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條排污管道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成天壁餓得胃絞痛,他終於難以支撐,慢慢靠着牆坐了下來。
叢夏的情況比他好多了,見狀忙跟着蹲下了,「你怎麼了?」
成天壁的手摸着肚子,低下了頭。
「太餓了嗎?」
成天壁點點頭,「讓我休息一下。」
「餓了光休息有什麼用啊。」叢夏發愁地看着四周,手電的光亮非常有限,入目所及的全是野草。
若不是顧忌這些草會不會有毒,成天壁早就吃了,但他的理智也支撐不了多久了,飢餓的滋味兒,沒嘗試過的人永遠無法了解。
叢夏看着成天壁疲倦的樣子,心裏難受起來,他在周圍走了一圈,抓着一種看上去還算純良的野草,想也不想就塞進了嘴裏。
他也不擔心這些東西有毒了,既然那玉能救他一次,還會救他第二次吧。
野草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叢夏乾嘔了幾下,差點吐出來,他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麼苦的東西,那一瞬間他感覺舌頭都麻了。
成天壁皺眉看着他,「你別什麼都往嘴裏放。」
叢夏抓着那一叢野草坐到他身邊,呲着小虎牙,白淨的臉扭曲成了一團,「我給你……試試,沒有毒的話,你就吃吧,難吃也得吃啊。」
成天壁一手掐着他的後脖頸,另一隻手往他的下頜處一撞,叢夏哇地一下把嘴裏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呸、呸!」叢夏拼命把嘴裏的東西吐掉了,他抹了抹嘴,臉上帶着起死回生的表情,可是看着地上被他咀嚼了一半的野草,又無奈地說:「你幹嘛呀,我好不容易吃下去的。」
「這些東西我吃多少都飽不了。」
「可現在沒別的可以吃了。」
成天壁從他的背包里拿出一樣東西,叢夏湊近了一看,是一捆拇指粗的香。
「這是什麼香?」
「野外熏蟲子的。」
「能熏暈?」
「不,驅趕。」
「你想吃蟲子?」
成天壁拿着打火機站了起來,「比野草好。」
那些草叢中確實有很多蟲子的鳴叫,聽着怪滲人的,有些蟲子的個頭都比他腳趾頭大了,叢夏開始還因為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爬過而抓狂,可是在這個破管道里走了七八個小時,他早已經麻木了。
成天壁把香和打火機都遞給了叢夏,「你從這頭熏,我在這邊堵着。」
叢夏聽話地蹲在一旁,點着了香往草叢裏熏燎,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那黑漆漆的草叢裏突然湧出十幾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軟件蟲,叢夏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蟲子,心裏直犯噁心,沒等他多想,湧出來的蟲子越來越多,不多速度不快,看上去有點笨拙,成天壁掄起背包往地上一砸,就砸死一片。
這片草叢熏完了,倆人就移動到下一處,就這樣熏了十多分鐘,地上鋪滿了蟲子的屍體,足有四五十隻。
叢夏抹了抹額上的汗,看着那些被壓扁了的蟲子,艱難地說:「真的要吃嗎。」
成天壁沒說多餘的話,已經開始把那些蟲子的屍體往他面前集中了,不到一會兒,地上就鼓起一個小山包,黑漆漆地全是那些軟件蟲,有些都還在蹬着腿。
成天壁點了些乾燥的野草,把那堆蟲肉圍在中間,烤了起來。
叢夏默默地扭過了頭去,作為一個無比熱愛美食的人,想想自己現在的境遇,他真想哭。
過了一會兒,空氣中瀰漫出了肉被烤焦的香味兒,叢夏咽了口口水,「它們會不會有毒啊。」
成天壁道:「無所謂。」
眼看着不是餓死就是毒死,確實如成天壁所說,有沒有毒早就無所謂了。
烤熟之後,成天壁一屁股坐到地上,用軍刀插起一條烤蟲子就扔進了自己嘴裏,毫無顧忌地咀嚼着。
叢夏咽了口口水,蹲在一旁看成天壁吃得熱火朝天,心裏始終對那些蟲子肉有些牴觸。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過來吃。」
「我、我沒你那麼餓,你先吃飽再說。」
成天壁冷道:「你會拖慢速度,趕緊吃。」
叢夏顫巍巍地靠了過去,用手指夾起一塊蟲肉,猶豫了好幾分鐘,眼睛一閉牙一咬,塞進了嘴裏。
沖入口腔的首先是奢侈的肉香,叢夏控制不住地咬了一口,那口感又酥又脆,雖然有些淡,但味道竟然不錯。叢夏幾口就把那肉吞進了肚子裏,當食物划過食道進入胃裏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就連腳指頭都暖和了起來,這不僅僅是進食,這簡直就是救贖!這蟲子肉堪比極致的美味!
