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大夫看過之後怎麼說,可知道死亡原因?」寧賞微微閉眼,這才開口問道。
杜姨娘像個木雕一樣,放佛失去了意識一般。直到丫鬟們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她的眼珠子才有了一絲活絡。
當視線緩緩地向上,見到寧賞那張臉的時候,她的淚便洶湧而出,悲痛不已的拉住對方的手,嚎啕大哭起來。「小姐…你也是知道的…三少爺他雖然身子柔弱了一些,可也沒什麼大病啊。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因為傷心過度,她連自稱奴婢都忘了。
寧賞扶住她,吩咐丫鬟將她扶到椅子裏坐下,這才好好地問話道:「姨娘,大夫給出的結論是什麼?起碼有個說法吧。」
「回小姐的話,大夫只說三少爺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亦沒有中毒的跡象,是呼吸不暢引起的自然死亡。」杜姨娘一邊擦淚一邊哽咽着回話。
寧賞眉頭緊蹙,對這個說法顯然不太贊同。若真的是呼吸不暢,那麼他當時就該叫人了,怎麼會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死在床上呢?
「昨日值夜的是誰?」她眼光在四周掃射了一番,冷靜的問道。
人群中,一個梳着元寶髻的丫頭戰戰兢兢的站出來說道:「回小姐的話,昨夜值夜的是奴婢。」
「昨夜少爺房裏可有任何的動靜?」寧賞冷冷的盯着她,似乎想要從她身上找到答案。那冷厲的目光,像是利箭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那丫鬟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姐問你話呢,還不老實交代?是不是皮癢了!」淺綠是主子身邊體面的大丫鬟,氣勢自然不一般,問起話來也帶着股狠勁兒。
「沒…奴婢什麼也沒聽到…」那丫鬟低着頭,恨不得將頭埋進地底下去。
昨天夜裏,她不小心睡着了,什麼動靜都沒聽到。若是讓主子知道她玩忽職守,怕是要拉出去打板子了。故而,她咬緊了牙關,死都不肯說實話。
「沒聽見?若是少爺呼吸不暢,肯定會不停地咳嗽。你們都是他身邊服侍的,難道還不了解他的身子?想必是你偷懶耍滑,才沒有聽見吧!」寧賞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心中更加肯定這丫鬟的回答有問題。
「小姐…奴婢真的沒有說謊。奴婢真的沒聽見任何的響動啊…」那丫鬟仍舊死撐着,不肯吐露事情。
寧賞一拍桌子,大聲的呵斥道:「大膽的丫頭!看來,不給你點兒厲害瞧瞧,你是不會說實話了!來人呀,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她招不招!」
杜姨娘被寧賞的氣勢給嚇住了,她沒想到小姐小小年紀,居然已經有了這等的氣魄,完全不遜色夫人年輕的時候。
想當初,她只是夫人身邊的一個陪嫁丫鬟。在小姐未出嫁的時候,她也曾經幫着夫人打理後宅的事情,那氣勢與此刻的小姐一般無二。只是後來嫁了人,所以才不得不收斂,變得內斂了許多。如今看到小主子,她放佛看到了當初的主子,心裏感慨不已。
只是,小主子如今才十一歲,卻有這樣不驕不躁穩如泰山的氣勢,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那丫鬟一聽要挨板子頓時就慌了,不住的磕頭求饒:「小姐饒命啊…奴婢說的都是實話,不敢有半點兒欺瞞啊…」
「還敢頂嘴,拉下去!」淺綠見自家小姐依舊面色冷凝,並未相信那丫頭的話,語氣就愈發的嚴厲了。
那丫鬟見主子這般不依不饒,知道瞞不下去了,於是只好掙扎着哭喊道:「小姐,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該死,昨兒個晚上不小心睡着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姨娘聽到這裏,雙眼突然瞪大,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你…你值夜的時候居然打瞌睡…少爺是你害死的!」
「姨娘…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一向勤勤懇懇,從未偷懶過啊!只是昨夜不知道怎的,剛開始還毫無睡意,可是不一會兒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連衣裳都未來得及解啊…奴婢平日裏最是淺眠,可是昨夜卻昏睡不醒,奴婢實在是不知道是怎麼了啊…」那丫鬟面色早已慘白如紙,這樣大的一個罪名壓下來,她必死無疑。若是不辯白,那麼她就只有等死了。
寧賞聽完她所說的話,覺得事有蹊蹺。府里的丫鬟一向安守本分,極少有奸猾之徒。這丫頭的表情告訴她,她並沒有說謊。只是再困,也不會一夜昏睡過去,這裏面是不是另有原因呢?
寧賞站起身來,不顧杜姨娘與那丫鬟廝打在一起,徑直走到外間守夜的地方,仔細的在地上搜尋起來。若她猜得不錯,那丫鬟睡得那樣沉,肯定是被人下藥了。果不其然,在臨窗的牆角處,她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小姐,這些粉末是什麼?」淺綠跟隨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寧賞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眉頭舒展開來。「迷藥。」
「難道那丫頭昏睡不醒,是被人下藥了,所以才聽不到屋子裏的動靜?」淺綠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的,知道裏面的一些貓膩。
寧賞點了點頭,將那些粉末用帕子包裹起來,悄悄地塞到了袖管里。確定了那丫鬟並非故意偷懶之後,她便有了計較。
趁着眾人將注意力放在杜姨娘和那丫鬟身上的時候,她又回到君恭禮的床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他的屍體,連頭髮絲兒都沒放過。就在她打算打算放棄的時候,突然鼻孔間的一抹雪白引起了她的注意。
吩咐淺綠擋住自己的身子,她小心翼翼的從他鼻孔里拉出一小片的白色羽毛來。然後在杜姨娘她們發現她舉動之前,將那東西同樣包裹起來藏好,這才走過去勸道:「還不把姨娘扶起來?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小姐一發話,那些下人們便不敢再放肆,一個個乖巧的閉了嘴,將糾纏在一起的二人給分開。
「我可憐的兒啊…」杜姨娘有冤無處申,頓時悲從中來,忍不住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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