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州市境內的藩籬山區,植被茂密,山勢複雜,又沒有豐富的礦藏,當地政府對此地的開發並不上心。
不過作為當地僅有的自然生態保護區,地質旅遊資源,倒是有着豐富的野生動物和珍稀動物。至今尚知獸類有33種,鳥類171種。珍稀動物金錢豹、蟒蛇、穿山甲、獐、麂、天鵝、白鷳、白鶴、白鸛、黑鸛、相思鳥、鴛鴦、錦雞、角雉、草鴇等分佈於山麓深處。
也因此在山區外圍稍稍開發了一些觀景台,弄了一些吸引旅客的項目。這同時也帶動了山區邊緣地帶村落經濟增長。
可惜這裏自古以來就沒有文人墨客留下點什麼東西,是以在全國無數的壯麗景區中,根本排不上號。
山巒深處,這動物的淨土之中,本應該沒有人類的痕跡,然而卻在山谷里一片水塘邊,有着一堆被削好的木材,整齊擺放。還有一根折斷的鑽木,似乎有原始人不久前在這裏鑽木取火。
「唰!」
深山溝里,一頭高大的猛獸直立行走,頭上狂亂的毛髮猶如獅鬃,猙獰的獠牙露出嘴外,雙臂粗壯如柱,利爪在石頭上輕輕一抓,被水塘沖刷多年的石頭就仿佛豆腐一般被輕鬆抓碎。
那利爪太鋒銳了,無論什麼石頭,爪子在上面一划,就能留下深刻的痕跡。
白色狂野的皮毛顯得威風凜凜,猩紅的雙眼散發着冷冽野性。
破爛的布條包裹着腰間,遮掩胯下,配合它人立行走的姿態,又讓他透露出豐富的人性。
仔細看看布條,會發現它們原本應該是長袖T恤以及牛仔褲。
「第六天!」
這如人般的白毛獅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用利爪深刻地劃出一個字,正是漢字「六」,除此之外自然還有一二三四五。
「咕嚕嚕。」
白毛獅子張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媽呀,餓死我了。」
人形獅獸流露出豐富的面部表情,一臉痛苦,虛弱的姿態走到木材堆前。
伸出碩大的手掌,三下兩下就把一根木頭削尖,然後開始拿鑽木在另一塊木頭上摩擦。
它那恐怖的雙眼此時仿佛看待小嬰兒一樣溫柔,小心翼翼地操作,生怕弄壞了什麼精美的寶貝一般。
可惜,沒過多久,就聽見一聲咔擦。
手上的木頭直接折斷,在它手中脆弱的跟豆腐一樣。
「媽蛋!」
白毛獅子暴怒地躍起,一腳踢飛了木材堆,還不解氣,又一掌拍在身旁的樹幹上,直接把大樹拍成兩截。
鬧騰一番過後,它又喪氣地坐在地上,眼神中露出煎熬的感受。
它快瘋了。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受不了了!」
只見它渾身散發着野性與暴躁,身子一弓,瞬間彈射出去,在樹椏上輕鬆騰躍。
這白毛獅子渾身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野性在體內激盪,聽覺和目力都遠超人類,視野輕易洞穿茂密複雜的樹林。
感受着周圍的律動,一切生物都逃脫不出它的感知,就連一隻爬蟲在蠕動,都被它清晰地看到。
山谷樹林裏隱藏着諸多野生動物,白毛獅子憑藉身體的狩獵本能,直接隔着老遠便鎖定了這些獵物。
遵循着本能天賦,不需要看,不需要聽,相距甚遠,也能敏銳地捕捉到獵物的蹤跡。
這既是它此刻所感受到的狩獵律動!