叢夏顫抖地伸出手,這次抓了一小把,全都塞進了嘴裏,狼吞虎咽起來。
成天壁冷哼一聲,「這些不夠我們吃,還要再烤一些。」
叢夏急忙點頭。
倆人就這麼一邊熏一邊烤,一路走過去,吃了上百隻蟲子。
吃飽之後,倆人癱倒在牆角,休息了起來。
叢夏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就爬到成天壁旁邊,「兵哥,你睡着了嗎?」
「沒有。」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他根本無法放心入睡。
「我給你放哨,你睡一會兒吧。」
「不用。」
「你睡一會兒吧,就一個小時,你比我累多了,到時候我肯定叫你。」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別睡着。」
「放心,我一定不睡着。」叢夏信誓旦旦地舉起腕上的手錶。
成天壁深吸了口氣,抱着□□,打算枕在他的包上睡一會兒,叢夏連忙討好道:「你枕我腿上吧,你那包里都是武器,枕着多難受啊。」
成天壁看着叢夏真誠的亮晶晶的眼睛,原想把他推一邊兒去,卻沒動手。
叢夏已經很自覺地把包挪到了一邊,放平了雙腿,還在腿上拍了兩下,然後溫和地衝着他笑,「來,趕緊睡,你養足體力咱們才能活下去。」
成天壁怔了一下,才躺了下來,頭枕着叢夏的大腿,閉上了眼睛。
叢夏的目光從成天壁光潔的額頭、捲曲的睫毛、高挺的鼻樑、一直看到了那薄削的唇,他露出了無意識地笑容,輕聲道:「兵哥,你放心睡吧。」
成天壁很快進入了淺眠,叢夏不敢睡覺,但又疲乏無比,只好拿出了那塊古玉,放在手裏琢磨,試圖分散注意力。
這塊玉到底有什麼奇妙之處?那個老者說自己是他唯一的後人,還說要他學些什麼……學什麼呢?是那些梵文嗎?是不是非得進入那個虛空才能有答案?
叢夏握着那塊玉,心裏默默地回想着在那虛空中發生的一切,那老者說過的每一句話,還有那些閃着金光的梵文。那些梵文他奇異地全都認識,只是當時在他眼前亂晃,似乎雜亂無章,他沒看出任何完整的東西,不過金木水火土之類字樣他記得倒還清楚,只是不知道講了什麼。
如果能仔細看一看那些梵文就好了,那裏面一定有很多奧秘,真想再看看……
正想着,叢夏驚異地發現手裏的古玉開始發光了,光芒由暗淡變得明亮,他的意識里再次出現了那些梵文,只不過,這一次他是清醒的。
他趕緊低頭看了看成天壁,成天壁正巧在這時也睜開了眼睛,並猛地坐了起來,警惕地看着四周。
叢夏緊張道:「怎、怎麼了?」
「我感到一股……很龐大的能量。」他低頭看着叢夏手裏正在發光的玉,「是它嗎?」
「我、我看到了一些文字。」
「在哪裏?」
「在我腦海里。」叢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閉上了眼睛,那些梵文在他腦海中組成了一整面發光的「牆」,「牆」上除了文字,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圖形。
那些梵文的敘述方式,是非常晦澀的古文,奇怪的是,當叢夏開始讀的時候,這些梵文書寫的古文卻在他腦中自動以現代語言描述了出來,叢夏從第一段開始讀起,文中要求他煉化無屬性的能量。
什麼是無屬性的能量?
什麼能量?什麼叫無屬性?
叢夏帶着一肚子疑問,繼續往下看,下面寫的是煉化無屬性能量的方法,看上去很像修練氣功。什麼吸收日月精華,不斷地淨化能量核,文中還把能量核的純淨程度分了七個等級,分別為一階蓄能核、二階融能核、三階地能核、四階天能核、五階玄能核、六階元能核、七階淨能核。
叢夏看得直頭暈,能量核又是個什麼東西?
繼續往下看,文中寫到了煉化無屬性能量,從而不斷精純、淨化能量核的方法,包括環境的影響、呼吸的方式、冥想的內容等等等等,總之,越寫越玄乎,叢夏覺得古代人修煉內力,應該就是這樣的。
說不定內力是真實存在的。
而如果真的以古代大俠的武功修行為例,內力的凝聚需要花費幾十年的功夫,他不會有幾十年的功夫,他能在這個末世活過幾十天都是奇蹟。
「究竟看到了什麼?」成天壁催促了一聲。
叢夏忙睜開眼睛,「看到了很多奇妙的東西,我等會兒再跟你說。」
叢夏繼續往下看去,他發現這煉化無屬性能量的方式千奇百怪,有些甚至說到了噬飲某種獸血可以增進無屬性能量,可這種獸他從未聽聞,因為,裏面很多煉化無屬性能量的方式他都不具備。
不過,看得越多,他越是被這面「牆」上所講的內容所吸引。這古玉中所蘊藏的內容,都圍繞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規律,而他漸漸明白,開頭所講的無屬性能量,游離於五行元素之外,卻又和五行元素互相融通。
叢夏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信息,不到一會兒就累得滿頭大汗,他睜開了眼睛,腦海中的那面梵文牆隨着他的意識消失得無影無蹤。
叢夏深深喘了幾口氣,他還有好多疑問急需解答,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成天壁正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等着他說話。
叢夏咽了口口水,「太神奇了,這塊古玉,就好像一本書,裏面有很多玄之又玄的東西。」
「比如?」叢夏看着成天壁,突然想到了他體內進化出的風的力量,難道,這就是古玉中所提到的能量?
叢夏越想越覺得靠譜。
能量這個詞的適用性實在太廣泛了,電能、水能、核能,哪個不是能量?可這古玉中所說的能量,一定特指某一種,而且應該是跟此次的全球進化有關的。
如果順着這個思路分析,成天壁的風能量五行屬木,是木能量的一種。世間萬物都是由五行元素組成的,只不過成天壁進化之後,偏向了木元素。
而他沒有進化,無法定性自己體內究竟哪種元素更盛。
叢夏一把抓住了成天壁的手,急道:「你感受一下。」
「感受什麼?」
「你坐好,閉上眼睛,氣沉丹田,感受自己體內的能量,古玉上說,能量體能感受自己體內的能量凝結成『核』,我不知道這『核』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但是如果古玉所說的能量就是你進化出來的能量,那麼你作為能量體,體內就該有『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