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紅豆 第六十八章離別

    「外祖父，先前阿公去尋你，叫門府里人給擋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接我了呢。」裴子望並沒有正面回答章明的話。

    這叫李家人這懸着的心繼續懸着，難受的緊。

    「我還真沒聽下人稟報過，那你先同我回去，我這就去查是哪個刁奴竟敢欺主。」這章明的心也是懸着的，就怕裴子望不肯同他走。

    裴子望低頭略一思索，說道：「你先回去吧，明兒個一早您再來接我吧。」

    李家人這心啊就往下一沉，比前頭更難受了。

    「哎。」章明喜滋滋地應着：「外祖父這就去收拾好房間讓你明兒個好住，你今晚就先在這兒呆一晚。」

    見章明還是不放心地拉着他的手說個不停的模樣，裴子望怕李家人誤會，也就催促道：「您快回去吧，這天黑了外邊路就不好走了。」

    「還是我外孫疼我這個外祖父，放心你外祖父身子骨硬朗的很。」章明嘴裏是說着，但也放開了裴子望的手，準備要走。

    「晚上好好睡，別着涼了。」章明邊往門口邁着，邊回頭說道。

    離門口就是幾步路的功夫，章明是一步一回頭，讓裴子望只能「恩恩恩」地胡亂應着。

    「真要走了啊？」李老頭粗糙的大手撫過裴子望的發頂，他還以為他這一輩子就是自個兒的孫子了呢。

    裴子望心中也是萬千感慨，與李家人處了幾個月下來，他也是真心地把自個兒當作他們其中的一份子。突然的要走了，心裏頗有些難受。

    「阿公，等我長大了，我會來看你們的。」裴子望嘬着嘴說道。

    李老頭嘴唇動了動，始終也說不出什麼。這孩子在李家。若是仇家上門，定是護不住的，說不準還會拖累自家幾個孩子。還不如就這麼讓他外祖父帶回去，至少能去享享少爺的福氣。

    「好了，去屋裏睡覺吧，這天都快黑了。」李高瞧着李老頭黯淡的眼神，催促着裴子望道。

    李家人睡覺向來很早，都成了習慣了。只要是天黑了，那就得上床睡覺，因着也能省下不少燈油錢。無論有錢沒錢的時候。都是如此。

    紅豆瞧着裴子望往裏走來，就從門邊退回去了。這一轉身，倒是瞧見也有不少個躲着聽呢。

    大傢伙兒眼眶都紅紅的。相視皆是無話。

    紅豆熄了燈躺在床上烙餅，怎麼都是睡不着。心裏翻來覆去一句話：裴子望要走了。

    以前還不是巴不得他走的嘛！難道轉好了就捨不得了，紅豆又翻過身去想。越是想越是靜不下心來睡覺，也就在天亮前眯了會兒。

    今兒個，李家人都起的分外的早。原因無它。裴子望要走了。

    「金橘啊，這子望就要走了，我們今早給他多做些好吃的。」紅豆一邁入廚房就聽見趙氏同吳氏說道。

    趙氏正在揉着麵團，吳氏則在調粉，兩雙手是忙的不可開交。

    「誒，紅豆來了啊。快來幫忙，娘和你二嬸還真忙不過來。」趙氏抬起頭用袖子抹額頭汗水的時候瞧見了紅豆。

    「好勒。」紅豆也加入其中。

    沒一會兒，李老太也到廚房來了。

    「我還以為我起的夠早了。誰曉得你們都來了。」李老太一笑，就去缸里摸那釀着的麻糍。

    紅豆也放下手裏頭的活，朝李老太說：「阿嬤，你是要**子麻糍吧，我去給你燒火。」

    「好。」李老太嘴是扯着。但那笑意卻是不達眼底。

    這裴子望都要走了，哪個還笑得出來。只能趁他走之前多給做些好吃的。

    「紅豆，火小些。」李老太親自到灶邊抽了根柴火出來。

    今兒個李老太似乎是力求完美，連火候一些些不對都要親自來看看。

    要曉得，自從她媳婦過門後，廚房裏的事她就很少沾了，更別說灶膛的活計。

    李老太把紅豆趕到一邊去，自個兒拿着火鉗看火。又朝紅豆說道：「我自個兒來，你也去給小望**子凍，你整的那甜膩膩的東西小子們都愛吃。」

    這倒是不假，來吃快餐的那些年歲小些的孩子，為了吃雞子凍，還真都逼着父母賣夠了二十文，這樣才會送一份雞子凍。

    「好。」紅豆也不在邊上湊着，自個兒拿了雞子，白糖等物事去**子凍了。

    「烤番薯小望也愛吃，我得給他烤兩個。」李老太自顧自的說着，朝放番薯的旮旯窩裏走去。

    等裴子望起來吃早飯的時候，瞧着滿滿一桌子的吃食，眼眶都紅了。

    「來來來，吃這個烤番薯，阿婆給你剝皮。」李老太拿過一個烤的有些焦黑的烤番薯，認認真真的給他去皮。