鎖定目標,瞬間從陰影處飛撲而出,利爪刺入一頭野兔後腦,一擊斃命,這兔子死得沒有一絲痛苦,也沒有一絲掙扎。
從開始狩獵到鎖定幾十米之外的目標,再到瞬間撲殺,全程只花費了幾秒鐘。
那凌厲地動作,那兇猛的姿態,那矯健的身影,完全是大自然里天生的追獵者。
而這麼一個叢林之王,在這獵物豐盛的山裏,卻足足餓了六天。
「不行,我不能吃。」白毛獅子口吐人言,痛苦地掙扎了一下,就強行拒絕了血肉的誘惑,把野兔扔在了地上。
它不是找不到食物,而是面對食物,始終下不定決心生吞活剝。
因為他這個外表是白毛獅子的傢伙,其實是一名人類,至少心靈是人類,一個叫藍牧的魔都晨光報社的記者。
一周前,藍牧接到任務,說是有人匿名信投訴輔州市藩籬山景區管理部門不作為,對當地的自然保護區監管力度不夠,讓一支盜獵團伙在自然保護區里肆意捕獵野生動物、瀕危動物。
總編讓他只是去當地的有關部門採訪了解一下情況,若是暗中能調查出來什麼勁爆的真相就更好了。
藍牧年輕氣盛,一心想着出名,做出些成績來,得了這個出差任務後,自然想找到盜獵團伙的蛛絲馬跡。
所以到了輔州市當天,他沒有去有關部門,而是直接坐車到了藩籬山景區,買了門票,坐了纜車,在各個景區問詢了不少工作人員,向他們直接了解情況。
本來他就沒在這些人口中探聽到什麼,結果在他失望而歸的路上,竟然離奇地遭遇了襲擊。
天色將晚,一個人煙稀少的景區,不知道幾個人從身後偷襲了他,將他打暈直接從山上翻過保護欄扔了下去。
害得他一路在山坡上翻滾,沒有幾秒鐘,劇痛就將他驚醒。
醒來後發現自己在急速翻滾,大為驚慌,起初還想伸手抓住什麼,可滾動之勢太過迅猛,整個人蜷縮着猶如輪子一般往下翻,一些柔弱的枝椏、灌草都被順勢碾過。咕嚕咕嚕地滾下去,每一秒他身上都多出不少傷口,稍微突出點的地方就膈應着他彈起,感覺骨頭都撞裂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停在坡上,只得聽天由命,雙手抱頭,儘量護住自己。
咬着牙強忍着劇痛,柔軟的腰身暴露在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次撞擊,渾身上下每一個骨頭都在疼痛,連綿不斷地重擊下,他終於撐不住再次暈倒。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醒來時,是被水嗆到,冰冷的水刺激着他醒來,連喝了兩大口水,氣管都要窒息。
死亡危機逼迫着他強行驅動自己的四肢,瘋狂向上划動,手腳每一次撥動都是痛到骨髓,好像全身都骨折了一般。
衝出水面,眯着眼睛看,馬不停蹄地往岸上游,總算憋着最後一口氣爬上一塊石頭。
當他放鬆下來後,還來不及驚喜自己大難不死,卻悲劇的發現他無法動彈了,渾身上下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
四肢全部失去知覺,只能躺在潮濕的地上等死。
不能打電話求救,他在這裏就相當於等死,身上的傷勢太重了,不能得到及時的處理,恐怕活不過一夜。
就在他意識模糊,即將沉睡過去時。
一條蛇爬到了他身邊,而就在他身旁,有一堆動物的屍骸,許多猩紅的肌肉組織,骨頭血肉什麼都有,好像有不少動物死在那裏一般。在這堆血肉上,靜靜地躺着一顆白色小球,乳白色一塵不染。
蛇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那顆乳白色小球。就在蛇距離小球十厘米左右時,小球突然自動飛起,鑽進了小蛇的體內。
緊接着,小蛇全身覆蓋了一層乳白色薄膜,然後痛苦地朝他衝來。
不過兩秒,就聽到砰的一聲,小蛇爆體而亡,留下一灘殘破屍骨,而小球在血肉中落出。
