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了!」嚴顏猙獰着面孔,突然怒吼了一聲。
法正看着嚴顏被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心底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心想嚴顏一定是被自己激怒了,否則的話,也斷然不會變成這樣。
嚴顏這樣的盛怒,還是法正第一次看到。
可是,法正只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對結尾,嚴顏突然冷冷的直視着法正,厲聲說道:「你不用再多說什麼了,你的目的我很明白,無外乎是想藉此機會激怒我,讓我怨恨主公而已。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良苦用心,既然你選擇了張飛作為你的明主,那麼我們從今天起就不再是同一路人了。你回去告訴張飛,他要是真有本事的話,就堂堂正正的跟我來較量一番,別躲躲藏藏的。如果他真的是當世之豪傑,我就在江州城裏等着他,如果他能夠率領所部殘餘攻下江州城的話,我就對他心服口服,從此以後,生死相隨,永不背離。」
法正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急忙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若有半句虛言的話,將軍可想到要怎麼懲罰自己了嗎?」
「笑話,我嚴顏向來說一不二,又怎麼會自食其言呢?」嚴顏道。
法正回答道:「口說無憑,立字為據!」
嚴顏想都沒有想,當即走到桌案邊上,抓起一支筆來,攤開一張紙,便在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一些文字。
當嚴顏一蹴而就之後,便將毛筆隨手一扔,抓起那張紙邊遞給了法正,並且朗聲說道:「若是我真的敗在了張飛之下,我就願意為其效力。」
法正道:「既然將軍已經做好了決定,那麼我也就不多說了,那麼我們就在戰場上見吧。」
嚴顏忽然冷笑了一聲,說道:「孝直。請你認真看一下我所寫的,裏面清清楚楚的記載着,你不得以任何方式來幫助張飛或者是我,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來進行觀望。」
法正急忙打開了嚴顏寫的字據,果然看見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自己不得已任何方式來幫助雙方,否則的話,這份字據就不能算數。
也就是說。嚴顏要讓張飛獨自一人,帶着他的殘餘部眾,前來攻打有重兵防守的江州城,這樣的條件,未免有點太過苛刻了吧?
「將軍,江州城池堅固。易守難攻,而且又有重兵把守,張飛就算再厲害,也斷然不可能帶着數百殘餘部眾來攻下江州吧?將軍這樣做,明擺着不是在故意刁難人嗎?」法正道。
嚴顏道:「隨便你怎麼說。這就是戰爭,在戰爭面前,沒有人是公平的。只有如此。才能顯現出張飛的真實本事來。孝直,你就留在城裏不用走了,我會派人親自將挑戰書送到張飛的面前,如果張飛敢應戰,說明他真的是一條漢子,如果他不敢應戰,這樣的主公,不要也罷!」
法正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嚴顏的性格,即便是再多說些什麼,都無法動搖他的意志。
不過,這件事正好也是考驗張飛的一個好的時機,張飛到底值不值得他去輔佐,與嚴顏一戰便知。
張飛手下沒有多少智謀之士,以武將居多。唯一有較高才華的向朗也並不太精通軍事,此戰,只怕張飛只能依靠自己了。
法正被嚴顏留了下來,寫了一封信。讓嚴顏的使者一併送出城去,去告訴尚在涪陵縣城裏的張飛,他即將面對的困難。
嚴顏對法正信任有加,也知道法正斷然不會失言,絕對不會在書信里寫出什麼智謀,來教張飛攻城。
不過,嚴顏的部下卻並不那麼認為,為了防止法正給張飛通風報信,專門把書信撕開,然後逐字逐句的把法正的書信給讀完了。可是從頭到尾,都始終找不到任何對嚴顏有弊端的信息出來,只是尋常的通知和問候而已。
嚴顏的部下大失所望,重新將書信裝填進了信封里,然後直接送了出去。
做為一個智者,法正也有他應有的道德水準,既然答應了嚴顏不再幫助張飛,那斷然是不會幫助的,而且這次事情,也正好是考驗張飛的一個良機,法正也想搞清楚,張飛除了勇猛之外,到底還沒有其他的能力。
嚴顏的使者被派了出去,按照法正所指引的路,騎着快馬,經過一番長途跋涉之後,很快便來到了涪陵城。
