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談情何須帶寶刀
龐統沒有說話,只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子。
黑衣人明白自覺開口道:「那包拯與公孫策確是廬州人士,均為天鴻書院的書生,取了秀才功名出門遊歷。包拯父親早逝,母親包氏醫術卓絕,開設青天藥廬維持母子生活;公孫策的父親則是廬州府尹公孫向文,都沒什麼問題。」
&拯與白大爺可有什麼往來。」
&不曾有。」
龐統不明所以的「嗯」了一聲,將左手蓋上右手手背,似乎還能感受到覆蓋在手上的溫度一般。
他揮揮手,便要讓屬下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個李夫人呢?」
&下無能,並未查到。」
黑衣人想了想,又補充道:「屬下方才見到白二爺與展公子出去了。」
&龐統這才拿正眼看他,「你跟去看看,記得保護好他們。別掃了二爺的興。」
&
得到了龐統的示意,黑衣人躬身將一個被蠟封口的細竹筒放在桌上,恭敬的退了出去。
如來時一樣,毫無聲息痕跡。
並未查到?龐統眉梢微挑,隱約覺得李夫人的容貌有些熟悉,他仔細思索了一番也未有所獲,也就丟在了一邊。
左右不過是個瘋癲婦人,不會是什麼大威脅。
反正他在乎的只有白錦堂而已。
這時的龐統還不知道,這一個婦人雖沒什麼威脅,但因為她而牽扯出來的許多事端,反而將他與白錦堂捲入了一個本不應該知道的秘密之中。
龐統拿起黑衣人奉上的竹筒,拆開封蠟,掃了一眼便置於燭火之上燒了個乾淨。
&服私訪」的八賢王居然這麼快便受了銼,想來返還的日子也不遠了。這才不過一天而已,那一位果真也不是尋常人物。
第二天一早,晨起練功的白錦堂看到的便是在與趙敘聊天玩耍的李夫人。
一直有些謹慎羞澀的趙敘竟與李夫人玩的極好,臉上也帶着小孩子特有的明媚笑容。在早晨的陽光中,李夫人臉上的疤痕愈加明顯,趙敘卻絲毫不怕,笑着與李夫人聊天。
只不過白錦堂一出現,趙敘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趙敘的笑容稍微收斂了起來,神態看上去竟像是大了兩三歲一般,昨日裏目光中隱藏着的怯懦也消失了許多。
白錦堂倍感欣慰。看來昨日裏的事對於這孩子的心性還是有些幫助的。
&麼起的這麼早?」白錦堂挽起袖子,隨口問道。
&父親要求我日日晨起讀書,一日不可懈怠。」
想起昨天一大早就端坐在正廳等着自己到來的小世子,白錦堂突然感覺作為皇家子弟也是不容易的。想想沒幾年後這孩子便會端坐在金鑾殿上,日日被奏摺壓的翻過過身,竟覺得趙敘有些可憐。
白錦堂摸了摸趙敘的發心,笑道:「要不要來跟我練拳?」
現在鍛煉的身體好些,日後壓力想來也沒那麼大。沒記錯的話仁宗的壽數並不很多,比不上後來半禿的兩個皇帝。
&趙敘響亮的應了一聲,又轉過頭笑眯眯的與李夫人作別。
李夫人也沒攔他,只嘴角含笑的坐着,看着趙敘與白錦堂學着一招一式。
白錦堂偶爾分神看過去時,莫名覺得這李夫人可以稱得上儀態萬千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子。不過在包青天身邊見到再奇怪的事應該都算不上奇怪了。
一套拳法走完,白錦堂隨手扔了個白帕給趙敘:「擦擦,別着涼了。」
其實初夏的早晨溫度正好,只是畢竟是別人交託來的孩子,在自己手中生病了到底不好。
白錦堂看了一眼天色,決定去叫兩個還沒出來練功的小懶蟲起床。
昨夜裏白玉堂又與展昭睡在了一個屋子裏,想來是秉燭夜談了許久,才這麼晚都沒有起床。
白錦堂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寵溺。自己這個弟弟啊,平日裏看着雖然跟小大人似的,其實也不過是個小孩子。
上樓時,白錦堂隱約看見李夫人正在為趙敘擦汗,十分的溫柔慈愛。
大概是因為痛失了愛子,所以對這麼大的小孩都很是疼愛吧。
白玉堂的房門卻是虛掩着的。
白錦堂敲了敲門,並沒有人應聲。他又等了一會,到底推門走了進去。房中空無一人,床鋪也疊的整整齊齊。
這兩個小崽子跑哪裏去了?
