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他,他亦瞧她,兩人鋒利又冰冷的眸子一撞,似寒刃交接,劈出刺眼的芒。【百度搜索文學館http://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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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架勢,頗有古獸爭王的你死我活。
白雲歸似雄獅,居高臨下,勢在必得;畫樓似獵豹,兇殘毒辣,誓不罷休。
最終,白雲歸將頭微偏,站起身來,走到藏刀十錦槅子前,怔怔望着那槅子的鏤空花紋,聲音里疲憊掩飾不住:「如果你有了孩子,是要送回去的……」
畫樓覆了纖濃羽睫,將眸子裏的冷銳悉數收起,恢復往常的寧靜,聲音里卻有絲失望:「我知道了督軍……我先出去了……」
不待白雲歸開口,便拉開了書房的雕花木門。
長羊絨地毯落足無聲,走廊盡頭的窗簾安靜垂着。畫樓的腳步一開始有些緩慢,而後便越走越穩,後背緊繃。
父母、正妻嫡子女、二弟五叔的正妻嫡子女……
五叔與公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其他的叔叔都是庶子……
二弟是白家老宅的支撐。
畫樓便想起了二弟妹白甄氏。她對待下人、姨太太嚴厲,手段狠辣;對待公婆、妯娌、姑子叔子卻親昵不已。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長子快八歲了……將來到了出國留學的年紀,卻……
她會不會有怨懟?
定會有的……
沒有人願意做囚徒。
畫樓很快便收斂了心緒,這個時候她不能亂。韓夫人曾經對白雲靈有恩,白雲靈已經被這件事攪得不得安寧;白雲展又惹上了陸冉,自顧不暇。若是她也慌了。這個年就不用過了。
慕容半岑的學業還要指望白雲歸幫忙。
霪雨霏霏,將陽台乳白色欄杆染透;庭院雨花石小徑濕滑,掌燈時分,掩映着彩色光澤;矮矮冬青樹肥厚葉子越發濃翠,木棉樹卻光頹着虬枝,更添冬夜的孤寂。
黃昏,韓夫人三人便離開。
畫樓洗了頭髮,坐在客廳壁爐前烤火。順便烘乾青絲。她腿上搭着羊絨披肩,身上穿着湘竹湖絲灑雪碎花夾襖,西湖水色青絲辯滾邊的棕裙,繡着比翼雙飛的杭稠面雙梁貢緞布鞋。
褪了繁華,素淡如潑墨畫裏的古典仕女。濃郁青稠般髮絲低垂在腦後。【百度搜索文學館http://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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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裏捧着一本古詩集在瞧,好似沉浸其中。
直到那逞亮腳步聲,才抬起眼。
白雲歸已經走到她跟前,坐在她身邊的沙發里。青灰色長衫顯得他身姿挺拔,器宇不凡,自有雍容氣度。
畫樓眼波微睞。恬柔沖他一笑:「督軍,您怎麼下來了?」
語氣跟從前無異,恭敬、疏遠。只是那份疏遠,更加明顯了。
自從第一次在報紙上瞧着他,雖然眉眼含煞,卻不覺得他有軍人的孔武跋扈。他的威嚴,似天之驕子般與生俱來,那樣妥帖!
自古帝王。可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夫妻失睦,所以稱孤家寡人。白雲歸雖然沒有完全做到那樣,卻也有些潛質。
畫樓對他無怨。
馳騁江山的男子,他們要的,是錦繡河山。是青史留名。為此,不顧代價。曾經的劉邦,不是在逃難時將妻子推下馬車?不是將父親送了任人魚肉?
白雲歸學的,便是帝王之術。
畫樓不恨,只是在生計上更加想取得他的信任。在感情上與他保持更遠的距離。他這樣的人,只需要幫襯扶持,不需要感情溫暖的。偶爾他可能會累,但是成就感會將他填充。
鼻端便聞到了一股子雪茄的清香。
「我從日本回來之後,在湖廣都督葉勝昌手下謀職。」白雲歸聲音平穩,淡然瞧了畫樓一眼,「當時,北方政府當權者是袁總統。葉都督不是袁總統的嫡系,一直被袁總統忌憚。袁總統死後,**上台組閣,葉都督亦不是嫡系,兵力越來越弱,冀地、蘇皖又全部都是敵對勢力。葉都督一年後病逝,我和蔡、韓、賀三人囚了少帥,分了兵權。」
原來他是這樣起家的……
畫樓側顏,他表情古井無波,鬢角的銀絲微微泛光。
「那時我躊躇滿志,一路南下,兵力漸漸充盈;他三人經營不善,最後合併一起。後來我在俞州被困,是他三人出兵解圍,幾乎傾家蕩產幫襯我;他們被甘肅督軍為難時,亦是我不顧損失北上相助。我們沒有更加強悍的靠山,我們不是任何大勢力的嫡系,想要生存下去,必須擰在一起,為了彼此放心,才想出互換人質這個法子……」
「如今,我終於顯赫一方,整個東南都是我的嫡系部隊,很多小勢力依靠着我生存。可是我的家人,依舊留在霖城……我不能忘了,四面楚歌時的扶持。若是丟棄了他們三人,我就會讓了自己的出身……我就會讓自己鬆懈下來,那麼南方這片沃土,遲早要落入覬覦者之手……」
「韓夫人那裏,你出面幫我送韓小姐出去醫治,我只當不知。」
他已經起身,半根雪茄尚未抽完,隨手便丟進了壁爐里。
「督軍!」畫樓喊住他,「韓夫人那裏,我不想出面!政治是流血的,我不想婦人慈悲,毀了督軍的原則。倘若每件事都打悲情牌,規矩有何用?督軍是軍人,應該比我更懂軍令如山。」
白雲歸頓時,只見爐火前的她,濃密黑髮下,烏黑眸子冷冽凜然,面容有種肅殺之氣。
「活在這個世上,努力了就一定會有收穫?督軍,這樣的人生理念就太傻了……」畫樓平靜的眼眸,有絲淡然譏嘲,「督軍,我跟您一樣,分得清感情與原則……」
「不過,您有心憐憫韓小姐,我願意幫着斡旋……不用督軍夫人的名頭,僅僅托朋友私下裏幫襯,看看能否神不知鬼不覺將韓小姐送出去……」畫樓粉腮含笑,眸子也柔了,「督軍先支一千塊錢給我!」
白雲歸認真瞧着她,這般精明的她,就這樣答應下來了?