    趙氏也給他夾了塊蘿蔔絲餅子，「嘗嘗這個，以前都沒做過，這今兒個想起了才做些的。」

    「謝謝大娘。」裴子望用筷子夾了那塊蘿蔔絲餅，往嘴裏送去。

    「這孩子有什麼好謝的，咱不都一家……」話出口，趙氏覺着不妥，也就收住口了。這人今兒個就要走了，是別家的人了。

    邊上李老太的烤番薯已經剝好了，還冒着絲絲熱氣，味兒躥到人鼻尖，香的很。

    「那餅子別吃了，吃多了，旁的就吃不下去了。」李老太拿過被裴子望咬過幾口的蘿蔔絲餅，將那剝得乾乾淨淨的烤番薯遞至裴子望嘴邊。

    裴子望低頭咬了一口，說了一聲：「好吃。」

    李老太笑得眼角都彎了。

    「這還有煎起來的餃子，也香得很。」吳氏也夾了幾個煎的底兒焦黃的餃子放到裴子望碗裏。

    「這東西膩些，等吃了旁的東西再吃那個。先喝些奶茶，這個你愛喝。」李老太拿過一碗已經涼的差不多，摸起來還溫溫的奶茶放到裴子望前頭。

    裴子望喝了一小口後，趙氏給他乘了碗粥，上頭還放了些李老太醃的醬瓜。

    「小望啊，這些都是你愛吃的。你每樣都吃些。這以後啊，可就吃不着了。」李老太還是忍不住了，拿起條灰撲撲的手絹揩了揩眼角的淚水。

    趙氏剛把一個雞蛋灌餅放到裴子望碗裏，聽着李老太這麼說，倒是笑着說：「娘，瞧你說的什麼話，這小望同他外祖父回去可是享福去的，要吃什麼沒有啊。」

    「是是是，你大娘說的是，可阿婆就這心裏捨不得啊。」李老太作勢打了自個兒幾下。

    「阿婆。我還是愛吃你做的雞子麻糍。」裴子望自個兒去夾了一塊。

    「哎，好孩子。」李老太笑着替裴子望整了整衣裳，替他撫平了衣裳上的褶兒。

    紅豆端着雞子凍出來的時候就瞧見家裏的三個女人圍着裴子望。夾這夾那兒的，讓他吃。

    其他哥哥們，雖然也是紅了眼眶，但裴子望被圍住了，想同他說兩句。倒也插不上話。

    「小妹做的雞子凍好了。」頌思喊了一聲。

    李老太這才回過身來接過紅豆手中的雞子凍，嘴裏還嗔怪了一句：「怎麼才好，差點就吃不上了。」

    紅豆也只是笑笑。

    她瞧着被圍在中間的裴子望，一頭黑壓壓的頭髮，白淨的臉龐被養的有些嬰兒肥，一雙眼睛跟個黑葡萄似的。嘴唇也是紅艷艷的。

    一副小正太模樣，難怪迷得這些上了年紀的女人捨不得他走。

    可自己為什麼心裏頭也會生出一絲不舍。呵呵，我這裏子不就是上了年紀的嘛。紅豆自嘲的笑笑。

    「章老太爺在催了，你們快些。」李高進來的一句話，就叫屋裏的一眾人微微變了臉色。

    這章老太爺也是的，咋來那麼早呢。李老太心中暗怪，害得他們都沒有多少時間同裴子望話別。

    「阿婆。我就住在章府。左右都在鎮上，離這兒也不遠。你們就當着我出去玩了。」裴子望瞧見李老太那副難受模樣，嘴上寬慰道。

    「好，你到時候可要來看阿婆。」若是可以，李老太也想去看他的，就怕是那些高門大戶的，不讓她進。

    「一定。」裴子望最後舀了一勺雞子凍，也就不再吃了。

    「我要走了，省得我外祖父發脾氣外難阿公。」裴子望說道。

    「再吃些吧，這還有這麼多沒動過呢。」李老太拉着裴子望的手，竟有些捨不得放開。

    他要是她的親孫子就好了，也不會離開了。

    「阿婆你養豬啊，你看我這肚子都凸出來了。」裴子望撫了撫肚子，狀似輕鬆地道。

    紅豆瞧着裴子望吃了不少的樣子，想着待會兒他還要坐馬車離去呢。這坐在馬車上，馬兒一跑，車裏一顛，全吐出來了可不好。也就替他解圍道：「阿嬤，每樣嘗過了就好了，子望現在可不用變胖了。下回等他來看咱們的時候，咱們再多做些好吃的。」

    李老太恨不得裴子望把這桌上的東西全都吃下去才好，又看了有些為難的裴子望，也不逼着他。

    「要不給包些帶着路上吃？」吳氏開口。

    這正中李老太下懷，立馬站了起來去拿油紙，給他包些路上吃。

    章明瞧着帶着大包小包的裴子望，眉頭輕微地皺了下，小聲道：「家裏又不是沒有，帶這麼多作甚。」

    「都是人家的心意。」裴子望也是壓低了聲兒說。

    李家人追着馬車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裴子望坐在車廂里，探出的半個身子都有些麻了。

    若不是怕連累你們，我還真不想走。

    裴子望打開一個油紙包，拿出一塊綠豆糕慢慢的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