因為小蛇的靠近,它爆體後將小球帶到了藍牧身上,毫不意外,小球直接鑽進了藍牧體內。
藍牧將蛇被白球爆體的全過程都看在眼裏,心想自己必死無疑,怎料卻反倒救了他一命。
他身體也包裹了一層乳白色物質,渾身細胞都在瘙癢,這種身體內部的瘙癢,撓又撓不到,難受地想死。
可預想中的爆炸沒有出現,瘙癢持續了幾秒鐘就消失了,然後他感覺前所未有地安好。
一用力,藍牧直接站起來了,身上劇痛的傷勢離奇地消失了。
這一番離奇經歷,將他從渾身骨折瀕死的絕境拉了回來,治癒了他全部的傷勢。
但同時也付出了難以接受的代價,他身體脹大了一圈,身高起碼有兩米,肌肉壯實,鞋子都被大腳掌給掙破。
變成了白毛獅子獸人。
這怪物之體雖然形似獅子,可藍牧知道,絕不是真正的獅子。
因為太強大了,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還是體內那股神秘的能量,都絕不是地球上有的生物。
利爪能撕碎這座山里所有的物質,高大的身體卻又極為靈巧,能在樹枝上輕鬆地騰躍。
更為恐怖的是,他本能性的擁有了狩獵能力。
驚人的目力和嗅覺根本不算什麼,他怪物般的身體隱藏着一種奇異的能量。
這股天賦能量一旦釋放出來,就能讓他感受到方圓一公里的生物律動,一切獵物都無所遁形。
而且當他運用這能量潛行時,哪怕站在獵物眼前,獵物也看不到他,根本感受不到危機的來臨。
就仿佛,他隱形了一樣。
藍牧一開始還很興奮,在山谷里肆意縱橫,奔跑、跳躍,釋放體內那旺盛的野性。
但隨後,他就沉寂下來,因為變成這副模樣,又怎麼能暴露在他人眼前?
他變成了野獸,而野獸就是應該待在山裏。他再也不能回歸社會了。
還能怎樣?身為現代人,變成這麼個怪物,以後的日子怎麼過?躲在深山裏茹毛飲血?直到有一天被人發現,然後抓起來切片研究?
不能回歸社會,這對於藍牧來說簡直是無比煎熬。
想到未來的生活,他渾渾噩噩,迷茫了三天。
這三天躲在深山裏,稱王稱霸,卻不敢出去。哪怕他能輕鬆爬上高山,能在崖壁上徒手攀岩。
直到他感覺到飢餓終於忍耐不住後,這才驚醒。
不管他未來如何,現在他也必須生存下去,無論什麼生物,都有着強烈的求生欲望,只要能活下去,或許有一天,他還能變回人類。
然而,一直到現在,他變身怪物的第六天,他還是一頓沒吃。
一連六天沒有進食,哪怕是這麼強大的凶獸,也實在餓得不行了。
其實越是強大的野獸,對於食物的需求就越大。強橫的肌肉力量,龐大壯實的體型,敏捷銳利的行動都會消耗他大量的體力,尤其是體內那股神秘力量,令他穿過重重屏障感知到獵物,還能隱形,這種能力,最是消耗過大,用過幾次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能量的空虛。
在極端飢餓的情況下,野性時常超越理性,很多時候,他恨不得茹毛飲血,直接生吞那些鮮活的獵物!
足足六天的時間,他光只是喝些水,已經到極限了。
再不吃飽肚子,他怕自己會徹底失去理智,淪為狂野嗜殺的凶獸。
「唉,其實我殺得獵物也不少了,每次按耐不住,就濫用能力獵殺小動物,現如今,我殺孽也造了,還裝什麼環保主義者啊!」
藍牧腦海里不停地說服自己,殺都殺了,還在乎吃嗎?
不過很快又壓抑自己,畢竟他的生活已經徹底改變了,他實在不願意茹毛飲血,他怕忘記自己,曾經是一個人類。
「啊!」
藍牧仰天長嘯,聲如虎豹獅吼,附近的小動物受到驚嚇,逃得一乾二淨。
「火!我一定要找到火!可惡,要不怎麼說火是文明之源呢!太特麼重要了!」
六天了,他在這深山老林憋了六天,如今,他終於決定出去,也不多待,只需要偷到火就行了。
而要偷火,非得接近纜車出口不可,那裏有個觀景台和工作人員辦公室,常年有人值班,記得自己曾經採訪過一個值班員,那人就抽煙,肯定有打火機。
「唉,盜火,我的網名不虧叫普諾米修斯啊……」;