看了一眼房中並沒有畫影的蹤跡,白錦堂才放下心來。拿着劍的白玉堂與拿着劍的展昭在一起,出大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昨日裏白錦堂就發現,不過兩年時間,展昭的武藝已經今非昔比了。
笨鳥先飛的南俠,依舊是南俠。
白錦堂大馬金刀的坐在茶桌旁,倒了杯已經涼透的茶水慢慢綴飲着。
當白錦堂喝下第四杯涼茶時,白玉堂與展昭推門走了進來。
兩人手上個拎了一個布包,看起來凹凸不平沉甸甸的。
&大哥你怎麼在這裏?」白玉堂的神態很是自然。
&你們吃早飯來了。」與展昭道了聲好,白錦堂將視線挪向了兩人手中的包裹,「這是什麼?」
&跟貓兒在外面吃過了。」白玉堂獻寶一般的將包裹放在桌上,連同展昭手裏的一起打開,「大哥你看。」
你大哥快被閃瞎了。白錦堂眯了眯眼,才適應了被屋外的陽光照得有些晃眼的兩堆銀子。他隨手拿起了一錠,指間微微用力,銀錠就斷成了兩半:「哪來的?」
&哥好厲害!」
&拍馬屁。」敲了一個弟弟的腦門,白錦堂將視線移向了展昭。
展昭面色不改,很是認真的將事情經過講了出來:「玉堂昨日在那個酒樓吃飯,聽到老闆為富不仁重利盤剝,昨夜便喊了我去盜了他們家財。」
&的倒是好事,這銀子你們準備怎麼處理?」幾百兩的銀子,對白家來說雖算不得什麼,但對於一般富戶來說也足以享用大半輩子了。
&一代饑寒交困之戶甚多,我與貓兒準備將銀子打散,一一丟給他們。」白玉堂看了一眼桌上被白錦堂捏成兩半的銀錠,一把抓住兄長的袖子,微微晃了晃,一雙鳳眼亮晶晶的,「但是銀剪子難找,大哥指力了得,不如幫幫我們?」
白錦堂扭頭看向展昭,只見對方一雙杏眼也是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他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弟弟難得撒回嬌,他做大哥的怎麼能拒絕呢?
一個個捏着銀錠子的白錦堂總覺得這件事的起因經過結果沒來由的熟悉。他忍不住問道:「那個酒樓老闆姓什麼?」
&乎是姓苗,對不對貓兒?」
&是苗。」
白玉堂伸出一指捅了捅展昭的腰眼:「貓兒,再喵一聲。」
展昭:「……」
心中有些不妙的白錦堂急忙分開了打鬧的兩人:「玉堂,你昨日吃的酒樓叫什麼?」
&家樓。」
&個鎮子叫什麼?」白錦堂已覺得眼前發暈。
&兒你說。」
展昭怒目而視:「白大哥問你呢。」
&問你……我忘了你不識得路。」白玉堂笑了一聲,才回答自家大哥的問題,「是平安鎮,那姓苗的住在苗家集——哎,大哥,你弄成這樣到時候丟進院子裏人家也找不到啊。」
白錦堂的指間,有銀粉簌簌而落。他忍不住彈了個銀角子到自己弟弟額頭上。
怪不得會覺得這麼熟悉了。白錦堂抬起手按了按突然有些抽痛的額角。
安平鎮五鼠單行義,苗家集雙俠對分金。
雖然提前了許多了,但到底還是發生了。同樣的展昭與白玉堂,夜盜苗家。只是沒了項福,沒了可憐的老翁,換成了其他的人。
那麼這些註定會發生的事情,到底是改變了還是沒有改變呢?
&了哥,老三他們呢?」
白錦堂正想着,就被白玉堂的話打斷了思路。他索性也不再去想這些沒頭沒尾的事情。反正只要毀掉沖霄樓,這些事情就都不用再糾結了。
&我打發去江寧的白家分號去了。」
&好事。」白玉堂點了點頭:「他們沒有被匪徒傷到吧?」
白錦堂哼了一聲:「只有他們兩個是真正的匪徒。你躲開的是保護趙敘的人,反而是想救你們。」
那兩個侍衛不止是想救白玉堂與趙敘,更是得了八賢王的指令,在完全之下讓世子經歷一些變動,看看能否改變一下世子的心性。
他們的兩個任務都完成的不錯,但卻弄丟了世子的蹤跡,也就被龐統順理成章的封住了口,答應不把世子被擄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八賢王。
分完了銀子,打發了兩個孩子去賑濟百姓。
白錦堂在白玉堂房中坐了一會,出了屋子。沒成想正巧碰上找他不着尋來這裏的龐統。
龐統走近白錦堂身邊,輕聲道:「王爺後日應該就回來了,咱們早點啟程回金華吧。」
&服私訪這麼快?」
&個微服並不太成功。」龐統的臉色有些凝重,將手中已經拆封的信遞給了白錦堂,「而且還有另一個原因。」
白錦堂疑惑的拆開信封,粗略一看就愣住了。
龐統低頭看向白錦堂,解釋道:「是我父親的來信。」
信上只寫了十個字:官家身體抱恙,恐有不測。
若是龐太師傳來的密信,那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八賢王作為□□唯一剩下的兒子,與當今唯一的兄弟,有再大的事都要趕回汴梁了。
而那隻小狸貓,不出意外也要回到本該屬於他的位置了。
白錦堂嘆了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