此時的涪陵城,已經是一個十分太平的縣城,自從上次殺死了這一帶的盜匪首領之後,盜賊團伙相繼被嚴顏平定,整個嚴顏所管轄的郡內,再無盜賊滋生,一派祥和的氣氛。
張飛在涪陵城裏等了許久,也從中了解到了巴郡太守嚴顏的一些事情,知道嚴顏是個懷才不遇的人,而且在百姓心目中,也是一個凡是秉公處理,絕不徇私枉法的好太守。最典型的例子是,嚴顏的小兒子失手殺了人,嚴顏竟然親手將他的兒子給殺死了,給被自己兒子殺死的人賠罪。
從這件事後,嚴顏的名聲在巴郡大震,也讓百姓記住了這個好太守。
嚴顏在任五年,五年的時間裏,嚴顏大部分都在練兵,其部下的將士原先是東州兵的一部分,經過嚴顏一番訓練後,這五千人馬,都成為了以嚴顏為首的江州兵,頗有一點私兵的意思。
但是,嚴顏在仕途上卻並不順利,同為川中四大名將,嚴顏因為他的脾氣比較倔,性格比較直爽,常常會得罪同僚,反而受到了張任、高沛、楊懷等人的排擠,就連劉焉、劉璋父子,對嚴顏也是又愛又恨,最後被外放到了巴郡來當太守。
但是,到了劉璋時代,嚴顏基本上已經淡出了劉璋的視線,而且其雷厲風行的做法,也得罪了一批巴郡的百姓,不少人都對嚴顏恨得咬牙切齒。
有一次,張任的舅舅在江州犯了法,被嚴顏給拿住了,張任的舅舅便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希望嚴顏看在張任的份上,饒了他這一次,可是嚴顏卻沒有通情達理,而是照樣將張任的舅舅重打了二十大板。
張任的舅舅氣憤不過,回到成都後,便向張任說嚴顏的壞話,什麼不把張任放在眼裏了,反正添油加醋了許多。
張任本來和嚴顏關係不錯,也很敬重嚴顏這樣的老將,但張任畢竟年輕氣盛,容忍不了嚴顏如此貶低他,被舅舅利用,當了一次槍手。一怒之下,張任帶着兵馬直奔江州,要和嚴顏決一死戰。
幸好當時張松在江州巡視,愚見這一幕後,便進行了勸解,這才知道,其中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雖然張任自知理虧,但他的舅舅明明已經亮出了身份,嚴顏還要打,這就是擺明了不給他面子。
自那之後,張任便和嚴顏明合暗不合。後來,又因為其他的一些事情,嚴顏和高沛、楊懷都鬧出了矛盾,三個人於是把矛頭一致指向了嚴顏,並且伺機削弱嚴顏的兵權,設立了巴東軍、巴西軍這兩支軍隊,專門負責監視嚴顏的一舉一動。
只可惜的是,嚴顏並不知道內情,仍在一意孤行,雖然有才,但因為其性格的原因,始終未能受到重用。
張飛藏身在茶館、酒肆當中,每天都可以聽到許許多多述說着嚴顏的故事,基本上每一個故事背後,都可以說明嚴顏的幾個優點。
張飛覺得嚴顏這樣的人,是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便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涪陵城的酒肆當中,張飛咂了一口酒,細細的品着其中的味道,但是兩隻耳朵卻豎了起來,在仔細的聆聽着一些小道消息。
酒肆是個是非之地,來到這裏的人基本上都認識,只要一坐下,喝上一點小酒,便扯開嗓門和大家閒聊,聊得話題很廣泛,天南地北的,雲山霧繞的,當中還夾雜着一些吹牛的氣氛。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環境,也是打聽消息最方便的,只要請他們喝上一壺酒,你要問什麼,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告訴他所知道的。
張飛在這裏已經待了三天了,三天的時間裏,他已經把該問的都問清楚了,現在,他只是靜靜的坐在角落裏,聽着酒肆里的人吹着牛逼,算是打發時間。
沒過多久,劉賢從外面走了進來,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酒肆,便把目光停留在了牆角的一個背影上,然後徑直朝着那個背影走了過去。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喝酒?」劉賢徑直走到張飛的面前,一屁股便坐了下來。
張飛當即給劉賢斟滿了一杯酒,笑着說道:「是不是埋怨我喝酒沒有叫你?」
劉賢道:「喝酒事小,你的未來才是大事。江州那邊派人來了,要見你,還帶回來了一封軍師的書信。」
「軍師有消息了?」張飛立刻變得振奮了起來,急忙問道。
劉賢點了點頭,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張飛二話不說,直接站了起來,然後丟下一串五銖錢,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