋,球居然飛過重圍,穩穩地落入了球框裏,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好!」江帆不由得鼓掌叫好,旁邊也有人鼓起掌來。
江帆一看,是一位年輕的媽媽,領着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說道:「媽媽,姥爺真棒,這麼遠都進球了。爸爸一個球還沒進呢。」
江帆注意到,小傢伙也是一身球衣,腳上穿着球鞋,估計也是個籃球愛好者。
那位年輕的母親說道:「那是了,姥爺年輕的時候就是籃球運動員,爸爸不行。」
小傢伙顯然不滿意媽媽這麼評價爸爸,就說道:「爸爸也棒,爸爸在部隊就經常打球。
母親笑了,摸和他的腦袋說:「是的,是的,你爸爸棒,我的爸爸也棒,他們都棒。」
江帆知道這對母子倆的爸爸,都在球場上,感到旁邊的這一幕很溫馨,他就有些感慨,不由地看了他們一眼。這時,他就發現他們旁邊有一隻小白狗,這隻小白狗正伸着小舌頭,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打量着他。
江帆看到小狗的一瞬間,心就一動,他感覺這隻小狗很乾淨,白的像雪,而且那兩隻圓圓的大眼睛非常漂亮,就覺着這小狗是那麼的熟悉。但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他知道自己想她了。她的確也有這麼一隻小狗,記得她說是哥哥送她的生日禮物,當年自己還給她和小狗照過像呢。
江帆把目光從小狗的身上掉開,轉向球場,但是,心裏總是被什麼東西牽着,他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就把球放在地上,坐在了球上,又看了一眼那隻小白狗。
這時,那隻小狗就扭着圓滾滾的身子,慢慢地向他走來,來到他跟前,圍着他就嗅來嗅去,不停着地搖着尾巴,江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誰知,小狗立刻就歡快起來,興奮地擺動着尾巴,伸出熱乎乎的舌頭就去舔江帆的手,並加快了尾巴搖動的頻率。
江帆摸着它的腦袋,說道:「你真可愛。」
這時,旁邊年輕的母親發現小狗正在跟陌生人親熱。她一看,趕忙叫道:「一一,過來!」
小狗回頭看了主人一眼,沒有理她,繼續跟江帆玩。
年輕的母親走了過來,她的手裏晃動着一條牽引帶,說道:「一一,怎麼回事?」
江帆突然瞪大了雙眼,說道:「這狗叫什麼名字?」
「一一。」母親笑容可掬地說道。
「哪個一一?」
「就是一二的一。」
江帆的心立刻跳了起來,同時,四處打量着四周,然後摸着小狗的頭說道:「你叫一一?,一一。」
哪知,小狗更加快樂地沖他搖頭擺尾,嘴裏還發出了呢喃的聲音,突然,衝着江帆就是:「旺」了一聲。
江帆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那個母親說道:「沒關係,她這是友好的叫,這隻狗是經過部隊訓練出來的狗,不會咬人的。」
儘管小狗在沖他叫,但是很明顯,小傢伙的尾巴是左右擺動着的,這就說明,它的叫聲里,是沒有敵意的,是在友好的打招呼。
江帆按捺住心跳,摸着它的頭,說道:「你認得我?來,握手。」說着,就沖它伸出了手。
小狗果然坐下,也向他伸出了前爪。
江帆一陣激動,立刻就握住了它的小前爪,猶如當年握住了那隻柔軟的小手……
但是,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嗎?
