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麼多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侯爺的音訊,母親…您可要節哀啊…」君大老爺蒼勁的面龐上寫滿了哀痛,一邊勸着老夫人還一邊抹着淚,十足的兄弟情深。
老夫人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保住了一條命,此刻大老爺再次提起這傷心事,她差點兒就又暈過去。「嗚嗚…我可憐的兒啊…你怎麼就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啊…白髮人送黑髮人,你這個不孝子…你叫我到了地下如何跟你爹交待啊…」
「老夫人節哀啊…」江氏和芳姨娘站在一旁,也都哭的悽慘,手裏的帕子不停的擦拭着眼淚,好像真的有多傷心似的。
管氏從外面進來,見屋子裏哭的一片淒涼,心裏頭十分不是滋味。別說她的夫君沒有死,就算真的遇到了不測,他們這樣鬧下去,老夫人的病如何能好?!
「母親,您要保重身子才是…在沒有見到夫君的屍身之前,媳婦是絕對不承認他已經離開我們的…」管氏走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躺下,眼中充滿了堅毅和不屈。
大老爺和大夫人互望了一眼,連哭都忘了。好一會兒之後,大老爺自覺失態,立刻擠了兩滴眼淚出來,勸說道:「弟妹,大哥知道你與二弟夫妻情深,一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是都過了這麼久,二弟還是沒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伯說的什麼話?找不到就一定是死了麼,或許是躲在哪裏養傷也說不定啊。」管氏見他張口閉口的詛咒侯爺,心裏就難受的緊。
老夫人見兒媳婦這般頂撞大伯,微微有些驚訝。但想到她失去了夫君,心情不太好,也就沒有多加指責,反而反過來勸她。「月瓊…娘知道你傷心…但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還是早些準備着侯爺的後事,好好地安葬他吧…」
說道此處,老夫人又哭暈了過去。
管氏倔強的咬着下唇,心急如焚。侯爺明明沒有死,他們卻在此嚷着要給他辦喪事!若真的辦起喪事來,日後侯爺要是回來了,又會是一場風波。到時候,若有人存心挑撥,說侯爺是假的,那可如何是好?
君霓裳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直到管氏眉頭蹙起,感到呼吸不暢時,身子氣得發抖,她才站出來說道:「母親身子不適,可別太過傷心了…」
「是啊…你身子骨本就弱,若是病倒了,侯爺的喪事該由誰來辦啊?」大太太唯恐天下不亂的規勸着,但實際上卻是想要令管氏一病不起,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出來主持侯府的家務了。
管氏冷冷的瞪着這對狼子野心的夫婦,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不過是下人所生的孩子,也妄想鳩佔鵲巢,簡直是不知廉恥!
「弟妹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頭風又發作了?」大太太見她沒反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小心試探着問道。
管氏理了理衣袖,從老夫人身旁站了起來。「這些就不用大伯大嫂操心了。總之,一日不見到侯爺的屍身,我就一日不承認他已經不在人世。」
說完,一甩衣袖就此離去。
君大老爺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硬氣,絲毫不為所動,心下便開始計較起來。看來,他還得費一番功夫,去弄一具滿目瘡痍的屍體來才好。
君霓裳見他眼珠子轉了幾圈,知道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無非是為了讓母親死心,想去弄一句以假亂真的屍體罷了!
她,豈會讓他這般輕易的得逞?
三天之後,長樂侯府大門口聚集了不少的圍觀之人。他們看着那被草蓆遮蓋着的屍體,不住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侯府門前怎麼會停着一具屍首啊…」
「長樂侯府一向頗有口碑,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怪事?」
「聽說長樂侯去祭拜恩師,回來的路上遭遇了山賊,生死不明啊…」
「那這屍首,該不會就是…」
管氏接到消息的時候,迫不及待的帶着丫鬟婆子趕往大門口。人未到,老遠就聽到一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
「二弟啊…你死的好慘啊…是什麼人這般狠心,竟對你下如此狠手?咱們兄弟好不容易相聚,你怎麼就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呢…二弟啊…」跪伏在那馬車旁,痛哭失聲的中年男子,正是長樂侯的大哥——君松鶴,君大老爺。
而他的身後,跟着兩個婦人和三個年齡不一的孩子。他們皆是一身白色的孝服,不時地嚶嚶哭泣兩聲。身子豐腴略顯發福,幾乎是乾嚎的女人,不正是她那尖酸刻薄聞名的大伯母江氏麼!至於那個哭起來都很美的嬌俏小娘子,不是芳姨娘又是誰?後面的三個孩子自不用說,便是大房的三個兒女。
管氏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去,眼裏充滿了疑惑和憤恨。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居然還不肯死心,竟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坑蒙拐騙,真是豈有此理!管氏眼底暗藏烈火,卻不能在人前太過失禮,只得強制忍住。
君大老爺見管氏走了過來,這才擦了擦眼淚,哽咽着說道:「弟妹,你可算是來了…大個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可是二弟的屍身前兩日在一處山溝里被獵戶發現,便通知了侯府的人。大哥見你忙着打理內宅的事務,無暇分身,便自作主張的將人接了回來。只是二弟他…他渾身上下都沒有一處完好的,顯然是被狼啃咬了啊…」
說罷,又忍不住老淚縱橫,哭得悲痛欲絕。
四周的人聽聞這個消息,全都驚愣當場。他們怎麼都不相信赫赫有名的戰場將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不過,馬也有失蹄的時候。既然君大老爺都肯定了這事兒,想必是錯不了了。
「真是可惜啊,國家又少了一位將才!」
「長樂侯府的男子,大多活不過四十。侯爺也算是長壽了…」
聽到這些流言蜚語,管氏的臉忽然變得蒼白起來。這些市井之徒,哪裏會用心去仔細觀察,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可是這些話,卻像刀子一樣凌遲着她,渾身上下都被割得遍體鱗傷。
「大伯,你真的能確定這是侯爺的屍身嗎?」管氏臉色冷的如這隆冬的寒霜,一雙眼睛也像是淬了毒一樣,充滿了憤恨。
君大老爺低下頭去,似乎有些心虛。但想到那指日可待的榮華富貴,他也管不得那麼多了,硬着頭皮說道:「我與二弟兄弟情深,難道連他都認不出來嗎?弟妹就算傷心過度,也不該用這樣的態度來質問我吧?」
管氏冷哼一聲,道:「本夫人哪裏敢質問大伯!只是這具屍身破壞的嚴重,根本就是面目全非,大伯又如何能證明他就是侯爺呢?」
「這…」君大老爺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慌亂,只得胡亂編造理由道:「二弟身高七尺三寸,身子精瘦結實。此人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與二弟十分吻合,難道還不能證明嗎?」
「是嘛…」管氏冷冷的瞥了那屍首一眼,並未露出任何的悲痛。
大太太見她仍舊不死心,便忍不住叫罵起來。「弟妹你怎麼如何狠心?二弟都已經這樣了,你還不趕緊派人收拾好他的屍身為他治喪,卻一再阻攔咱們認親,任由他在這門外陳列着,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管氏將目光移向江氏那邊,恨恨的說道:「我倒要問問大伯大嫂,你們究竟是何居心!侯爺明明尚在人間,你們卻弄具假屍首來冒充侯爺,當真是無法無天!」
「你…你亂說什麼?侯爺明明就…」大太太還未說完,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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