一千塊錢……
他倏然想起,官邸的錢財,都是他的副官管着。普通人家,應該是主母當家的。
原來她打這個主意,她要他的私產!
白雲歸再次將目光落入她的眼眸里,她含水眸子如兩輪冰魄,那般清澈單純,卻安靜沉穩。精明的人應該世故,她的精明卻是從天真里透出來,這樣兩種不可相溶的品格,在她身上結合得如此完美。
他微微挑唇一笑,心間似花影搖曳,有種不明的喜悅,眸子也亮,猛地將她打橫抱起:「明日讓周副官把我的私產全部交給你管……督軍夫人為了一千塊錢開口索要,真寒酸!」
有個人幫他打理後庭,有個人為他生兒育女,孝順爹娘,有個人為他紅袖添香,有個人願意為他做雲媛認為特別俗氣的事情……
有個人願意為做他做想要的那種賢妻!
白雲歸只覺心口微暖,一種淡淡喜悅漸漸擴大,將她抱回了主臥。
這個他以前不抱奢望的小姑娘,此刻是令他驚喜的。
畫樓也微訝。
就好似那晚她讓他搬出去一樣,條件苛刻只是為了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他卻一口應承下來。
曖昧橘色燈影飄渺,畫樓瞧着他褪去長衫、只穿了褻褲的身軀,有些迷惘。
真的同意了?
「督軍,我不善於管家……」她試探問道。
他卻緊緊盯着燈光下的她,繁繡枕席被青稠般黑髮鋪滿,冰雪般嬌顏嫵媚動人,那幽若寒潭的眸子帶着試探。他拉住她纖柔皓腕,低低嘶啞道:「小東西,這個時候你還在試探我?讓你管你就管着……」
就是真的了!
畫樓心中微定,便感覺掌心觸碰到滾燙般如鐵結實的肌膚。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鼓勵她撫摸他。
她好似被燙了一般,慌忙縮回手,翻身將臉埋在枕間。
耳邊是他爽朗的哈哈大笑。
好久了……好久沒有聽到他笑,好久沒有這般**的夜。
她知道今晚又是難以安生,明日又會全身酸痛,輕微嘆了口氣,附身把床頭的等捻了。
「什麼時候,你能讓我看着你?」他在她耳邊呼氣,輕含了她圓潤的耳垂。
看着……她懂是怎麼看着……
「有什麼好看?」畫樓微惱,他怎麼還不死心?
曾經聽聞,不管多麼成熟幹練的男人,總有某個時刻像孩子,討不到糖吃,一直惦記着,一直哭鬧索要着。
原來,白雲歸也有這樣的時刻。這個念頭一起,畫樓惡寒。
「自然很好看……」白雲歸曖昧道,「親眼瞧着,才覺得是自己的……」
畫樓一愣,原來他的霸道,無處不在!
連這種事情,他都……
畫樓無語。
「我不習慣!」她說得很堅決。
恍惚間,褪了衣衫的她已經被他抱到身上,跨坐在他腰腹間。他牽着她的手,在他身上輕撫:「這塊疤,是第一次上戰場,刺刀留下的……這塊疤,是第一次遭遇暗殺,子彈留下的……」
明明是這般話題,他卻說得纏綿不已,拉着她綿軟的手掌,讓她感受他……
她似乎被他帶動,手指在他身上停留時間越來越長,只覺得這肌膚質感很好,肌肉結實有力,賁張膚質上灼燙,讓畫樓感覺到他對她身子的**……
他輕輕攬住她修長頸項,壓低她的頭,讓她柔潤的唇,吻在他的胸膛……
就像他吻着她那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