江帆說道:「這隻狗養了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他和我的孩子幾乎一般大。」年輕的女人說着,就要給狗套牽引帶。
江帆說:「沒事,我知道它不會咬我。」說着,就飽含愛意地撫摸着它的頭,說道:「一一,你認識我,是不是?」
那個小男孩也走了過來,說道:「叔叔,它特別聽話,不咬人,一一,過來。」
小狗回頭看着他,沖他搖搖尾巴。
江帆說:「這時候出來遛狗還有點熱。」
女人說:「它老了,現在特別不願動,所以我們都是強行帶它出來。」
江帆笑了,伸出手摸着小狗說道:「一一啊,看來你也應該多出來玩玩球了,你看你胖得,都圓了。」他知道,這隻小狗喜歡玩球。
那母子倆「哈哈」大笑。小男孩說:「它最愛玩球了,我們總是用球逗它……」
不知為什麼,江帆心裏有些發酸。
這時,那個小狗在江帆的愛撫下,便在他的腳邊臥下了。
場上的哨聲停止了,一方叫了暫停。
「蕾蕾,把水給我。」場上有人沖這邊招呼。
江帆認出來了,剛才那個老人的姑爺正是陸原,丁一繼母的兒子。
陸原看了他一眼,他接過杜蕾遞給他的水,跟杜蕾說着什麼,杜蕾回過頭看了江帆一眼,就搖着頭。陸原打開瓶蓋,衝着天喝了幾口後,又走進了球場,繼續比賽。
這麼巧!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了陸原一家人。
不知陸原是否認出了他,江帆決定離開球場。
這時,那個小男孩跑了過來,說道:「叔叔,你要走嗎?」
「怎麼了?」
「我要去那邊游泳,小狗在這裏等着爸爸,放心,他不會惹事的。你有時間就看它一眼。」
這時,杜蕾走了過來,她沖小狗說道:「一一,定在這兒。」說着,就沖江帆笑了一下。
小男孩將球和礦泉水放在小狗的旁邊,說道:「給爸爸看着。」然後就和媽媽向裏面的游泳池走去。
江帆低頭看着小狗,小狗幾次想抬起屁股去追他們,但是它看看場內的陸原,又伸着脖子看着小男孩他們,嘴裏就發出焦急的聲音。
江帆伸出手,愛撫地摸着它的腦袋,喃喃地說:「一一,你的主人呢?」
江帆不知道陸原怎麼帶着妻兒到了省城,似乎剛才那個老杜是陸原的老丈人,那麼,也就是說,陸原是探望老丈人來了。
小狗舔着江帆的手,逐漸安靜了下來,它趴在江帆的旁邊,喘着粗氣,然後將下巴抵在前爪上,閉上了眼,很享受江帆對它的愛撫。但同時它也沒有放鬆警惕,而是不時的抬頭看着場上的主人。
江帆沒有離開,他在等陸原下來。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陸原下場了,他撩起背心的前襟,擦着汗。
江帆站了起來,小狗聽到動靜後,也直起了身子,衝着陸原擺着尾巴。
陸原在幾步開外就說道:「是江市長吧?」
江帆笑着迎了上去,伸出手跟他握。
其實,陸原早就認出了江帆,他也看到了小狗在跟他親熱,無疑,小狗是認識江帆的。
陸原看了看小狗說道:「它還認識你?」
江帆說:「是啊,真想不到。」
陸原彎腰拿起地上的礦泉水,擰開,幾口就喝完了,說道:「這狗受過正規的訓練。你支邊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
陸原坐在了兒子留下的球上,撩起上衣扇着風。江帆也重新坐在了球上。
陸原繼續問道:「回省里來了?」
「是的。」
「哪個部門?」
「發改辦。」
「安排職務了嗎?」
「副主任。」
「哦,那真不錯。五年了吧?」
「不到,五個年頭。」
陸原打量了他一眼,說道:「剛才那個是我岳父,你們應該見過吧。他在政府工作,現在是秘書長。」
「哦,我剛回來沒幾天,很多人還都不認識。知道名字,不認識人。」
「妹妹知道你回來嗎?」陸原問道。
江帆笑了一下,眼睛看着前方,說道:「不知道,她回來了嗎?」
陸原看着江帆,說道:「沒有,估計要到年底,那邊的學校再三懇請我繼父再留任一年,估計妹妹不會陪他要單獨回來了,電視台已經催了她兩次了。
江帆點點頭,沉默。
「你們聯繫過嗎?」陸原問道。
江帆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陸原看了一眼江帆,說道:「你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就是黑了。」
江帆笑了一下,說道:「你轉業了嗎?」
「今年轉。部隊不養老,趁着現在年輕,到了地方還能幹點事,如果等老了再轉業,就什麼都輪不上了。」
「這倒是。」江帆也擰開了手裏的水瓶,抬頭喝了一口。
這時,杜蕾從那邊走了過來,陸原站了起來,大聲說:「小虎呢,你怎麼不看着點。」
杜蕾說:「他要喝水。」
陸原轉身從樹上摘下膠袋,遞給了杜蕾,說道:「別讓他去深水區。」
杜蕾說道:「放心,就你兒子那膽子,你不跟着他,他是不敢去的。」杜蕾說着,拿了水就走開了。走了幾步回頭沖陸原大聲說道:「你要是不打球了,就陪他去游泳吧。」
陸原沖她說道:「好吧。」
陸原起身,彎腰拿起籃球,跟江帆說道:「我明天才走,岳父家就住在這個院裏,晚上要是沒事的話,出來打場?」
江帆笑了,說道:「好幾年都不摸球了,今天是第一次,手生。」
陸原看了一眼他的新球,就點點頭。往前走了一步又回來說道:「妹妹儘管善解人意,但有時候也是非常執拗的,她的心裏一直有你。一一,走。」
小狗不情願地站起身,顛兒顛兒地跟在陸原的身後走了。
陸原幾步就追上了妻子。
妻子回頭問道:「那個人你認識?」
江帆聽到陸原說了兩個字:「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